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家宴

樂陽公主雖然脾氣任性,但其實從來沒對皇上發作過。樂陽又不傻,皇帝是她最大的靠山,她通常是撒個嬌賣個萌就能達成心願。

這一次與皇上鬧了起來,按樂陽本心,就要同皇上多僵持一段時間,表明自己的态度。

可是情形不由她,第二日,皇上說了晚上要開家宴,讓貴妃娘娘操辦。

說是家宴,也沒那麽多人,畢竟皇帝後宮三千,也不能都來。通常皇上所說的家宴,無非就是宮裏幾位有了皇子皇女的嫔妃再加上幾位皇子公主,就算是所謂的家宴了。而那些名分低、沒有誕下孩子的嫔妃,也是沒資格參加的。

樂陽本來鬧着不去,就想稱病,小娥卻勸她:“若是公主不去,恐怕貴妃娘娘也沒了面子。”又說帶了阿田同去:“你去了之後,只管在角落裏躲着,若是公主需要服侍,自然有我。”

帶着易容後的阿田去,是防備着萬一皇上又想起來她,趕緊就讓她露個面,及時解一下皇帝之疑。

樂陽滿心不樂意,動作就磨磨蹭蹭的,待到她到了太極殿,人基本都已經到齊了。

諾大的太極殿,就開了兩桌。因為皇上并不算子嗣昌隆。

其中一桌是幾個尚未成年的公主皇子,跟他們各自的母妃母嫔,都不是什麽舉足輕重之人就不一一細表了。

另一桌人也不多,也是主桌,現在落座到場的,有顧貴妃、德妃,和幾個成年的皇子、公主。

皇上的成年子女裏,樂陽年紀最少,上面還有三個皇子哥哥、和一個公主姐姐,大皇子和慶陽長公主都是多年前逝世的皇後所生,慶陽公主一直身體不好,這樣的活動很少露面,所以如常缺席了。

皇上還沒立儲君,大皇子是先皇後所生,是身份最貴重的嫡子,可是性格木讷,不得皇上喜歡。二皇子是德妃所出,三皇子是逝去的惠妃所出。顧貴妃雖然獨寵了後宮十餘年,也是現在後宮裏身份最尊貴的,卻是膝下沒有皇子,只有一個樂陽。這也是為什麽顧貴妃如此寵溺樂陽的原由。

樂陽一來,免不了大家又要紛紛起立走動,彼此見禮。見禮完畢,二皇子最是活潑有趣的性子,搶先笑着招喚道:“樂陽,來來,挨着二哥坐!”樂陽乖巧的坐在二皇子身邊的座位,大皇子看看樂陽,溫和道:“好久沒見樂陽了,果然已經是個大姑娘了。”

德妃掩嘴“咯咯”笑道:“是啊,樂陽真是越長越美麗,嗳,每次一見樂陽,我就喜歡,只可惜我只生了個兒子,想想還是貴妃娘娘有福氣!”

德妃唯一能比顧貴妃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她雖然也只生了一個,卻是個皇子。所以每每也只能拿這個在顧貴妃面前說道。

這麽多年顧貴妃也不是吃素的,一樣地掩唇“咯咯”笑道:“姐姐真是說笑了,姐姐年紀還小呢,想生就再生呗!”

全宮的人都知道,德妃早已年老色衰,皇上已經多年不去她宮裏了,怎麽生得出來?

每到這個場合,德妃和貴妃娘娘總是這樣含沙射影,卻也只是鬥鬥嘴而已。

雖然德妃與貴妃多年不睦,但是二皇子卻是跟樂陽關系最好的,他仿佛沒聽見德妃與貴妃的交戰,只快活地逗樂陽:“樂陽啊,你是不是又惹父皇生氣了?”

樂陽鼓着嘴:“我哪有?”

二皇子“哈哈”一笑:“你沒惹父皇生氣,父皇幹嘛要開家宴呢?你聽二哥的,今晚好好哄哄父皇,父皇國事繁多,你哄哄他高興也好!二哥昨兒得了一對西域的鹦鹉,雪白可愛,明日二哥讓人給你送去……”

樂陽旁邊坐的三皇子,只比樂陽大了幾個月,最是愛玩,不務正業,喜歡飛禽走獸打馬鬥猴的,一聽鹦鹉立刻湊過來懇求:“二哥,我最喜歡鹦鹉了,你也送我一對好不好?”

二皇子卻仿佛沒有聽見,看都不看他一眼,三皇子只好讪讪的自嘲一笑。

樂陽自小在宮裏,自然對于座位最是敏感,此刻貴妃兩側都是空位,其中一個自然是皇上的上位,大皇子身邊也有個空位,樂陽問貴妃:“怎麽還有這許多人嗎?不是說是家宴嗎?”

貴妃還未回答,殿外高聲禀報:“沈國公沈廷到!”

沈廷一身玄色蟒紋官袍,在內侍的引領下走進殿裏,樂陽一見,馬上蹙眉。

沈廷與幾位皇子都是熟人,與各人分別見禮後,又上前跟樂陽一禮,笑問:“殿下,那日我們……”沈廷本來想問問那日我們所救的雛鳥如何了,誰知道他只是剛剛接近,還沒說幾個字,樂陽騰的起身,重重地用帕子掩住嘴鼻,厭煩地瞪了他一眼,登登登走到稍遠的貴妃身側的座位坐下。

沈廷只覺得一顆心瞬間宛如墜入冰窖,臉色立刻難看起來。

二皇子見機笑道:“沈廷,來,正好樂陽走了,你坐我旁邊!”

沈廷躊躇卻不過去。

大皇子覺得,可能沈廷覺得那個座位是樂陽剛剛坐過的,所以不想坐在那,所以就招手道:“沈廷我正要問你兵部所報購買軍馬的事,你還是坐我旁邊吧!”

沈廷落座後,臉色一絲笑容也沒有,眉宇間挂着薄怒。

二皇子見到沈廷沒坐他身側,卻選了大皇子,臉色微微一變。

德妃見兒子的臉色,雖然二皇子沒說什麽,她卻想給沈廷一點教訓,眼睛一轉,看到坐在貴妃身側沉着臉的樂陽,便開口招引樂陽說話、下沈廷的面子:“樂陽啊,你怎麽不坐在你二哥身邊、換到這邊來了?”

樂陽沒理她,卻皺眉問貴妃:“母妃,不是說家宴嗎?怎麽有外人來?”

貴妃沒有兒子争位子,樂得坐山觀虎鬥,但是女兒可不能傻傻被人當槍使,當下趕緊笑道:“哪有外人?沈廷論起來還是你表哥呢!”然後在桌子底下,狠狠掐了樂陽大腿一下。

樂陽嘟着嘴低聲嘟囔着。

大皇子見沈廷滿臉不悅,在耳畔低聲笑道:“你不是對樂陽一直能做到視而不見嗎?怎麽今日沒了耐心?”

沈廷皺眉,看着樂陽,又是生氣,又是迷惑不解,只能重重出了口氣:“不知道,我可能是魔怔了。”

殿外傳來元盛尖銳的禀報:“皇上駕到!”

衆人趕緊紛紛起身,跪倒迎駕,皇上笑呵呵進來:“人都到齊了?起來起來,今日是家宴,大家随意些就好,喏,朕還帶了個人來!”

從身後轉出一個人,正是雲丹王子。

衆人都是一驚,心中各自思量不定。

樂陽最是生氣,禁不住高聲道:“不是說家宴嗎?”

皇上笑道:“算起來雲丹也是朕的子侄,都是一家人,自然能來參加家宴!”

貴妃又偷偷狠掐了樂陽一下,樂陽嘟着嘴不滿的嘟囔。

可是貴妃能壓得住樂陽,總有其他人壓不住。

大家落座之後,沈廷便先開口:“陛下,雲丹王子雖然與皇室沾親帶故,但他畢竟是吐蕃人,與我中原人,算不得一家人吧!”

皇上低頭不語。雲丹一見,便也不客氣開口道:“我吐蕃是屬國,皇上就是我們的天可汗!我已向陛下求旨賜婚和親,到時候我即是吐蕃王子,又是□□驸馬,自然是一家人!”

所有人臉色一變,二皇子“哈哈”笑着拿起酒杯:“雲丹兄,難道說父皇已經恩準和親了嗎?那真是恭喜恭喜!”

衆人一起去看皇上,皇上卻仿佛沒聽見,指着菜對顧貴妃道:“今兒這魚做的不錯……”

見皇上不置可否,大皇子接過話來:“雲丹王子,和親一事,我朝還在商議中,若是父皇恩準,自有明旨,你且不必心急!”

雲丹來了多日,也知道和親之事,朝中兩派争論不休,武将以沈國公府為首,堅決反對,而文官則多數支持。他與皇上深談過幾次,皇上均态度暧昧不定,但看上去首肯的機會要大一些。

今日皇帝突然要他來太極殿參加宮宴,說不定是拿他出來試探,也是給他一個當面辯論的機會。

當下雲丹正色道:“兩國和親,就不再有生靈塗炭的戰事,百姓就能安居樂業,和親後,更能開榷通商,互通有無,兩國百姓共享太平盛世,豈不美哉?正是有之前兩次和親,才有我吐蕃心慕中原,甘為屬國,因此兩國和親,從此合同一家,自然利大于弊。”

沈廷針鋒相對毫不相讓:“那也得吐蕃是個仁義之輩才好!你們占我隴右河西、屠我中原百姓之時,怎麽不說合同一家?”

雲丹辯稱:“正是因為近年來兩國誤會摩擦不斷,才致刀兵相見,我才會千裏迢迢,恩求再次和親!和親之後消除誤解,彼此互信,自然再無戰事!”

大皇子插話道:“若要和親,那就先歸還我隴佑河西再說!”

二皇子兩手急晃:“和親是和親!邊界是邊界!豈能混為一談!不過,雲丹兄,你們這次求娶的可是我朝嫡親公主,可得有點誠意……”他眼睛微微瞟過樂陽。

雲丹目光灼灼毫不掩飾盯着對面的樂陽:“若是雲丹能達成心願,別說隴右河西,便是要我吐蕃天上的星星,我也雙手奉上!”

樂陽氣得臉通紅,騰的起身站起,當場便要發作,貴妃娘娘趕緊掐她,又死拉着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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