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适合喝酒的天氣

Vivian用力才把鮮少發怒的楊溪宸給拖走,來到辦公室裏,只餘一兩個好奇的醫生,看得一貫平易近人的楊醫生此刻流露出的比冰塊還冷的臉,不由詫異,Vivian從抽屜裏拿出跌打損傷的外藥,楊溪宸又大步出去了。Vivian再一次沒好氣地跟上,攔住楊溪宸,又使力把這頭固執起來就難以令人招架的蠻牛拖到了後門的臺階上。

楊溪宸也不再掙紮,配合這個快要沒力的女人坐在臺階上,Vivian抹了藥的手才伸過去,楊溪宸便頭一偏,躲開她的手,伸出手朝她而去,“我自己來。”

Vivian受不了他那固執倔強的眼神,把藥瓶遞給他,諷刺說:“打架好玩嗎?”

“……”楊溪宸默不作聲,只是随意把藥塗在左嘴唇下角滲血的位置,揉了揉他右眼角的淤青,還有些悶痛。

她見着他都沒有抹到實處,不禁伸手搶過他的藥,“還是我來吧,你自己也看不到。”

楊溪宸也沒拒絕,垂着眼簾,任由Vivian給他上藥,到最後,Vivian還報複似的狠狠用力按在他傷口上,他才無語地望向她,Vivian又冷不丁道,“還真是一怒為紅顏。”

“……”

“可惜紅顏不在場。”

楊溪宸抿着唇不搭理她的冷嘲熱諷。

顧淮陽摸了下自己有些疼痛的嘴角,碰上朝他迎面拄着拐杖而來的顏嘉卉,她停在他面前,狐疑問他:“和誰打架了嗎?”

“沒事。”顧淮陽冷冷說出兩個字,便繞過她徑直往前走去,顏嘉卉偏頭往後看了看他毫不留情的背影,心裏泛起陣陣酸楚。

“顧醫生,你不塗點藥嗎?”經過的護士看到他臉上的傷痕狐疑問他。

顧淮陽一貫的清冷沉默,護士也習慣了,只能是自讨沒趣地走開。

“聽說你被揍了,過來觀摩一下。”這一副欠揍的嘴臉也只有徐弈博了。他大步走進來,站在顧淮陽面前。

顧淮陽心情不太好,眼眸也沒有擡一下。徐弈博又問他,“你前天沒去?”

顧淮陽聽了他的話,深不見底的眸沉了沉,“她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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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弈博看着他一本正經的解釋,又問:“所以呢?”

徐弈博的疑問,并沒有換來顧淮陽的只言片語,徐弈博見他那副冷冰冰的模樣,道:“你怎麽想的,難不成真的喜歡那個顏嘉卉?”

顧淮陽望着窗外發呆,徐弈博又告誡他,“小師妹雖然看起來與世無争,還沒心沒肺,但是她很敏感的,尤其是對你。”

“……”顧淮陽此刻偏過頭,望着對他耐着性子喋喋不休的男人,神色有些恍惚,徐弈博又沒完沒了地忠告:“你喜歡她的話,就不要和顏嘉卉走的太近。當然,如果你喜歡顏嘉卉的話,我也無話可說。”

“老徐。”顧淮陽垂了垂眼斂,有些空靈又疲憊的聲音響起,“那天我去了,她和楊溪宸在一塊。”

徐弈博聽得他的一句話,有些呆住了,又聽得顧淮陽疑惑地說:“我心裏很不是滋味。”

所以,其實他是吃醋了?徐弈博憋着笑,輕咳了咳來隐藏自己的喜悅,又一本正經說:“你自己知道就好了。”

顏嘉卉獨自躺在病房裏,擡了擡打了石膏的小腿,擡眼便看到拎着食盒的徐弈博,眸間一陣詫異,又望了望徐弈博的身後,心中閃現一抹失落,徐弈博把食盒放在桌子上,對她客氣又疏遠的說:“顧淮陽不會來的。”

顏嘉卉看着對她戒備的徐弈博,不由苦笑,和他說:“你好像一直都不太喜歡我。”

徐弈博一副纨绔子弟模樣聳了聳肩,卻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說:“既然走了,何必回來?”

“遇安呢?為什麽她可以?這不公平。”顏嘉卉坐在床上,偏頭固執地盯着他,每一個字都清晰地說出了她的不滿。

徐弈博立于她不遠處,雙手抱臂,正經說:“她不一樣。”細細一想,這是徐弈博活了二十七年難得一見的一本正經。

顏嘉卉聽着他們如初一轍的話,心裏一怔,眼都有些濕紅了,又和他說:“你們還真是好朋友,說出的話都一樣。”

徐弈博聽到她的話,心裏想難道顧淮陽和她說過什麽了?那木頭可算是開竅了,想到此,他不禁揚了揚嘴角,和她好脾氣地解釋:“很多東西都是強求不得的,既然當初得不到,那麽現在強求又有什麽意思?該放下的就得放下。”

徐弈博說完,也不管她有沒有聽進去,便往外走,當他才要邁出門,顏嘉卉便叫住了他,“那你呢?你又能忘了她嗎?”這個她,顧名思義是抛棄了他一走了之的初戀,而不是蘇文青,徐弈博沒有回答她,直接大步走了出去。

……

遇安又請了一天假,便回到了醫院。看到迎面而來的幾個醫生護士,她客氣點點頭,禮貌打招呼。對顧淮陽也是如此。

也許,生病最大的好處就是讓她忘了心痛,身體上的傷可以轉移心裏的傷。所以,生病也是一種福氣,病的越長久,病的越嚴重,那麽心痛是不是就越少了?

“遇安姐,你真的沒事嗎?”李珂看到遇安坐在辦公椅上,擡手扶着頭,臉色慘白,顯然精氣神不太好。遇安直接拒絕:“沒事。”

李柯依舊不放心,就連一向寡言的吳省也冷冷問了一句:“吃藥了嗎?”

遇安詫異看了眼面無表情的吳省,“已經吃過了,我去查房了。”

“顧醫生和那個女病人是什麽關系?”一個護士小聲嘀咕,“我那時見顧醫生本來都要走了,卻因為她着急地跑過去,很晚才離開。”

“哪個女病人 ?”另一個護士好奇。

“這你都不知道?”那個護士一臉鄙夷。

“就是2號房那個女律師。”

“啊,就是那個長得很漂亮的女人。”

“所以楊醫生才和他打架的。”

“楊醫生為什麽要打顧醫生?他們不是一個科室的?”那個不關心實時的女護士再一次被嫌棄,另一個自稱掌握第一消息的女護士得意說,“楊醫生喜歡宋醫生啊,聽說宋醫生那天也約了顧醫生,這樣看來這兩天宋醫生一定是覺得丢臉才請假的。”

幾個護士叽叽喳喳說着,看到宋遇安便停下了議論,和她匆匆打聲招呼走開。這見到她怎麽和見到鬼一樣?

這些護士,一閑下來就到處亂說,誰說醫院是個不八卦的地方?這些護士比那些記者還有八卦好奇吧。

宋遇安回頭又看了眼那幾個交頭接耳的護士,心裏一陣苦澀,她其實猜到了,只是确認的時候,心髒還是會再一次疼痛。沒想到他連這個理由都不願意給她,而是說他不想去,如果不想去,直接告訴她就好了,她也不至于那般失落。

她才到11號房,便碰到顧淮陽,王主任說他代替她做了那個手術。越是不想遇到,越是會碰到。

她走了過去,看了眼床上昏睡中的病人。

她只把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一秒,手死命揪住衣角。宋遇安,做的好,很快,你就能把注意從他身上移開了。她才對上他的視線就立刻挪開,低頭看病床上的男人,聲音也聽不出一絲變化起伏,倒有些刻意的生疏,“謝謝你做這個手術。”

顧淮陽皺了皺眉,冷着臉,問她:“你生病了?”

見他攔着的胳膊,遇安并不想回答,強忍着頭疼,“還有事?”

他對于她刻意的疏遠,沒有說話,而她便轉身離開。

這一次,顧淮陽,我真的不會對你再有期待。

……

到了中午,辦公室裏也就剩下兩個人,一是李柯,再就是遇安,陳遠一擡腳進門,就咋咋呼呼埋怨,“餓死了,你們去吃飯嗎?”李柯立馬答應,又看向遇安,對上兩人期待的眼神,遇安搖頭,“你們去吧。”

李柯又詢問,“要不要給你帶?”

遇安沒有胃口,還覺得腦袋疼,便搖頭拒絕:“不用了。”

李柯擔憂說:“姐,你這一天什麽也沒吃。”

遇安下意識說:“嗯,沒胃口,減肥。”

顧淮陽看到桌上放置的食物,正是徐弈博,他簡直忍不住佩服自己一把了,“我簡直是為你操碎了老媽子的心。”

“……”

“怎麽,和遇安鬧僵了,別人不理你,你就開始鬧絕食了?”徐弈博也在表達他這個免費送餐小哥的不滿。

顧淮陽認真看着他,徐弈博又催促,“趕緊吃了,給遇安送點吃的,聽說她今天什麽也沒吃。”

徐弈博婆媽說了一堆,顧淮陽也只是給了他一個不算冷清卻也不太和悅的眼神。

她不理你,關我什麽事?

楊溪宸在食堂碰到李珂和陳遠,卻沒有遇安的身影,便猜到了大概,他給遇安打包了份食盒,提着吃的來到急診室,果然只有她一個正用手抵着後腦勺,懶洋洋看着手裏的資料。

她聽得腳步聲,以為是李柯他們就回來了,卻擡頭看到楊溪宸,還有他手裏提着的吃的,蒼白的臉上帶着驚訝。

“很不舒服嗎?”楊溪宸看到她沒有血色,沒精打采的樣子,不禁擔憂問她。遇安搖了搖頭。

“吃點東西吧。”楊溪宸把食盒放在她桌上,給她打開,迎面而來的飯香,他一臉獻媚,“想吃了吧,今天菜色不錯。”

宋遇安皺了皺眉 ,掃了眼菜,淡淡說,“吃不下。”

“吃一點吧,你這樣子還減肥?”

宋遇安才瞥到他臉上的淤青,“你臉怎麽了?打架了?”

楊溪宸坐在她邊上,無所謂地聳聳肩,毫不在意地告訴她:“嗯,我把顧淮陽揍了。”

宋遇安一反常态沒有太大的變化,其實她早就知道了,卻還是沒來由的擔心那個顧淮陽,早上看到他有些紅腫淤青的右臉,她差點就沒忍住。

“是嗎?可惜我不在,不然旁觀給你加油。”遇安可惜的語氣裏聽不出過多在意的反應。

她擡頭看到楊溪宸正目不轉睛看着她,不禁好笑,“幹嘛這麽看着我?”

“是你很奇怪。”楊溪宸看着越是平靜的遇安,就越發擔心。

“你才奇怪。”遇安看到他眉頭皺着,又誇張問,“難道讓我說,打的好?或是說你幹什麽打他?”

“多少吃點。”楊溪宸見她如此,也不點破,只是轉移話題催促她多吃。

遇安疑惑地看着眼巴巴望向她的楊溪宸,給面子的喝了兩口湯。

“就是這樣,幹得漂亮,多喝兩口。”

被楊溪宸逗小孩子的語氣笑到,遇安默默翻了個白眼,沒好氣說,“我是三歲小孩嗎?”

楊溪宸失笑,連連搖頭說,“不是,你是宋五歲。”

遇安嘴角抽搐了下,腦子一轉,故作深沉地開口,“沒想到時隔多年,徒兒這麽大了,為師很欣慰。”

楊溪宸:“……”

辦公室門口拿着飯的顧淮陽看着裏頭嬉鬧的二人,轉身把食盒扔進了垃圾桶。

當遇安轉悠到醫院正門口時,便看到了顧寧,她一身淑女的嫩青色長裙,穿了一件短外套,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遇安覺得,在不同的地方看到她,就會有不一樣的感覺。顧寧正問服務大廳的護士,才問完便看到了遇安,她朝遇安丢來一個沁人心脾的微笑,招了招手,便小跑而來,站在遇安面前,“遇安。”

遇安也溫和地朝她一笑,“小寧,怎麽來醫院了?”

顧寧想也沒想,那水汪汪靈動的眼就那麽盯着遇安,“來找你啊。”

遇安看着她那副生氣勃勃的模樣,淡淡笑了笑,想到了什麽,和她說:“你是來看顏嘉卉的吧?”

顧寧聽了她的話,詫異極了,狐疑問:“顏姐姐……她怎麽了?”

遇安看她那副神色緊張的樣子,也是,即使不知道,可是她當年知道這兩個人感情有多好,便安撫顧寧說:“她沒事,腿骨折了,我帶你去看她。”

“好。”顧寧點頭,跟着神色怪異的遇安朝顏嘉卉病房而去。

才擡步到門口,門算微掩,遇安把門推開,便看到了顧淮陽,原來他在這裏,可是又怎麽樣了?

顧寧已經看到了她家的老哥,還有床上的顏嘉卉,大步而去,幹笑了笑,“哥,你也在啊?”

顧淮陽看了眼她,顧寧又望向病床上的顏嘉卉問:“顏姐姐,你沒事吧?”

顏嘉卉搖頭,顧寧又想到什麽,大咧咧的補充:“我和遇安一起來的……遇安……”顧寧才看向門口,哪裏還有遇安的人影?

裏頭的兩人聽了顧寧的話,都下意識去望門口,一個神色複雜,一個神色淡漠,顧淮陽不等顧寧說什麽,便擡步走了出去。

遇安失神地走在小道上想,剛剛那一幕,她的第一反應竟然是躲起來,她有什麽好躲的?是為了掩飾那顆早就支離破碎的自尊心嗎?

遇安突然好笑,因為這樣悲天憫人,自怨自艾的自己,她走着走着,感覺頭上一陣悶痛,便失去了意識,在她快要倒下去的時候,被一雙手摟在了懷裏,盯着那頭獨特的方便面卷發,戴着黑框眼鏡,正是羅伽,羅伽把遇安置于大樹擋着的石椅邊,小聲望着遇安說,“要怪就怪關逸,誰讓他那麽變态,硬是要你的血呢?”說完,羅伽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只摸出了一把細碎的刀片和關逸丢給他的玻璃瓶,注射器呢?他摸遍全身也沒找到,用稍愧疚的神色望了眼昏睡過去的遇安,在遇安右手的食指上隔了一道小口子,血就那麽流進玻璃小瓶,然後又貼心地把身上最後一個創口貼貼在遇安指腹,還小聲嘀咕:“就當是還我替你擋的那一刀了。”

說完便起身,正要離去,卻又殺出一個黑衣男子來,羅伽郁悶地發現,他是不是招什麽人盯上了?怎麽這兩次都被準确無誤地逮住,難道他最近真是失意到影響了行動力了?

他邊胡思亂想,邊和那人對打,眼看着細微的打動要引來其他的人,他一急,望着高樓,一個跳躍往上爬去,身後那黑衣男人也跟着他,一躍而起。

一直趴在石椅坐在地上的遇安被一個路過的護士拍醒了,遇安揉了揉頭疼的腦袋,那護士疑惑問:“宋醫生,你怎麽睡在這了?”遇安也是納悶,她怎麽會睡在這?她想了想,剛剛她明明在走路,然後……

宋遇安揉了揉頭,起身便感覺有點頭重腳,才從後門走進門診樓,便看到火急火燎的陳遠,陳遠和她說:“遇安姐,過來幫忙。”遇安忍着頭的陣痛,跟着陳遠去了醫院門口,碰到迎面淡定而來的顧淮陽時,也只是匆匆一眼便躲開他的視線,不想離他太近。

又是城北區的追尾事故,那裏事故太為頻繁。

“1號手術室準備。”

遇安随着擔架跑過去,卻發現自己沒有力氣,整層樓都似乎搖搖欲墜,疼痛欲裂的大腦,感覺快要窒息了。

黑暗襲來,在她模糊的視線裏,她還能看到,她最想見到,又不想見到的男人。

“遇安。”

“宋醫生。”

“遇安姐。”

宋奶奶推開遇安的門,裏頭亂七八糟,書扔的到處都是,床上被子沒鋪,睡衣也是亂扔在一旁,她無語地搖搖頭,垃圾都快堆滿了。宋奶奶在瞥到垃圾桶裏熟悉的袋子,狐疑撿起來,裏頭散落出兩天前去附近醫院開的藥,原封不動的躺在那。

這個瘋子。宋奶奶臉垮了下來,往外快步走去。

陽光和煦卻不熾熱地稀疏灑在地面,也許是

因為深秋,輕輕吹拂的風有些寒冷。

雲夢廣場下,遇安裹着厚大衣坐在臺階上,她的冬天一向比別人早,眼睛不停的落在身邊經過人身上,帶着忐忑不安,還有幾分期待。原來,即使他那樣對她,即使他不想再見到她,她還是想再見他一面。

可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六點,七點,八點,九點 ,十點。廣場上只有她一個了,可是遇安卻固執不肯離開。手機過早的沒有電,她也不敢擅自離開,只是反複看手表。

晚上比白天的氣溫要冷很多,突然下起了大雨,有路過的學生打着傘狐疑看着獨自坐在臺階上淋雨的遇安,也沒有停下腳步。遇安那時候固執地連去拿把傘都沒有。

一坐就是一個晚上,從雨落到雨停,從夜晚到天亮 。

宋遇安緩緩睜開眼,看到自己手裏緊握的大手,再順着手看清楚握着的人,病全吓跑了,你瘋了嗎?遇安在小聲警告自己。

昨天宋遇安暈過去,顧淮陽第一反應就是抱起她去檢查,高燒到39.5度,她真的是不會照顧自己,這些年,顧淮陽在想她是怎麽活下來的。

“持續的高燒,宋醫生是怎麽忍的?再多耽誤下,就不是高燒這麽簡單了。總之,先退燒。”

他看到她安然入睡,想離開,右手卻被她抓住,他想掙開時,聽她輕聲低喃:“顧淮陽……”

她慢慢放下的手卻在空中被他抓住,這一刻,他好像不想離開。

遇安不知道睡了多久,當她睜開眼的時候,看到趴在她床頭睡着的男人,她眨了眨眼,顧淮陽竟然就這麽安詳地睡在身邊,視線落在他的側臉上,他熟睡的樣子可比他平時可愛多了,遇安又把視線遺留在兩只交替握着的手上,她竟然死死抓住顧淮陽的手?她在心裏無比嫌棄自己,輕輕抽出自己的手,動靜帶動另一只手的主人,本來趴在床頭睡着了的顧淮陽緩緩睜開眼看着她。兩個人有些尴尬的對視,還是顧淮陽立了立身子,打破沉默,淡淡問她:“你好點了沒?”他思忖了下,用手摸到她額頭,本來往後仰頭的她,後腦勺卻被他另一只手托着,他摸到她的額頭,點點頭,放開,輕聲說:“燒退了。”

她眨了眨眼,僵硬地看着他。顧淮陽又淡淡地開口:“你昨天那樣子,把人都吓壞了,不過最擔心的就是宋奶奶了。”

這句話猶如雷劈般,再犯困也吓醒了,再尴尬都煙消雲散了,也打破了兩人這兩天來的不太和諧的相處。她急忙要抽掉針頭,問:“你說我奶奶在醫院?”

顧淮陽連忙阻止她,冷着臉,語氣清冷又不悅:“你幹什麽?”

“我奶奶看到我還不得殺了我?”她語速頗快,他卻抓住她欲拔針頭的手腕,不允許她拔,有些惱火她不顧自己的身子,不由叫喚:“宋遇安。”

“宋遇安。”

這兩聲幾乎是同時間發出來的,而那一陣喊出來的聲音,自然不是顧淮陽,而是門口的宋奶奶。

宋遇安眼睜睜看着宋奶奶快步走向她,卻沒有挨揍,宋奶奶手摸在她額頭,看到她退燒,才緩了口氣。

宋遇安眨了眨眼看她,顧淮陽也松了手。

“奶奶,你……”

她話沒落,宋奶奶便用力拍在她額頭,遇安連忙大嚎,“痛。”

“痛嗎?我還以為你想死呢?”宋奶奶狠狠說。

“我餓了。”遇安立馬轉移話題。

宋奶奶咬牙切齒,憤憤說:“燒到39.5度還把藥扔掉的人有資格喊餓嗎 ?”

宋遇安看着奶奶轉身,急忙抓住她的衣角,像害怕被抛棄般的小孩一樣小心問,“去哪?”

宋奶奶沒有回頭,只是嘆了口氣,“不是餓了嗎?我給你弄點吃的。也順便謝謝他 ,讓你抓了一夜手。”

看着奶奶離開的背影,宋遇安忍不住嘟囔,“刀子嘴豆腐心。”又瞥了眼還未離去的顧淮陽,看到他臉上不算太明顯的淤青。

“謝謝你。”遇安又變得刻意疏離起他來。

“宋遇安,你一定要這樣嗎?”

只有兩個人的病房,他清冷又似乎有些不悅的語氣在耳畔響起,在她擡頭之際,他卻早就離開。

顧淮陽忙裏忙外,終于有些疲乏地走回辦公室,宋遇安早就站在那,他沒想到遇安會在這等他的。

“你等我?”顧淮陽下意識疑惑地問。

宋遇安沒說話,只是拿起藥抹在指腹,在塗在他嘴角,顧淮陽微微皺眉,她似乎有些用力了,而他也那麽能隐忍,硬是沒發出一聲,不過遇安手卻放慢了,也輕了。

“你怎麽會和人打架?”遇安問他,又見顧淮陽思忖了下,她又沒了耐心,立馬又補充,“不想說就算了。”

顧淮陽緊抿着唇,幽幽看着她,遇安此時又漫不經心小聲說,“不要受傷,至少不要被我看見。”

“……”

“不然我會心疼。”

遇安對上顧淮陽怔怔盯着她的眼光,帶着疑惑還有她看不懂的情愫,遇安卻沒有想一探究竟的心,嗖地放下手,把藥塞給他,又狠狠說:“要是下次有人打你,你就該狠狠揍回去。”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一貫冷漠的顧淮陽此刻卻又露出不經意的微弈博,然而也僅此而已。

“遇安姐,你是在躲顧醫生嗎?”李柯察覺到最近遇安的不對勁,忍不住問。

“沒有。”

遇安下意識否認,原來連旁人都看出來了,是她太明顯了嗎?

遇安覺得她去找顧淮陽純屬太沖動。

“宋遇安,你一定要這樣嗎?”

明明很生氣,卻在看到他臉上的傷痕時便會莫名的擔心心疼,看到他那有些落寞失望的背影,她心裏更難受,比起他對她冷言冷語,或是無視她更讓她難受。

宋遇安,你是不是活的太窩囊了?宋遇安正在深刻的自我檢讨,然而越檢讨,越嫌棄鄙夷自己。

“不要受傷,至少不要被我看見,不然我會心疼。”

腦子裏一直回蕩着剛剛莫名其妙和顧淮陽說的話,你是不是腦子燒壞了?遇安嘆氣地趴在辦公桌上。

李柯看着遇安一個人嘆氣又搖頭,不禁湊過去擔憂開口,“遇安姐,你怎麽了?是不是病沒有好?”

遇安搖頭。

李柯狐疑問,“那是怎麽了?”

遇安緩了緩浮躁的心,淡定對疑惑不解又滿臉擔憂的李柯說,“大概……我腦子燒壞了。”

“……”

遇安坐在食堂餐桌椅,看到要坐到她身邊的徐弈博,她橫掃了眼他身後。

“他沒來。”徐弈博直接打斷她的顧慮。

她沒說話,只是用筷子插米飯。

“所以,你打算就這麽不理他了?”徐弈博開門見山,“他那天呢,其實是顏嘉卉突然昏倒了,你也知道的,她家裏吧……”

“老徐,能別提他嗎?”宋遇安皺眉打斷他,徐弈博才識趣的閉嘴。很多事,也許的确越幫越亂,就像他好心為他們制造機會的音樂會。

宋遇安擡頭看到心髒科三個字,不由地苦笑,意識真是吓人。她才要轉身離去,門拉開,她就這麽看到了Vivian。

“遇安,來找Chic,還是顧淮陽?”Vivian一臉壞笑看着她。

“我只是經過。”遇安認真解釋,這次是真的。

“是嗎?”Vivian一臉不信,又故意,“Chic在裏頭,顧……”她突然朝後頭叫,“顧醫生。”

遇安一聽到那個人的名字,便是條件性閃躲,她急忙開口,“我還要去十號房。”

楊溪宸出來時,看到的就是匆匆離去的背影還有一臉詭異笑容的女人。

就像個偷跑者,只有暗處才能放心,可是她卻不知道她為什麽逃跑。

辦公室裏,永遠是單調沉寂,他打開桌邊的一罐酒,輕輕搖了搖,耳畔突然響起她清脆的話。

“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應該喝酒。”

“要喝酒嗎?”那是他們去學校附近一家館子的時候。

他搖頭。

“上班不能喝酒,但是現在是假期。”遇安二話不說叫來老板娘給她幾瓶酒。

她也不在乎他的拒絕,徑直打開了兩瓶 ,遞給他。

“我心情很好。”顧淮陽那時候認真回答她。

遇安看着他那麽認真嚴肅的表情,不禁好笑,壞心眼地告訴他,“心情不好要喝酒,心情好更要喝。”

當時他眼皮跳了跳,而遇安卻是一臉享受大口喝酒。

“周末了要喝,周天也要喝,還有每次醫院夜深的時候,太适合喝酒了。”

“……”

他只無奈嘆口氣,把酒倒在杯子裏,卻又聽她說,“在這喝酒,就該端瓶子,喝那麽斯文在我們宿舍是要遭嫌棄的。”

“……”

涼薄卻柔和的月光爬上窗臺,窗外夜深人靜,燈火闌珊,顧淮陽想,這樣沉寂的天氣裏的确适合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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