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即白的墨黑玉佩
墨小糖舔了舔幹澀的唇,“真不用。即白哥,我把我爹娘剩下的所有積蓄都帶在身邊了。等我們找到二哥了,咱們三坐吃山空都不怕。”
她見即白狐疑的目光,鄭重其事講道:“真的!”
“拿着!”即白眼神低了低說道。
然而墨小糖身邊的女鬼并不關心她考慮這些個問題,實在忍不了,催促道: “墨小糖你還愣着幹嘛,玉佩收着,你趕緊去把藥抓回來。”
“………”
墨小糖這才動身,出門時女鬼墨桐又一次特意叮囑她。
“遇到任何事情,你陰陽傘切記不可離身。”
墨小糖眼裏掠過一絲狐疑,青天白日的,桐姐姐怕是多慮了罷。
鳳陽小城是個熱鬧的地方,墨小糖穿過人聲鼎沸車水馬龍的鬧市,手裏緊攥着即白要典當的玉佩和張大夫開的那藥方往城南急匆匆。
她的腦子裏滿有一個念頭:去城南街口的醉寒堂藥鋪抓藥……
“哎呀———”誰料她剛想拭去頭上的汗,腰間連同肩頭猛被人魯莽一撞,竟差點撞倒在地。
“喂喂!跑那麽急做甚麽!?”不知道的人以為趕着去投胎喲!被撞疼了的墨小糖揉了揉胳膊,嘟囔幾聲。
突然醒悟: “!”
她猛然間摸自己的腰間,眼眸一揚:“該死!我的銀子!——有小偷!!”
大街上的老百姓皆是面面相觑。而墨小糖這才發覺,把自己撞倒的那個人逃得猶如脫缰野馬,一眨眼之間便消失大大街上!不知去向!
“這下怎麽辦……”她癱坐在地上,無助感油然而生,頓時讓她陷入一種恐慌。
銀兩交付了客棧兩天的住宿,她也不清楚抓藥需要多少錢,幾乎是把所有積蓄都帶在身了……
抓狂!可是誰曾想,這種倒黴的事情竟發生在她身上。
墨小糖暗自懊惱的餘光若有若無的瞄到了手裏的漆黑玉佩……
她不自覺的抿嘴,若有所思……
墨小糖映入眼簾的是大大的“當”字。圍牆特高、厚重的木門、其中設有閣樓和高高的櫃臺。
當她向人打聽到名聲大噪的“興盛當鋪”典當鋪。她站在門口時,嚴然一臉犯難的模樣,顯得猶豫不決。
這裏氣氛嚴謹而凝重,莫名讓墨小糖暗暗吃緊。
從櫃臺裏頭傳出一個拖着長腔的腔調的男子聲音,“來當什麽?”
出聲的是一個穿灰布料的中年男子。
墨小糖從進入興盛當鋪,就明顯能感覺到有道目光像是帶着審視般,筆直筆直射在自己身上,仿佛像把她一次性看穿。
若是墨小糖所料不差,那道目光就是“興盛當鋪”這裏的朝奉了。
墨小糖将懷裏掏出來的玉佩和玉墜同時高高舉起,呈給櫃臺後的朝奉。
她眼珠一轉,回答道:“我當玉器兩件。一件估價而定,一件直接死當。”
朝奉接過玉,将其中的玉墜拿在手裏仔細端詳了一番,将眼神像禿鷹般審視她,“你想當多少?”
墨小糖微笑着,聲音柔和細微:“玉墜當一百五十兩。”
“五十兩。”
朝奉眼皮都不擡一下說道:“青海料玉器雕琢一件,質地極差,走色泛黃。值當五十兩。”
五十兩?!墨小糖懷疑自己聽錯了 。
她提高聲音: “不是什麽青海料,我這分明就是上好的和田玉籽料!”
做為朝奉這貨竟然不識貨!她這玉墜雕琢精美,小巧可愛模樣,初見就歡心。
要不是被盜銀兩着急給即白抓藥,她才不會來忍痛割愛。
朝奉斜睨了她一眼,愛當不當。“值當五十兩。你這是當,不是賣!”賤賣!
墨小糖:“……”他這話耐人尋味。
雖然她現在是當玉救急,可他這價也壓的太低了……
朝奉嘴角一翹 ,冷呵一聲:“呵,我看你還是先回去考慮好再來。”
朝奉一進門就瞧見這姑娘身着翠毛錦訂制的錦衣華衫,而且一開口就求個死當。可真是伶俐的很,死當可比活當的當金高出兩倍有餘。
王八蛋!墨小糖心裏咬牙切齒把他大罵了三兩遍。
然後她面無表情接着問:“那我那塊玉佩呢?”
朝奉将黑如純漆,細如羊脂的玉佩随手拿起瞧了一眼就放下了,可是接着他又迅速緊張拿起。
以墨小糖沒有聽清的聲音說了句:“墨玉?”
這名朝奉稍稍吃了一驚,不可置信的望着墨小糖,手還微微顫抖。
“怎麽啦?”墨小糖踮起了腳探頭往裏問道。
朝奉下一秒對她展露笑顏,恭敬說道: “哎呀呀,姑娘。玉佩我給我們掌櫃的送去過下目,您先在此稍等片刻。”
“!” 墨小糖保持着驚訝望着他掀起布簾進了裏頭的一道門。
難不成是即白這玉佩比她精心雕琢的和田玉籽料還要價值難估?
所以才會對她的态度轉了千八百遍。
……墨小糖高興不起來,她本來就是來打算當自己的玉墜,順便探問下即白的玉佩價值幾何。
約莫一會兒。
朝奉把玉佩拿去給掌櫃的瞧了回來之後,态度又變回了之前冷冷清清模樣。
不,是比之前更加惡劣地說道:“走走走!我們掌櫃說不能收你這些東西。趕緊的,你到別鋪當去!”
“———喂喂喂!什麽意思?”她怎麽沒聽懂呀!
沒等墨小糖從呆若木雞的狀态中緩過神來,她手裏就被強行塞回了她要典當的兩件玉器。
而她,也就被朝奉趕到大門口!
什麽世道!還有開門不做生意趕人走的道理?
“……哼!別處當就別處當!”說的誰稀罕一樣!
墨小糖朝“興盛當鋪”哼了一聲,立馬轉身離開。
将近黃昏日落,天氣也逐漸轉涼。在鳳陽街上一家新開的一家當鋪門口就出現這麽一幕:
大開的門店裏頭,只見一青壯男子将一女子轟出,絲毫無憐香之意,并且惡狠狠破口大罵。
“走走走!拿着你的東西,趕緊走,有多遠走多遠!”
被趕出來的妙齡少女瞪大着雙瞳,充滿怒氣,她強作鎮定,“別推,別推!別推我!”
“別碰我!你懂不懂男女授受不親啊!本小姐自己會走!!”
“趕緊走!”青壯男子剛說完這句話,轉身将大門“砰——”地一聲關閉。
大街上,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百姓們很快圍起了一個小圈,對着這名妙齡少女竊竊私語的指指點點。
墨小糖:“………”心力憔悴哇!
墨小糖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着,她瞬間覺得自己在這一下午便蒼老了好幾十二十歲。
因為她去過好幾家當鋪,一開始挺正常情況。可是當她說要典當即白給的玉佩時,那幾家的當鋪朝奉簡直就把她當成千年難遇的掃把星一樣對待!
然而她的遭遇——皆被人轟出來!!
其實她很不明就裏,還曾再一次重返回過“興盛當鋪”,可誰知“興盛當鋪”竟然早早打烊!!
“莫不是即白哥這玉佩真有什麽蹊跷不成?暗藏玄機?” 墨小糖把玩着即白給的玉佩,翻來覆去的查看。
這塊玉佩,巴掌大小,其漆黑如墨,紋理細致,正面镌有“太/安” 二字,方面則是刻有一只鳥飛翔的形狀,仔細觀看鳥眼睛處,有淡綠呈現,又隐隐約約眼睛轉動一閃而過。
呃……确實是她看迷糊啦?
甚至那麽一瞬間,墨小糖想,難不成這玉佩成精?
“嘿,玉佩兄弟!本小姐叫你一聲,你敢答應嗎!”
玉佩:“……”
好吧。她承認她看迷糊了。
墨小糖嘆了口氣,收起玉佩時郁郁寡歡,以至于沒有注意到玉佩的反面那只鳥的眼睛又冷不丁的轉動了兩下。
她墨三小姐還是頭一次被抓藥的事情搞得這般進退兩難!!
墨小糖真的想仰天長嘯問蒼天:為何要如此這般刁難她!
而此時她是回客棧也不是……不回客棧也不是。
心裏挂念着事情的墨小糖望着夜幕降臨的天空。她朝着回客棧的方向,磨磨蹭蹭。
華燈初上,一街燈火。
小販們的賣聲不絕于耳,摩肩接踵的人群,連同偶爾随風飄來的一陣陣香味兒,無一不是在誘惑着人的味蕾。
墨小糖餓的饑腸辘辘,鳳陽小城內萬家燈火,美景不複欣賞。
遠處的景物漸漸地在她眼前變得模糊不清起來,不多時她眼角的淚痣旁也有淚流淌……
她忽然感慨屬于她的那一盞何時可以重新點燃?
若是在平時,她此時定然是與爹娘、大哥新進門的大嫂、二哥……這些她需要珍惜的親人,一起圍繞在飯桌上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若是在平時她又何必像今日為了區區抓藥小事一樁犯了難……
若是在平時,她只需大手一揮便有家仆相擁伺候……
若是在平時她又何必……
平時府中笑,何許此時憂。
她唇邊喃喃輕語, “呵,哪裏有那麽多平時……”
“———姑娘,能夠把你的傘借我躲雨嗎?”
低沉而又祈求的聲音,從遠暗處傳來,消除了街頭的噪音,突兀響起。
祈求聲音落入墨小糖的耳裏,立馬将她從思家的思緒中拉回,“躲雨?”
她詫異揚起頭,将手探到天空中,空無雨滴,确是星光燦爛的夜空。
“下雨了嗎?哎?沒有呀!” 墨小糖不解說着,轉頭定眼一瞧竟讓她吓了一跳,倒吸一口涼氣 。
距離她位置不遠處的空地上,竟有一位老者安然站立,将四周屏蔽。
“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墨小糖透過捂臉的手指縫看過去,老者身着粗布麻衣,衣長不及踝,腰間系帶,頭部皆不加飾物。
那張慘白慘白無骨滿是褶皺貼皮的老臉上一雙銅鈴般的眼睛,已深深凹進眼窩裏,呆滞無神,臉上卻挂着詭異的笑容。
她的老天爺呀!
她這什麽破體質又招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