第32章 ☆、(1)
“每次放假回來我就不想上班了。”李柯趴在辦公桌上,懶洋洋地吐槽,困意爬滿她的臉。遇安看着她那副疲勞過度的可憐模樣,不禁好奇問:“你周末幹什麽去了?”
“白天睡覺,晚上睡覺。”李柯打了個呵欠,埋怨:“就是睡不夠。”
遇安看着她那副睡眼惺忪的模樣,不禁好笑,“你應該早點結婚做個全職太太。”
李柯聽了擺頭否定遇安的話,“那還不如祈禱一個富豪包養我。”
遇安無語看着她,“那你還是好好工作吧。”
李柯被她打擊的話頓時清醒,從桌上爬起來,生氣叉腰,“我怎麽了?難道我不能讓富豪包養?”
“不是。”遇安一本正經說,“你不好好工作怎麽遇得到富豪?”
李柯頓時覺得有理,立刻有了精神,看到一旁過來的陳遠還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
“早上好。”李柯朝他招了招手,說完便歡快地出去了。
“她怎麽了?”陳遠看着歡脫跳躍出門的女人,一臉奇怪。
“大概是想嫁人想瘋了。”遇安幽幽開口。
“……”
再經過楊溪宸沒正經的嬉皮笑臉,一看到她就開口讨飯債,絲毫不提之前他一本正經的告白,遇安本來對他還有些愧疚甚至心疼,直到楊溪宸屢次三番地反複,遇安對他只是從頭疼到有氣無處撒的無奈地步,對他也慢慢放下了那些愧疚不安,還會偶爾捍衛自己的錢包,“怎麽又是我請,你一個大男人好意思天天讓我請你吃飯?”即使是在食堂吃,照楊溪宸那一日三餐,只要沒事就餐餐不落的樣子,她也會吃窮的好嗎?楊溪宸聽了她的話,頓時不滿,埋怨她的小氣:“遇安,你欠我那麽多飯,需要我一筆筆數給你聽嗎?”說完又要開始重複那些什麽生日什麽節日之類的話來,遇安都會背了,她立馬打斷他,“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楊溪宸絲毫不在意她的話,無所謂又心情大好,“誰讓我是你的債主,Let's go.”遇安一臉黑線,這家夥還真是越來越不着調了,要是他忙的話,還會眼巴巴告訴她,或是讓別人告訴她,不用等他吃飯,遇安第一次聽到的時候緩了口氣,總算解脫了,他忙起來真可愛,可是下一秒,便聽得那醫生說:“他讓你給他帶,他不挑。”
“……”在美國見着他的時候,聽君子如玉,溫潤典雅的,她那是眼瞎了嗎?這人看着就和徐弈博無異,善于僞裝,欺騙他人,在自己面前卻原形畢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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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慣了一身濃妝豔抹的顧寧,第一次看到她素面朝天,柳葉眉,丹鳳眼,高鼻梁,白裏透紅,五官精致,她有一張很漂亮的臉蛋。此刻的顧寧穿着白色娃娃領的襯衣,黑色的A字裙,露出她修長的腿,顯得清新脫俗。突然讓遇安想起一句話,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是不是他們顧家人長的都這麽好?
遇安忍不住調侃道:“還以為這次又是讓我來警局保釋你呢?”
顧寧聽了她的話,即使知道是玩笑話,還是忍不住癟了癟嘴,“我哪有那麽鬧事?”
遇安一副你沒有嗎的淡然神色望向她。
“我是特意邀請你來參加我們學院的晚會。”顧寧認真道出她的意圖,“算是感謝……”顧寧不适合煽情話,才別扭說完又補充,“我不喜歡欠別人。”
遇安點點頭,又一本正經地問:“你怎麽覺得我會喜歡?”
顧寧:“……”
“逗你的。”遇安看到快抓狂的顧寧,立馬收手,斂了斂笑意,問:“你有表演嗎?”
顧寧點頭,“嗯。”
“老顧。”周思楠急匆匆剎住腳,看到迎面而來白大褂的男人,順勢拽住他,躲在他身後。
老顧此人正想挪開,卻被身後男人一把抓住胳膊,又聽到一陣風似的聲音,正是跑過來的李柯。
“顧醫生。”李柯站到面前,笑容可掬,禮貌問候,卻在對着周思楠時,立馬翻了臉,嗔怒,“你給我過來。”
“我為什麽要過去,有本事你過來。”周思楠探出的頭似乎說話沒有什麽底氣。
李柯看到默不作聲的顧醫生,解釋,“顧醫生,這個家夥老是和我作對,這家夥莫名其妙搶了我晚飯,而且不是第一次了。”
顧淮陽皺了皺眉,微微偏過身子,在無視某人哀怨的眼神中,往旁邊挪了兩步,算是給他們留出地方。
李柯給了他一個感激的眼神。
“你就把漢堡當晚飯?”周思楠也是無語瞪着她。
“關你什麽事?”李柯不滿地打了他兩下,“誰讓你搶我的晚餐!”
“大不了我請你吃呗。”周思楠被拽的動彈不得,他又不打女人,只得生生挨打。
“不需要。”李柯撒完氣就走了。
周思楠看着跑開的女孩,搖了搖自己的頭,又偏頭看全程沒有說一句話的男人,讪讪道,“要不我請你吃飯?”
顧淮陽掃了他眼,淡淡說:“不了,你把錢留着下次請客。”
“……”
兩個人随意吃了點東西,走去學校。看到頻頻回頭的無數個議論紛紛的學生了。這個丫頭很挺有人氣的嘛!
“校花。”突然蹦入眼簾的是幾個男孩子。
還沒等那幾個男孩說話,顧寧便先發制人地說:“如果是遞情書,那就給我了趕緊走。”
一個男孩子臉上浮起一陣微紅。
遇安掃了眼顧寧,撇開她們過去的恩怨,從上次夜店門口打架,到現在如此理直氣壯讓男孩子給她情書,顧寧也是女中豪傑了。
男孩子把情書遞給她,又在另幾個男孩調侃下走了。
然後在遇安的矚目下,雲淡風輕把情書塞到了一邊垃圾桶裏。
遇安詫異萬分看着她,心裏暗自揣測,那你幹嘛還要別人給你情書。現在的小孩子真的搞不明白。
顧寧似乎知道她想什麽,微微勾起嘴角,淡定地解釋:“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立刻消失。”
遇安不解,疑惑:“你直接拒絕不就好了?”
顧寧頭疼地搖頭:“沒有用。”
“……”
“因為我太漂亮了,拒絕也沒有用。”
遇安看着她那麽大言不慚又自信滿滿的話,哭笑不得,她和她哥哥真的不一樣,她那麽古靈精怪,還挺自戀的。
顧寧突然嚴肅地盯着她,讓遇安奇怪起來,顧寧那雙漣着缤紛色彩的眸就這麽直勾勾看着遇安,倒把遇安看虛了,顧寧不自然地說:“那個過去的事,我道歉。”
原來她別扭的是這個,遇安眨了眨眼,故作不解:“過去什麽事?”
顧寧咬了咬下唇,認真說:“反正我道歉,不過即使時光再倒退,我還是會那麽做。”
遇安無語地看到她這樣,顧寧又繼續道,“過去,我不喜歡你,不過我現在還挺喜歡你的。”還算是個直性子的孩子。
遇安點頭,告訴她:“過去的事就別提了,我都忘了。”
兩個人相顧無言,一陣沉默之後,顧寧又道:“其實我哥也不是你看到的那樣的。”
遇安不明白她突然出口的話。
顧寧看着遇安那沉思的模樣,又補充:“我哥過來了,你等他一起進去。”順着顧寧的視線,她看到不遠處慢慢過來的男人。
遇安:“……”
“我沒說我哥要過來嗎?”望着遇安淩亂的表情,顧寧眨了眨眼,無辜極了。
遇安:“……”
“對了,你已經通過了我的考核。”顧寧湊在她耳邊輕聲說。
顧寧說的話她沒有反應過來,視線一直落在不遠處,看着從不遠處悠悠而來的男人,遇安眨了眨眼,心跳地快要溢出來。
就像是過去很多個夜晚會出現在她夢裏的場景。穿着白色襯衫,黑色西褲的他,慢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周邊的一切喧鬧似乎都瞬間停止了,那些來往的行人,樹上叫嚣的鳥兒,都凝固了,只有他,身後的一切都成了他的背景。
而他是她的風景,此刻,正朝她走來。
顧淮陽走近時,看到盯着他發呆的女孩,還是顧寧好笑地用胳膊抵了抵身旁有些呆滞的女孩。
遇安才反應過來,尴尬地輕咳了咳,“好久不見。”說完她就後悔了,顧淮陽奇怪地看了眼她,平淡地說:“早上不是還見過。”
遇安也覺得自己變傻了,還是說在他面前腦子才會不好使?一個醫院的,擡頭不見低頭見,什麽好久不見!唉,此刻顧淮陽,嗯,還是沒有什麽表情,答的那麽不經意,這才是他。
“哥,你和遇安一起進去,我要先準備。”
遇安不知為何感覺到顧寧滿滿的陰謀。就在她風中淩亂之際,顧寧以表演者要提前準備為由跑了。
遇安和他站在一旁,心髒是不自然地跳動,她小說問,“你怎麽來了?”
半天,顧淮陽才不痛不癢又理直氣壯地回答:“我妹妹的表演,我為什麽不能來?”
雖然話是這樣說,可是……
“你平時不是挺忙的嗎?”
顧淮陽半天才轉頭看她,“嗯。”
遇安也就是想,他平時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很多次都是徐弈博一黨給他帶的,他人又那麽孤僻,不是在醫院就是在家裏,還好有徐弈博這幾個和他氣質不搭的朋友,才讓他染上點煙火味。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又聽到他說,“所以現在是時候休息休息了。”
從他口裏聽到休息兩個字,遇安覺得不可思議,他又問,“你什麽時候和我妹妹那麽熟了?”
“……”遇安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和顧寧的重逢熟悉都源自于警察局,他會罵顧寧吧。
遇安幹笑了笑,随口道,“就是……機緣巧合。”顧淮陽掃了她眼,沒說話。
“你吃飯了沒?”她這個話題轉移的好沒水平。
“噢,忘了。”他回答的風輕雲淡。
不愧是他,這是他經常幹的事,可是放假了,還能忘記,他這腦子,裝的什麽?遇安歪頭想,眼光掃在他的側臉上,還真是冷冷清清的站在這,都那麽吸引人。她已經看到好幾個女孩停下來看他了。
“那你要不要吃什麽?”遇安還是會心疼他,開口,“還有半小時開始,先随便吃點吧,不然會餓。”
遇安說完又掃了眼周圍,這個學校她也不熟悉,看到顧淮陽挪動的步伐,她疑惑問,“你去哪?”
顧淮陽不以為意,偏頭狐疑問她:“你不是餓了?去吃點東西。”
遇安搖頭,解釋:“我剛剛和顧寧吃過了。”
顧淮陽則是非常認真地打量她,然後問:“所以……你沒有吃飽?”
遇安:“……”唉,看着他那麽一臉認真地問她,她只能嘆氣。我沒有吃飽?果然是顧淮陽,非常人能理解的思路,她才和顧寧吃完,怎麽可能餓,她吃的很飽,她說的是他好嗎?他腦子是什麽回路?
卻也再長嘆一口氣後,跟上他的步伐。
可是似乎肯定了顧淮陽的想法。顧淮陽沒有怎麽吃,才吃過的遇安似乎又吃了不少。
他們找的店子就在學校附近,雖然不大,卻足夠幹淨雅致,聽顧淮陽說,顧寧帶他來過這裏。
手機響了。顧淮陽拿起來點開,遇安看到他修長的食指點在手機屏幕上,又放在一邊,輕輕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看着他坐在身邊,這種感覺,真好。
遇安的眼神總是不經意落在他的身上,就再不記得第幾次用眸光去偷瞄他時,恰好撞上他望過來的視線,遇安驚的低下頭,臉上泛起微紅,再偷偷擡眼望去,顧淮陽則是不動聲色地盯着她,似乎在疑問她剛剛的偷看行為,遇安咳了咳,道:“那個,你怎麽都不吃?”
顧淮陽慢條斯理地回答:“我吃飽了。”
“那我們走吧。”遇安擦了擦嘴,顧淮陽掃了下桌子上沒怎麽動過的食物,緩緩說,“不急,顧寧說她的節目壓軸。”
遇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顧淮陽慢悠悠解釋:“所以,你可以慢慢吃。”
遇安聽了他的話,欲哭無淚,她都說了她吃過飯了好嗎?
最後,以餐桌上杯盤狼藉結尾。遇安對上顧淮陽眼裏那一股你果然沒吃飽的視線,只能心裏默哀,兩個人耗在這,只能靠吃緩解尴尬了。
然後也就真的只是去看了顧寧的壓軸,彈的是鋼琴曲,天空之城。
整個會唱變得很安靜,光線打在彈鋼琴的手指上,還有一身月白色連衣裙的長發及腰女子的臉上。悠揚的琴聲從她的指腹跳出,此刻看到臺上的顧寧,那麽溫婉安靜,像個大家閨秀,少了平時身上的跋扈張揚。
不對……這是串燒歌曲,幾首看似無法融合的鋼琴曲在她指尖流轉,恰到好處的穿插,時而輕快,時而情深,時而悲涼,悠揚宛轉,聽得人不禁熱淚盈眶,遇安不知道別人怎麽想的,至少她是被感動了,她偏頭看過去,眼眶因為淚水而模糊了視線,顧淮陽詫異遇安此刻的樣子,拿出手帕遞給她,遇安接過擦了擦,一句話也沒說。
曲完,便是一陣喧嚣熱鬧。
最後結束散場,顧寧過來抱怨:“你們還真是在我出場的時候踩點出現吶。”
遇安抱歉地笑了笑,“不過你的表演很精彩。”
顧寧滿臉自信,說:“你也不看看是誰在表演。”
“……”遇安看到她那麽自信滿滿的得瑟,無限感慨,她平時也是這麽和顧淮陽相處的,她一瞅,果然無表情無反應。顧寧那在這麽一座憋死人不償命的冰山面前,還能活的如此活潑灑脫,真的不容易。
“你彈錯了一個音符。”
遇安詫異看着這個突然開口的男人,他緩緩道,“十二月的奇跡,進56調你彈成了65調。”
“……”遇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那麽遠的距離,這麽多首歌的穿插,他竟然也聽出來了?而且他竟然懂鋼琴?她以為他除了工作就沒有別的興趣了。
顧寧卻是不以為然,似乎習慣了他哥哥的挑剔,“又沒人知道。”
“我知道。”冷不丁冒出來的話自然出自顧淮陽。
顧寧瞪着這個男人半天也沒見他給她一個眸光,還真是淡定,顧寧想了想又沒好氣道,“你不算人。”
顧淮陽望過去,冷冷道:“我不算人,那你是什麽?”
顧寧:“……”顧寧瞥了瞥嘴。
遇安詫異地看着這個平常少語也不會氣人的男人,大概是因為親兄妹嗎,讓他也變得不一樣。
“回去練100遍。”
“?”顧寧瞪着不可置信的雙眸。突然腦子一轉,狗腿說,“那你得來我朋友新開的咖啡廳捧場。”
“沒有時間。”
滿滿的敷衍,遇安想,顧寧都還沒說什麽時間,可是他們兄妹的鬥争,她就不好參與了。
“那我也不練。”顧寧滿滿的威脅。
“随便你。”
“……”
“我去告訴顧媽你欺負我,也不管我練琴了。”顧寧又惡狠狠道。
“正好,告訴顧媽,你不受教,我不教你了。”顧淮陽又補充,“正好你可以好好在家裏享受顧媽的美食。”
顧媽?是他們的媽媽?怎麽這個稱呼這麽怪異?還有,顧寧那麽驚豔的鋼琴竟然是顧淮陽教的?
遇安不禁眼光在這兩個劍拔弩張的兩人間游走。
顧寧:“……”顧寧氣的牙癢癢的,顧媽的美食?太恐怖了。
遇安第一次看到他們的相處模式,也是難得見到這樣有……人情味的他,一個教育妹妹的大哥哥。可是貌似這個大哥哥正在欺負妹妹。
一個氣急敗壞,一個淡如閑庭,遇安杵在一邊,有一些微的尴尬。她又掃了眼夜深的小路上,頻繁回過頭甚至停下腳步的學生們,他們絲毫察覺不到被圍觀嗎?
為了緩解這越來越灼熱的氣氛,遇安尴尬咳了咳,“要不,我請你們吃宵夜?”
顧寧瞟了眼遇安,狐疑中帶着抱怨,“你晚上不都吃了兩頓,還吃的下?”
遇安:“……”遇安又對上顧淮陽同樣疑惑,不可置信的眼神,她明明只是想緩解下這奇怪的氣氛好嘛!不然就讓她先走好了。
她幹笑了一聲,“不是,我沒有餓,不過是你們兩個在這裏有點吸引矚目……”她順手指了指。
“走吧。”硬生生切斷她話的是顧淮陽。
她反而是一臉疑惑。
“你不是又餓了?”他說完,便邁着長腿往前。
“我真的不是餓。”她基本是哭喪着臉說的,可是顯然無法令人相信。
顧寧怪異看了她一眼,“你這麽能吃,會把我哥吃垮的。”說完還滿臉的擔憂。遇安剛想解釋,又聽到她興致勃勃地道,“不過我還是蠻期待的。”
遇安:“……”
唉,為了化解他們兩兄妹的紛争,她也是夠累的。一些不懂人情世故的顧淮陽不清楚她提吃飯的權宜之計,怎麽連一向機智過人的顧寧也讀不懂她的良苦用心,還是他們顧家人腦子都是這麽迂回曲折?
……
顧淮陽對她笑是什麽意思?顧淮陽什麽時候對她笑了?
翻來覆去,徹底失眠的女孩只是為了剛剛那一瞬間他的淺淺一笑。
“那個,我進去了。”站在門口的她,依依不舍看着車門外的他,指了指身後的門。
“嗯。”顧淮陽朝她點頭,就這麽看着她,也不走。遇安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朝她擺了擺手,催促他說:“你也走吧。早點回去睡覺。”
顧淮陽看着遇安就這麽緊盯着他,側着身子,腳慢慢往後挪,還傻傻的朝他擺了擺手,他真擔心她會摔倒,于是顧淮陽蹙眉提醒她:“宋遇安,你要是再不看路,會被絆倒的。”結果顧淮陽擔心的話還沒落,她因為沒有注意身後,是就由于腳後跟頂住了臺階,成功地屁股着地絆倒,敢不敢再丢臉一些?
遇安狼狽地起身,擡頭便看到顧淮陽一陣要笑不笑的模樣,遇安瞪他,不滿地說:“笑什麽笑?”
也許只有這種被氣瘋的時候,她才敢吼他。
話還沒落,裏頭門就打開了,是宋奶奶,只見宋奶奶憤憤瞪着她,不悅開口:“宋遇安,你回來就回來了,讓全世界都出來迎接你?”奶奶的話只能讓她更丢臉。
宋奶奶看到門外的顧淮陽,話還沒開口,遇安就推着奶奶進去,“回去睡覺了。”莫名其妙把奶奶推進去,遇安又朝他尴尬一笑,“你也早點回去。”
他輕輕一笑,她立刻招架不住就跑了進去。
唉,一點定力也沒有。
于是她第二天成功頂着兩個黑眼圈來到醫院。李柯和遇安從病房一起巡查出來,遇安還是滿眼困頓,李柯疑惑問她:“你是幹什麽去了?”
“睡覺,失眠。”遇安打了個呵欠,精短解釋。
李柯聽到遇安簡短的解釋,問:“為什麽?”
遇安苦笑。
“想男人去了?”冷不丁冒出的戲谑的話出自徐弈博,李柯聽得一陣詫異。
“怎麽哪都有你?”遇安鄙夷地偏頭看向這個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的男人。
徐弈博一臉受傷,攤了攤手:“因為我不是老顧,所以失望了?”
遇安不想理會他無聊的打趣,拽着李柯大步往前,李柯看到要錯過的病房,停住腳步,和還在往前疾步走的遇安說,“遇安姐,到了。你要去哪?”
遇安這才停下步伐,轉過身,看到赫然醒目的A-12病房,面色別扭又尴尬,朝李柯不好意思的讪讪笑了笑,徐弈博已經跟上,認真和遇安說:“遇安,我真有事。”李柯打量着兩人,此時,徐弈博滿臉的認真的估計是什麽嚴重的事吧?李柯這麽想,要是她了解徐弈博就會知道,徐弈博這個人難得有認真的時候。李柯善解人意地對遇安說:“沒事,你們有事就去吧,這邊我給他複查就好了。”
李柯說完便就推開病房進去了。
遇安靠在牆邊,示意徐弈博不要賣關子了有事說事,徐弈博這才和她說:“周末我們張教授的五十歲生日來不來?”
遇安頓時無語,她就知道徐弈博壓根和她也沒有什麽正經事商量,沒好氣地和他說,“我又不是你們班的,學長。”她故意把學長兩個字拖的老長。
徐弈博頗為失望地嘆了口氣,感慨道:“我還以為你是我們班的呢?我們班當年的課,你上的倒是很積極。”所以他是來調侃她的?果然還是無聊。
“我們張教授還提到你了呢!他說,那個為愛來上課的女孩記得叫過來,好久沒見了。”徐弈博自顧自補充,惟妙惟肖學着張教授的話。
“再見。”遇安瞪他一眼,匆匆往前,剛好碰上迎面而來的顧淮陽,她心裏感嘆一聲,覺得丢臉,低頭走開。
顧淮陽狐疑掃了眼她,又看向一臉戲谑的徐弈博,當然,一般情況下,他是直接越過他,無視他走開的,而此刻他也依舊如往常那般照做了。
“老顧。”徐弈博叫住他,充滿期待問:“你會去吧?”顧淮陽只淡淡瞥了他一眼,一個字也懶得和他說,就走開了。
下午的時候,原本早上複查時情況好轉的A-12室病患被緊急搶救,卻還是搶救無效,那個對着她笑,還會嘲笑她花癡的六十多歲的奶奶去世了。
李珂一臉茫然,怔怔和遇安悵然若失道:“剛剛她還和我說話來着,說她老伴給她去買杏仁片了,她臉上還透着那麽幸福的笑容。”李珂紅了眼,一旁的遇安也有些苦澀起來。
“爺爺出去的時候,還三步一回頭和她說我就回來,她說我知道了,可是,她還沒吃到她最愛的杏仁片呢?”李珂越說,哭的越厲害,還是陳遠把這個嚎啕大哭的女人給拖走了,留下遇安,等待爺爺的歸來,做最後的道別。
沒過多久,爺爺買回了杏仁片,站在門口的遇安看到他滿臉的笑意,才在門口就溫和地說:“阿英,我買回了你最愛吃的杏仁片。”然後爺爺便看到床上安詳的女人。
“阿英?”床上的女人沒有反應,老人也不過是一瞬間的呆滞,馬上又像沒事人似的,走過去,把買好的甜食放在桌上,自顧自的說,“你說要我去買杏仁片,但是你太累了所以等不了我了嗎?那你就舒舒服服的睡着吧。”老人坐在床頭,低頭看着床上緊閉雙目的人,用那雙粗糙的手摸着安詳的女人的臉,歲月讓他的臉布滿年輪滄桑,他微微彎了彎眼角,輕聲細語,仿佛她真的只是在睡覺,只不過,醒不過來了。
“你那麽愛漂亮,又那麽愛幹淨,我給你收拾收拾,免得到時候我去你那裏了,你還要怨我。”他語氣裏滿是寵溺,遇安看到他鎮定地給閉着眼睛的女人輕輕擦拭着臉龐,心裏微微陣痛,突然覺得醫院不是個好地方,充斥着死亡與離別。她突然看不下去了,眼睛也不知覺地濕潤了,偏了偏身子,看着走廊,卻又覺得冰冷孤涼。她恍惚間,老人朝她喊了兩聲,她才反應過來。
“小姑娘,能不能幫我個忙?”爺爺說,想給奶奶畫個妝,讓她漂漂亮亮的走。
遇安拿來收集的化妝包,聽爺爺說,“走了也好,我知道她早就挨不過了,不過是擔心我,不放心我。但是現在她終于解脫了,阿英,你再也不用受苦了。”
花白頭發的老人什麽都知道,腫瘤長在胃裏,這麽大的年紀,修複能力差,本來就是能活一天是一天,但其實每一天都是活受罪,吃不了東西,甚至連水也咽不下了,可是卻這麽硬生生挺過了一個多月。
“之前是我太自私了,要不是我說你不能先走,你已經丢下我這麽久了,不能再留我一個人。”爺爺語氣滿是自責,“你為了我又多受了一個月的罪。”
遇安才知道,這對老人其實分開了很多年,好不容易重逢,本應該好好相守,卻沒想到是這樣的際遇。
“沒有什麽事是過不去的,最重要的是珍惜當下,其實哪有那麽多的對錯?我們都太要強了,如果當初有一方願意低頭,我們也不會錯過這麽多年。”爺爺感嘆,眼睛從來沒有離開過床上的女人。
遇安突然覺得人的一生何其短暫,從和相愛的人相遇的那一刻起,餘生就不多了。更無可奈何的是,生活裏,總是充斥着各種悲歡離合,事與願違的事太多,連同相愛也成了奢侈。
“宋遇安,你也要誠實的面對自己的內心。”
“無論你想做什麽,都不要有負擔地去做。就和小時候一樣,不要違背自己的心意。”
“他對你是不一樣的,也許他連自己也沒有發現。遇安,你是治他的人。只是,你需要有足夠的耐心等他。”
“如果哪一天顧醫生身邊站着別的女人,你就等着去哭吧。”
“沒有什麽事是過不去的,最重要的是珍惜當下,其實哪有那麽多的對錯?我們都太要強了,如果當初有一方願意低頭,我們也不會錯過這麽多年。”
宋遇安翻來覆去,突然爬了起來,看了看桌上的鐘,00:30。
她打了個電話,半天才被接起。
電話那頭是懶洋洋迷糊的聲音,“喂。”
“小青。”
“遇安,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蘇文青沒好氣說,卻被那頭打斷,她滿滿的瞌睡因為她接着來的話,完全清醒。
遇安摸着自己的胸口,認真說:“小青,我喜歡顧淮陽。”
“你和我說也沒用啊,你有本事和他說。”她真是徐弈博的好老婆,兩個人的話,語氣都一模一樣,欠揍。
遇安點頭,“我現在打算去說。”
“你在胡說什麽?”那頭的人還沒太清醒,有些迷糊。
遇安一口氣道出緣由:“我要去告白。”
最後兩個字,讓蘇文青瞬間清醒,從床上爬了起來,“你說什麽?”電話那頭卻挂了。
她快速穿好衣服,跑了出去,卻見客廳裏宋奶奶一個人呆呆坐在沙發上,似乎是睡不着而發呆。遇安穿了件外頭,對宋奶奶說:“奶奶,我出去一下。”
“大晚上的去哪?”
“醫院。”她歡快的答道。
“加班加傻了。”宋奶奶無奈地搖了搖頭。
第一次覺得距離醫院這麽遠,她好不容易攔上的士。
“師傅,能不能快點。”
“已經很快了。”的士小哥還以為她家人出了什麽事,可是她卻是一臉興奮。第一次見到大半夜去醫院還能這麽興奮的人。
“還沒給錢。”小哥叫住直接興聰聰下車的女孩。
“不用找了。”她着急遞給他一百元,便朝醫院門診部跑去。
顧淮陽,這次我真的想認真告訴你,從很久以前開始,我就很喜歡你。我想用盡我全身的勇氣和力氣,走向你。
“你真的不喜歡她嗎?”徐弈博盯着呆若木雞的男人不甘地問。他總是這樣,什麽也不說,也鮮少露于臉上,即使認識他這麽多年了,他也很少說他的心事。
“即使面對其他對你有所圖的同學,護士,你也沒有像對她一樣的那麽冷漠。你在逃避什麽?”徐弈博說:“你什麽也不說,那麽多年了,我都不清楚你到底在想什麽。”
“你為什麽那麽封閉你自己?”他的語氣透着不悅,“顧淮陽,你就是活的太清醒了。”
“你敢說,宋遇安身邊出現那些追求者的時候,你沒有一點不舒服?”
“你該問的不是你那聰穎的腦袋,而是你的心。”
坐在辦公室,手裏的資料卻沒有翻過一頁。他起身,揉了揉頭,朝外頭走去。
已經是深夜,僅有的三兩個微弱泛黃的燈打在地面,卻在這漆黑夜晚顯得不足為道。
遇安下了的士就慌忙跑進了醫院。
“宋醫生?”才從病房出來的陳遠,看到本該下班又半夜出現在此行色匆匆的女人,有些驚訝。
“陳醫生。”宋遇安停下腳步,還沒等他說話,急忙截斷他的話,語氣都有些急切,“有什麽事明天再說。”便往裏頭跑去。
辦公室空空蕩蕩,僅有的白色小燈亮着。
“有沒有看到顧醫生?”
她問幾個值班的護士醫生,都搖頭。
從來沒有那麽的迫切,想見到他。從來沒有覺得明景是這麽大的地方,她在醫院繞了一大圈,還是沒有見到他。
“有沒有看到顧醫生?”她已經是不抱希望地問,氣喘籲籲。
“剛剛還看到他,好像去天臺了。”
她看了眼長樓梯,往上爬去。
“心情不好的時候,喝酒就好了。”顧淮陽也不知道為什麽,等意識過來,他手裏便拿了兩灌酒,站在這空曠的草坪裏,站在這一望無際的黑夜。
“你不是說上班的時候,喝酒會被投訴嗎?”宋遇安來到天臺,看到僅有的一盞明燈下,他坐在天臺的背影,還有邊上的幾罐酒。剛剛跑的迅速,停下來有些氣喘籲籲。她捋了捋自己的不穩定的氣息,使自己的聲音平和,兩手插在口袋裏,叫喚:“顧淮陽。”
本來看着天空的男人,剛想要偏頭,遇安卻立刻朝他說:“不要回頭。”
男人就聽話地一直保持偏頭的姿勢,遇安看到的不過是他的後腦勺。燈光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