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1)
遇安目送着顧淮陽進了辦公室,又關上門。她突然發現,在他面前,她好像總是容易犯傻。而他總是讓她說不出話來,唉!
她把臉貼在牆上,想起很久以前。
雲夢廣場下,那是她那天遇到他的第二次。兩個人坐在露天的臺階,聽着大二大三的學生給畢業季的人唱歌,她透着微弱的光偷偷看着他。
那天真的是偶遇,還是平時裝巧遇慣了,提前會演習很多次和他見面說話的內容,那一次卻毫無準備。
最後他要去洗手間,她差點跟了進去。
對上他純真疑惑的臉,“你也要進去嗎?”
那時候,她反應慢了半拍,看到男洗手間時,臉上,耳尖,爬滿緋紅,她在他面前,總是容易丢臉。
顧淮陽換好衣服出來,看到臉貼在牆上,面壁思過,一副生無可戀樣的女孩。宋遇安糾結地轉過臉,對上他的視線,遇安立馬站好,朝他一笑。
每每想起這一刻,她便覺得好笑又心酸,連和他吃飯也要厚着臉皮連哄帶騙。如果由着他,等他的主動,她好像就只能等到石化了。不然換來的不過是他的冷言冷語。
那時她還不知道,她的勇氣在他那花光了,運氣也是。
……
“您現在這樣的情況多久了?”
“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是早點做手術。通知家屬了嗎?”
宋遇安洗完澡從洗手間出來,便看到宋奶奶正坐在沙發上發呆,似乎還在嘆氣,遇安頂着濕漉漉的頭發,狐疑問:“奶奶,你大晚上的幹什麽呢?”
宋奶奶看着遇安那頭發還在滴水,不禁蹙眉問:“你怎麽不去把頭發吹幹?”
遇安無所謂地走過去,從冰箱裏拿出一罐酒,“懶得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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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奶奶已經起身,拿出吹風機過來,把遇安按在沙發邊坐好,不滿地說:“死丫頭,不吹幹頭發,等老了你就會痛苦了。”
遇安手裏還捧着酒,宋奶奶打開吹風機給她吹了吹,遇安一臉舒坦笑意,“不是還有奶奶嘛,你可以幫我吹。”
宋奶奶沒有說話,只是用手抓遇安頭頂的濕發,她有些惆悵地輕聲說,“我也不可能給你吹一輩子。”
“什麽?”因為吹風機聲音有些大,遇安聽不到,吹了老半天,終于吹了個半幹了,宋奶奶才道:“我說你是一個麻煩,趕緊嫁了。”
“……”
遇安不作聲,奶奶已經轉身去放吹風機,待她再回到客廳,看到遇安盤腿坐在沙發上喝酒,宋奶奶不滿地說:“大晚上的能不能少喝點?”宋奶奶嫌棄,思忖了下又補充:“給我也倒點。”
遇安彎了彎眼角,道:“奶奶大晚上的才要少喝。”
宋奶奶坐過去,念叨:“奶奶能喝着呢。”
聽着奶奶的自誇,遇安随意敷衍:“知道。”說完,便拿起茶幾上幹淨的杯子,利落地給奶奶倒了一杯酒。
宋奶奶看着遇安一杯接一杯,不由蹙眉道:“你少喝點,明天不是還要去約會?”
“什麽約會?一個教授的生日會。”她沒好氣說完,起身又從冰箱拿出兩罐酒坐到奶奶身旁。
宋奶奶喝了一杯又突然問:“溪宸去嗎?
她搖搖頭。
“你帶他去啊!”宋奶奶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讓遇安哭笑不得,“奶奶,這是同學聚會,怎麽能帶他去。”
宋奶奶卻是疑惑不解:“為什麽不可以?你小時候不是哭着吵着要嫁給他嗎?”
“那是小時候鬧着玩的,我又不喜歡他。”宋遇安無奈于思路奇轉的奶奶。
宋奶奶盯着遇安問:“那你喜歡顧醫生?那個不說話的醫生?”
“是啊。”她淡淡回答,帶着苦澀。
宋奶奶擔憂地埋怨:“你這麽好動,人家怎麽看的上你?”
“是啊,所以都是我厚着臉皮跟着他。”她看了看奶奶臉上的疑惑,補充:“奶奶不也這麽告訴我嗎?總得試試看,不然怎麽知道他喜歡不喜歡你?奶奶當年對爺爺不也是嗎?”
“我們宋家的基因,女人都比男人堅強勇敢的多。”宋奶奶滿滿的自豪。
“這是奶奶第一次誇我。”遇安剛要再打開一罐酒,卻被制止,奶奶搶過酒正色道:“少喝點,傷身體。”
遇安顯然不當一回事:“這都是從奶奶那裏學的。”
“我也不喝了。”奶奶擺手。
“醉不了的。”宋遇安自信地搶過酒,“我身體好着呢。”
卻換來背後突然一擊,遇安疼痛地反摸着自己的肩,不可思議看着突然襲擊的宋奶奶。
“說了讓你別喝酒了。”宋奶奶搶過酒不由分說放進冰箱。
……
10屆醫學系的聚會,遇安還是去了,看到雖然一臉溫和卻帶着威信的中年男人,遇安恭恭敬敬的問好。
張教授一臉八卦将視線在遇安和顧淮陽兩人間來回穿梭,大學裏,遇安還是很出名的,在他們班,主要是第一次上課,莫名其妙和他擡杠,還大言不慚,理直氣壯說,老師,我看着你也很面生?他便記住了這個大言不慚的丫頭,後來得知小丫頭不過是一個大一的學生,可是他的課,她卻跑的勤快。
很快,張教授就知道她的來意。
“宋遇安。”張教授還能清楚叫出她的名字。可是他那滿臉的笑意,為什麽遇安那麽不安。果然……
張教授湊在她耳畔八卦問,“追了那麽久,追到了嗎?”
“跑那麽遠幹嘛,還不是要回來?因為,顧淮陽在這。”張教授又自顧自地遐想起來,好奇問:“當初顧淮陽不肯出國深造,是不是因為你們吵架了?”
張教授也不等她回答,又補充:“最後還得你眼巴巴回到他身邊?”
遇安咬咬牙,一個醫學系的老師,要不要這麽八卦,他從哪裏知道她回來是為了顧淮陽?
“遇安,教授說什麽了?”周思楠看着張教授離開,不知好歹問遇安。遇安只是瞪了他一眼,周思楠無辜地望了望徐弈博。徐弈博聳聳肩。
遇安一看到徐弈博就問:“你不是說小青來的嗎?”
徐弈博點頭,又悠悠解釋:“嗯,她在教室上課,本來就在學校啊!”
所以她被耍了。
在場的都是師兄師姐們,認識她的還比較多,因為都是顧淮陽一個班的。
“小師妹,那個時候你怎麽就走了呢?一向那麽無聊的課,你去了,我們都精神十足,可是你最後沒來,我們連課都上不下去了。”
遇安幹笑了笑。
張教授不開心了,“我的課很無聊?”
那個說漏嘴的一下尴尬了。
“張餘不小心說出了大家的真心話。”
然後便是一陣大笑,張教授其實人很好相處,壓根不計較。
“人家又不是為了你來了,有你什麽事?”
“……”
“小師妹,你當年可謂是勇氣可嘉啊,所以……”另一個八卦的師兄,又好奇追問,“所以,你最後到底追上沒?”
果然是張教授帶出來的好弟子,這是今天第幾個問她這個問題的人了?
“你不是還和張餘打賭信誓旦旦說,要是顧淮陽畢業還追不上他,你就和他姓?”
“和張餘打賭的不是卓妖孽嗎?他怎麽沒有來?”
“他要來,我才不來了。”張餘撇了撇嘴。
“他最近不是跑到國外去了嗎?”
“所以到底是張餘改姓宋,還是宋師妹改姓張?”話題又回來了。
“……”
“當時,我們顧淮陽還不是和那個沈謎,計算機的那個才子大打出手?這不落實了他們在一起的事實了嗎。”
“所以張餘你以後要姓宋了。”
“宋餘?賣魚的?”
“你本來就是海鮮了,現在改送海鮮也是本家。”
大家都覺得好笑,遇安頓時成了主角。她在醫學系這些人的調侃中,坐立難安,她突然很後悔,她為什麽要參加這該死的聚會?簡直就是鴻門宴啊!她手足無措地低頭擺弄玻璃杯。
“所以,小師妹去美國只是去學習讀書的,老顧就在這裏等她回來,等到花開花落,終于盼回來了。”
“對了。”另一個師兄又開口說的:“遇安小師妹,我們兩年前見過的,你和這幾個說說,他們硬是不信。”說話的是殷戚成。
“……”
“就是畢業禮那天,我們碰到過,在大堂後頭。”師兄還怕她記不起來,又提醒。
頓時大家一片安靜,狐疑看着她。她被問得說不出話。
顧淮陽也面帶詫異看向遇安,遇安不自然地偏過頭,躲開他詢問般蠱惑的墨瞳。
“喲,小師妹,你不會是那天和顧淮陽定下的名分吧。”
但是,她怎麽成了中心了,她不過是來打醬油了,卻被這麽多人惦記了這麽久。
“那個……”遇安眨着單純無辜的眼神看着那位說兩年前見過她的師兄,一本正經說:“殷師兄,你認錯人了,我根本沒有回來過。”
“怎麽可能,除非我眼瞎了,我一向記性好,而且我們打過招呼,你叫了我名字的。”
遇安頗為贊同地點了點頭,認真補充:“師兄,記性這東西會随着年齡的增加而呈現遞減的趨勢,而遞減程度和他胡思亂想的程度成正比例關系。”
某師兄欲哭無淚,他大概得意忘了,遇安小師妹最擅長狡辯,黑變白,白變黑。
敵不過在坐的調侃,還沒有坐熱,遇安就找個理由跑出去了。
“就是畢業禮那天,我們碰到過,在禮堂後頭。”
遇安慢悠悠走在校園的小道上。
又是一年一度的畢業季。禮堂擠滿了人。
宋遇安站在禮堂後頭,聽到主持人念顧淮陽的名字,他果然,還是一如往常的優秀,作為畢業生代表發言,不過他的話也異常簡單。
“我沒有什麽好說的,也沒有什麽好介紹的。”面無表情的臉上,清冷淡漠,他還是那個樣子,涼薄的俊臉讓人覺得傲慢高冷,隔了三年也沒有變化。
她笑了笑轉身離開,不再聽講臺上人的話,她怕多一秒,她都舍不得離開。
“學長,有沒有什麽想做的事?”底下有個學弟忍不住問。臺上的顧淮陽半天才對着話筒字正腔圓地說:“我只想聽一個人為我獻上一首畢業歌。”
遇安已經低着頭走出禮堂,便和一個匆忙趕來的男人直面撞上了。
“不好意思。”那人正是穿着學士服的殷戚成。他詫異看着多年未見的師妹,驚喜中夾雜着疑惑:“小師妹?”
“殷師兄。”
遇安也有些詫異,卻不想和他多說,朝他禮貌腿點頭就匆匆離去,他困惑,卻也沒當回事,然後就忘記了。
遇安徑直去了雲夢廣場,炎熱的下午,她完成了她18歲生日的第二個願望。參加顧淮陽的畢業禮,為他獻上畢業歌,這是L大慣有的傳統習俗,也是她曾經對他說過的話。
“顧淮陽,等你畢業那天,我要為你獻上一首畢業歌。”
……
蘇文青沒想過楊溪宸會主動找她。除了之前兩次簡短的寒暄,他們貌似沒有聯系過,其實他們以前都是一起玩到大的。這次再重逢相遇,他們之間變得生疏了不少。
“第一次來,差點找不到。”楊溪宸站在她教室不遠處的樹下,他的身影看起來那麽落寞。
兩個人走在校園裏,沉默到尴尬。
看過往的學生,偶爾有認識的學生八卦地看着,蘇文青佯裝兇神惡煞,舉了舉拳頭,學生也不怕她,卻還是乖乖離開。
“你還是老樣子。”楊溪宸突然開口。
“我?”蘇文青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和遇安一樣愛鬧騰。”
蘇文青買好兩杯喝的,遞給他一杯,他下意識謝謝,她卻正色開口,“其實變得是你,溪宸哥,我們什麽時候是這麽客氣的關系了?”
他微微一笑,也不再說什麽。
兩人坐在臺階上,蘇文青說着他們三個的過往,還有他沒有參與的她們的高中,還有大學。他大部分時間只是靜靜聽着,很少打斷她。
“當時就因為那個男生長得帥,我們硬是跟了一路,結果第二天他吓得都沒來上學。”
他的離開,沒有帶給她們太多傷痛。
蘇文青說,遇安當時悶在房裏哭了整整一夜,請了幾天假,結果到周一的時候,她和沒事人似的,照樣笑照樣鬧。
遇安,她為你哭過的。那時候她是喜歡你的,只是那種感覺還不算深刻,你就離開了。
蘇文青說,遇安喜歡上一個男孩,到現在七年了。他知道,那個男孩是現在的顧淮陽。
他那時候沒有抵抗家裏的能力,也不能對她給出承諾,把所有的一切埋在心裏,他想着等他足夠強大了,能夠回來的時候,告訴她。他總以為一切還來的及,可是當她的眼光全心全意在別人身上時,在她奮不顧身為了另一個男人,他發現,原來很多事真的會來不及。
那個會半夜翻到他家,用石頭砸他家門;那個陽光下朝他微笑的女孩,原來離他那麽遠了。
楊溪宸漫不經心走着,似乎外界的一切吵鬧都與他無關。
……
風吹過柳葉,驚動了樹枝上的鳥兒,輕輕展翅,掠過湖面。陽光打在水面,波光粼粼,給畢業季染上最好的分離。
“顧師兄,能不能一起合影?”
幾個小學妹盯着一言不發的男人,美麗的眼睛在閃動。
穿着學士服的男人淡漠瞥了眼她,小師妹便有些可憐地走開。更有大膽直接湊上去拍的,他沉着臉大步就挪開,給人一個孤傲的背影。
“老顧,你可是行走的雕塑,怎麽能拒絕一個又一個可愛漂亮的學妹?”另一個看不下去了,湊近說教,換來了也不過是冷冷一眼,并不比之前女孩好到哪裏。
“唉,又有多少女孩子要哭了,那些女孩子幹嘛不來找我?我很願意和她們一起合影。”男孩又繼續嘆氣,“我一個整日裏樂呵呵的大好青年沒人光顧,偏偏要吊死在一被冷凍的千年老樹上。”
“那是你道行不夠。”另一個男孩笑着道。
調侃人反被調侃的歪着腦袋,想了想突然問:“我怎麽覺得這話如此之耳熟?”
“……”
“還不是小師妹之前經常說?”沒有眼力勁的正是周思楠,大家面面相觑,掃了眼冷着臉的男人。此刻一個個站在他面前,這感覺,就像一個老師在訓斥一群不聽話的學生,不過老師殺傷力太強,還沒有開口,幾個人就有些不自然緊張了。
顧淮陽站在橋邊,柳條偶爾被吹動,打在他身上,身後是潺潺流水,斑駁璀璨的湖水,繞出一層層波光粼粼的圓暈,還有從柳樹上輕輕掠過他頭頂的倦鳥。
可是,即使風景再美,也不如他,不過是站在那,萬般風景皆是褪了色,只餘他在相框中。
看着定格在手機裏的照片,躲在不遠處,帶着鴨舌帽的女孩輕輕一笑。
我是一只倦鳥,掠過你的天空,可是,你期待的不是我。
“畢業快樂,顧淮陽。”她看着遠處的颀長背影輕聲念叨,又看向在他周邊轉悠個不停的幾個師兄,不禁莞爾一笑,對着手機裏唯一的他,小聲念叨,又多看了兩眼,朝另一邊轉身走去,她怕再多一眼,都舍不得離開。
沒想到又過去兩年了。遇安不知不覺擡頭,看到自己站在逸夫樓門口,突然淺淺一笑,原來這個習慣還是沒有變。她很多習慣都與他有關。
“我和你說話呢,顧淮陽。”徐弈博見他半天沒有反應又推了推他的肩。
“嗯。”
“嗯是什麽意思?不是問你,為什麽拒絕張教授?無論是北京還是美國,那都是難得的機會。”徐弈博一直覺得他就是個操心命。
“不想去。”顧淮陽直接拒絕。
“北京覺得遠的話,美國呢?美國還有遇安在,你可以去找她。”徐弈博又問,他真的不懂這個男人。
“美國……”男人看着流水發呆,他冷冷又透着困惑的語氣,徐弈博看出他一臉的木讷迷惑,其實這三年,小師妹消失的幾年,雖然他變化不大,可是卻比之前更沉默。
“美國太大了。”顧淮陽眸間依舊是波瀾不驚,他的墨瞳沉寂的就如泛起層層漣漪的湖水,又剎那的困惑迷茫,好似被抛棄的孩童。
徐弈博不知道他內心的變化,他總是那麽寡淡不語,即使他問,顧淮陽也不會說。可是有的時候,徐弈博又分明能看到顧淮陽身上的蕭索孤寂,那是曾經一向孤傲絕塵的顧淮陽身上所沒有的。
“你們兩個,悄悄話說夠了沒?”另一個男人跑過來,催促:“等下聚餐,走了。”
顧淮陽直接拒絕:“我不去了。”
“都畢業了,老顧。”徐弈博對顧淮陽總是喜歡獨來獨往忍不住埋怨,現在他可不用整天待在實驗室或是圖書館了吧。
顧淮陽望着徐弈博堅定地說:“有一個地方我要去。”
“哪?”可是起哄的人群沒有再得到他一絲的反應。
“你不覺得他有點奇怪?”
徐弈博作為顧淮陽一直最親密無間的摯友加操心的老媽子,掃了眼一群大驚小怪的男人,淡定開口:“他什麽時候不奇怪了?”
衆人皆是點頭。
“可是……”大家又似乎說不上顧淮陽有什麽不對勁奇怪之處,大抵是他古怪慣了。
一陣靜默着的,讓衆人調侃,又因為冷漠讓人沒有興致的顧淮陽,突然和旁邊的教授說了幾句話,便往外去。
“你去哪裏?”徐弈博看到起身的男人,攔住他疑惑問。
顧淮陽面不改色淡淡說:“出去透透氣。”
話才說完,徐弈博臉上便浮起笑意,戲谑說:“她丢不了。”
“誰說我去找她了?”顧淮陽傲嬌冷眼和他說完便離開。徐弈博卻心知肚明,由他去了。
“顧淮陽去哪裏了?”旁邊幾個小聲問。
“是不是找小師妹去了?”
“他們真的在一起嗎?”
“我之前去醫院也沒見過小師妹,聽說是最近回來的。”
“他們之前是不是吵過架?有過什麽分手了?然後現在破鏡重圓?”
徐弈博嘴角輕輕上揚,喝了一口酒,把衆人急個半死,在衆人萬分幽怨中,緩緩開口:“你們去問當事人。”
大家頗為嫌棄,更加哀怨鄙夷他,他卻不再回答。原來顧淮陽那種慢慢吞吞,顧左右而言他的話,還真的能把人氣個半死。
突然很想見到她。顧淮陽走進了學校,她的手機打不通,他腦子裏想了半天,卻不知道她會去哪裏,他突然發現對她的認知很少。只能一個地方一個地方地轉悠。
遇安從餐廳走出來,便進了學校,有些漫無目的,L大還是一如既往的青春活力,就好似回到過去她整天追着顧淮陽跑的日子,在L大不過一年多,她突然發現L大的那些記憶滿是顧淮陽,她就那麽思緒飄渺,壓根也沒想過會再碰到沈謎,還是那個幹淨愛笑卻又喜歡捉弄人的大男孩,一身黑色西裝裏襯是白色襯衣,讓他多了一些成熟穩重的氣息,應該是沈謎叫喚她,只是遇安有些胡思亂想壓根沒聽到,沈謎便忍不住大步朝她跑過去,立在她面前,讓遇安有些吃驚,他緩了緩氣,朝她痞痞一笑:“怎麽,小師妹,不認識我了?”
遇安有些幹笑打招呼:“沈師兄,沒想到再這裏碰見你。”
“你的意思是不想看見我?”沈謎話裏帶着不滿抱怨,果然一開口還是那麽欠抽。
“是不太想看見你。”遇安誠實告訴他。那一臉的認真讓沈謎哭笑不得。
“可是,我還挺想你的。”沈謎直勾勾看着她,滿臉笑意,不知是說笑還是認真。
遇安有些被看的不自然,輕咳了咳,轉移話題:“師兄怎麽會在這?”
“我來見你啊。”沈謎有些好笑她的轉移話題,也不點破,半真半假說,“說不定走着走着就見到你了,沒想到真被我遇見你了。”他嘴角上揚,遇安一直都知道他的笑很有感染力,痞痞的,卻又幹淨純粹。
遇安嘴角抽搐,顯然不信,他還是老樣子,喜歡逗弄她。遇安哦了一聲,沈謎卻故意一臉失落開口說:“我可是誠心誠意的,小師妹,好歹我們曾經也是……主仆關系。”
所以呢?她應該懷念被他奴隸的日子?又聽徐謎繼續感慨說:“沒想到小師妹還是一如既往的……過河拆橋。”
“!!!”過河拆橋?她做了什麽?雖然當初她的确……做了那麽些不好的事,可是他對她也沒多好好嘛?對她可是各種無所不用其極的摧殘,他現在竟然倒打一耙,惡人先告狀?遇安見他滔滔不絕,越說越離譜,又一臉怨婦樣,她咬了咬唇,無奈感嘆,“沒想到沈師兄還是那麽強詞奪理。”
沈謎那漆黑如魅影的墨瞳轉了轉,道:“我記得當初辯論賽率先選的是你。”
遇安一臉黑線,這個師兄不僅記仇,還能曲解,她又認真解釋:“大概是因為物以稀為貴。”
沈謎狐疑地看着她,有一刻的詫異。又聽到遇安說,“男多女少。”
沈謎失笑,這麽久了,她還是那麽的……冷幽默。其實無法讓人反駁的是她吧。
一陣沉默,沈謎說,“你話少了很多。”
遇安幹笑,沈謎回想般嘴角滿是笑意,“我那時候那麽無聊,你一出現,我就覺得在學校的日子一定會很好玩。”
所以才會從最初的好奇而靠近她,到有趣的捉弄,惹她動怒,看她明明很想把他生吞活剝卻依然隐忍狗腿地對他的無理要求低聲下氣,那個時候大概是真的很無聊,才想看看她為了那個男人能做到什麽地步,直到漸漸把自己的心給搭進去了。所以當她離開,他從沒有想過他會那麽孤獨,還夾雜着一絲他自己也未曾察覺的……想念。
遇安和這個奇葩師兄的故事簡單到幾個字,那時候他很無聊,而遇安有事求他,所以她陪他“玩”了一陣子。
“師兄一點沒有變,還是這麽實誠。”
遇安內心卻是挺想逃離的。
“怎麽想着回來了?”沈謎上下認真打量她,又開口問,她沒有任何預兆的回來,就如當初她走也讓人措手不及。所以當他今天莫名其妙來到學校,四處看看,回憶起與她短暫的那些哭笑不得的相處,她突然出現的那一刻,他竟以為是他晃了神,卻仍舊管不住自己的腳,害怕那道背影離去,他便追了過去,直到他跑到她面前,清楚地看到那張日夜思念的臉,心裏生出一絲喜悅過後的慌亂。
“你當時走也是那麽悄無聲息,後來聽別人說的,說你去做了一年的交換生,可是也沒有見你回來。”
遇安看他說的認真,她當時不過是找個理由離開這裏,回來的時間卻是一拖再拖,直到可以不用回來。
“害我還期盼着和你見面,結果到畢業也沒有看到過你。”沈謎如深閨怨婦說的半真半假。
遇安看他興致正好地自導自演,插不上話,他還是一如過往那麽不靠譜。沈謎見她不說話,沉思了下,又問:“因為顧淮陽回來的?”
遇安看着這個人精一般一眼看穿她的男人,她低了低頭,沈謎見她沒有否認,又有些失落道:“果然是因為他。”
片刻的沉默,沈謎的話又在她耳畔響起:“既然遇到了,是不是該一起吃個飯?”
遇安聽完又狐疑地擡起頭,對上他那雙似笑非笑的墨瞳,遇安正要拒絕,他又道:“我可是還沒吃午飯的。”
遇安:“……”遇安拒絕也不是,不拒絕也不是,正糾結時,又聽到沈謎叫了一聲,“顧淮陽。”
遇安眨了眨眼,看他揮手一臉挑釁的模樣,好像不是開玩笑,猛地往後偏過頭,那個應該在學校外頭聚餐的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身後,還陰沉着一副本來就嚴肅到不行的臉。
顧淮陽也是繞了很多地方,她以前上課的地方,還有他們一起自習的地方,沒想到,他們之間有過這麽多的交集。再到離籃球場不遠的小道上,看到不太喜悅的一幕,一男一女面對面而站,男人是他認識的,計算機系沈謎。他第一眼就不喜歡這個男人,更何況兩個人曾經還打過一架。而遇安,此刻背對着他,低下頭,唯命是從的樣子,他的臉色就更加難看了。
遇安看到他有些驚慌失措,轉頭一想,她又在擔心什麽?可是,遇安記憶裏,顧淮陽好像不太喜歡沈謎,雖然他對誰都是一副冷冷冰冰不客氣的樣子,可是好像看到他,顧淮陽會格外生氣。嗯,抿着唇,黑着臉,現在就是這樣,她也不知道他們到底結過什麽怨。
遇安朝滿臉豬肝色的顧淮陽機械地擺了擺手,幹笑了笑。
“沈謎?”顧淮陽皺了皺眉,掃了眼唯唯諾諾的女孩,又冷冷盯着沈謎。
“沒想到又碰到你了。”沈謎無奈感嘆,貌似碰上他是多大的災難一樣,那誇張的樣子,和以前相比,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遇安被沈謎的浮誇表情逗的忍不住笑了起來,卻偏過頭對上不太和悅的淩厲眼神,她馬上收斂了笑意,什麽時候起顧淮陽這麽兇了?
“顧淮陽,你怎麽還是這麽霸道?”
兩人就這麽站在籃球場外,看到幾個學生搶板投籃,一陣沉默,一般人不合或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亦或是發生什麽争執,而這兩個人第一眼的視線交錯起便注定以後無數的冷唇相譏。而遇安夾在兩人中間,感受二者間你來我往的冷漠氣息,她別扭無比,從來想不通這兩個人到底有什麽互相看不順眼的。
“有沒有興趣比一場?”沈謎突然開口。
顧淮陽冷冷掃了他一眼,視線又落在有些愁眉苦臉的遇安身上,半天才說,“好。”
遇安在最後,跟着他們磨蹭走進球場。
沈謎朝幾個學生一說,就借來了球。走到遇安身邊,二話不說,脫了身上的西裝塞給了遇安,“幫我拿一下。”
和以前一樣,她還沒有拒絕,他就率先往球場去了,心裏感嘆一下,是讀書那會做了他奴隸,所以他順手使喚她慣了?正在偏頭之際,本來就自帶冷凍系統的顧淮陽此刻比剛剛臉色更加難看,更加冷若冰霜,只盯着她手裏的一團黑。
遇安輕咳了咳,小聲詢問,“要不我也給你拿外套?”
他默不作聲,直到沈謎叫他,遇安率先去搶過他手裏的風衣,忍不住埋汰他說:“扔地上多難洗?”
顧淮陽掃了一眼她,把她手裏另一件西裝扔在臺階上,便雲淡風輕大搖大擺走過去,速度快的讓遇安咋舌,他怎麽看起來這麽的……小孩子氣。
她一定是想多了,又順手撿起被扔在地上的西裝外套,搭在腿上。
“你還真是幼稚。”沈謎全身上下都在嫌棄鄙夷他。顧淮陽只是用他慣有的更加淡漠的眼神瞥他一眼,帶着輕蔑高傲,适當地卷起自己的袖子。
遇安狐疑看着彌漫着硝煙的球場。兩個人穿的都是那麽正經,在球場上打球的感覺怎麽這麽違和怪異?
如果他一身換成白色的球衣,就像回到五年前,那場友誼賽。
她心裏莫名的陣痛。在這球場上,他和她說了最後的話。
“我不想再看見你,請你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以前的他就算再怎麽生氣,也不會那麽對她,他那冷漠到随時可以把你淩遲的眼神,也是初見。現在一閉上眼,還是記憶深刻,字字如利刃刻在她的心尖,千瘡百孔。但即使那樣,她還是舍不得放手,可還是不得不放了手。
她眼睛微微紅了,還好球場上兩個人的注意力沒在她身上。她把視線轉移在球場上,不讓自己胡思亂想。
“我第一次見她,是在大二那年的辯論賽,她是初入校園的小師妹。她溫和秀氣,有些乖張,說話是斯斯文文拐彎抹角地得罪人,這是我對她的第一印象。”
顧淮陽不知道他想說什麽,一手生猛地搶過他的球,上前一躍,投籃命中。
“後來在路上看到她幾次,活潑開朗,與辯論賽不同,生活中的她收斂了乖張,卻也只是看着溫婉和氣。”沈謎和他邊對抗着邊說,“然後再看到她,就是和你一起了。那個溫婉秀氣,偶爾說話不着調的女孩,我第一次在她眼裏看到了小心謹慎。她對你是那種小心到不行的緊張。”
“我親眼看到她撞到了高胤,果汁潑了一半,撒在他身上。高胤很生氣,把她罵的很難聽,她也不過反駁,安安靜靜任他罵。可是當高胤提及你的名字的時候,她二話不說,把手裏還剩一半的果汁直接潑到他身上,還說,說我什麽都沒關系,可是不要說他,不然下次潑在他身上的就是硫酸。”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她身上的冷意,而其實高胤只不過說了一句,你就是整天跟在顧淮陽身後的那個女孩?他那種人……”沈謎想起那時一個和氣的小女孩的樣子就想笑,“他其實什麽也沒說,大概是遇安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不過是念你的名字有些鄙夷罷了,就被她一杯果汁給扼殺了。”
顧淮陽手微微滞了滞,手裏的球就被搶走了。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