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梅良新

這個少年他叫梅良新,是隔壁鎮上梅木工家的獨苗。他父親身患重病,很多大夫醫治不好,故而已經去世了。

梅良新他說是他父親特意叮囑他要找三公裏以內最出名的木工手藝人将木工這門手藝學到最精致。才找到了及其有威望的我爺爺唐餘清。

自從那晚爺爺和他聊了這些我都聽不懂的話之後,梅良新他就在我家長住下了,和爺爺的其他兩個徒弟一起鑽研木工。

梅良新他來我家的這一年他十五,我小他五歲。也就是說,我離巫婆老奶奶預測的活不過十五歲的死期将至還有五年。

而當我爺爺跟他說明我心智不全的情況時,他當時很震驚,不過也沒當這爺爺的面有其它什麽大動靜,畢恭畢敬的說會将我當親人看待。

只是每次他看我的表情都顯得很怪異。這看我的眼神……我從骨子裏感覺說不出的,排斥。

說到現在,我一直都還在懊悔,當初我要是不閑着沒事幹,正正經經坐在椅子上,爺爺是不是就不會出題去考驗梅良新了。

不考驗梅良新,是不是爺爺他就不會收他為徒了……看來,這一切到頭來還是要怪我自己開了這個頭。

木工這門手藝,學三年之後還需要師考才能夠真正的出師。頭一年拜師必須在師父家做學徒,一般給師父做飯洗衣打雜,要多勤奮有多勤奮,且任勞任怨。

梅良新雖勤奮,但是這一年來卻還是沒能得到爺爺和其他徒弟的認可。爺爺對他說在木工手藝這門年輕人佼佼者甚多,先磨他的耐心。

日子長了,梅良新他住在我家也表示他會知道木雕小城池是遲早的事兒。

可是我卻不知道他當時見到木雕小城池眼裏放的光,究竟是什麽意思?

那天,爺爺帶着哥哥去大戶人家幹活還沒來得及回來,梅良新未出山故而留下專門照看我。

一整天他都百無聊賴,而我又沒有哭鬧,他剛巧碰見我将小城池拿出來玩的不亦樂乎。

他好奇靠近我,自然是嘗試與我交流,“果果?你玩什麽呢?”

我低頭沒有理他,只是握着木雕小城池的手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竟然還有些微微發抖。

“果果?”他見我不理他,又話裏和氣講:“果果?我是你新新哥哥啊。哦!新新哥哥知道了,難道這就是師父給你做的長命城?”

我低着頭小手一頓,抱着木雕小城池驀然沒有任何動作。

他說的長命城就是我手裏的木雕小城池,這是爺爺因為我這不長命的數命特意給木雕小城池取的名字。

說是巫婆老奶奶特意叮囑過的,讓爺爺雕刻的這雕刻的小城池,還說能夠給我帶來吉祥,寓意長命百歲。

特別是關于木雕小城池,爺爺很多次和我哥哥提起過,說小木雕城池絕對不能碰血!也千萬不能将人的血沾到木頭雕刻的木頭人眼睛裏,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屋子裏就我跟梅良新兩人,何況我心智不全,啥也不懂。

梅良新一直盯着我手裏的小城池,眼睛不眨一下,口氣溫和:“果果,你就讓新新哥哥瞧一眼長命城行不行?新新哥哥就看一眼!”

他話太過和善,我水汪汪的眨着眼睛委屈的看了他一眼,之後還是猶猶豫豫将手裏的小城池推給他,糯糯講道:“……就……就看一眼。”

“果果真乖。”梅良新他瞧了我一眼,就捧着小城池露出似笑非笑的眼神。

這長命城做工精細,對于在爺爺手底下幹了将近一年雜事的梅良新來說,不光是震撼這麽簡單了,更加是隐忍中的氣憤。

他覺得爺爺沒有将真本事教給他肯定是有別的原因,甚至他這時盯着木雕小城池想,他什麽時候可以做到爺爺這手藝這般精美的木雕。

他和目光太複雜,我看不透,向他要回木雕小城池:“新新哥哥……小城木雕……給我……”

“吶,先還給你。”梅良新有些憋笑看着我搖頭之後就盯着還到我手裏的木雕小城池發起了呆,之後他便喃喃自語:

“原來是這樣啊……你個老東西。”

又隔了一段時間,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接着他又問了我一個特別奇怪我當時根本聽不懂的話:

“果果,你覺得新新哥哥好不好,果果你喜歡新新哥哥不?”

他問這話我歪着腦袋想了很久依舊聽不懂,之後我咿咿呀呀奶聲奶氣的回複他:“不懂……好看……”

說完我的臉上呈現出一個吃不到糖果的苦相,撅起小嘴,眼裏淚花不停的打着轉……甚至開始在地上有些哭鬧起來:

“嗚嗚嗚(┯_┯),木頭人想吃,果果吃不到……果果吃不到……”

以前我哭鬧不是爺爺在我身邊就是哥哥,這一次只有梅良新在我身邊,而他顯然是第一次見我這般無理取鬧的模樣,他被吓住了。

我的哭聲很響,我雙手不斷的到處揮,眼淚像掉了線的珍珠一顆一顆地滑過我的臉頰,喊:“爺爺……果果要爺爺……果果要爺爺!”

聽不進他的話,我的哭聲越來越大,大到肆無忌憚。梅良新先是扶額不顧我一個人在哭鬧,他在房子裏特別焦急的走來走去,實在是又對我無可奈何忍耐到了極致。

他這種急躁的态度,我顯然不滿意,我幹脆放聲嚎哭,“我要爺爺……果果要爺爺……”

之後,梅良新又對我顯得更加不耐煩,口氣也不好,對我稍稍沒了耐心:“哭什麽,長命城都還你了!你就別哭了!”

我更加撕裂人心的哭,沖着梅良新胳膊甩動吼道,“你壞……果果要爺爺!要爺爺!”

梅良新: “……”

接下來,梅良新的臉上變得異常嚴肅,盯着我的眼神透着幾分陰暗,他像隐忍多時的全部情感在我哭鬧不止的這一刻一觸即發,怒不可遏地對我吼叫着:

“哭!繼續!別停!!”

“唔……”我哭聲霎時停止!

本就哭的很傷心的我突然間就被他這急紅眼的憤怒模樣給吓的停止了放聲嚎哭,我臉上挂着淚眼中朦胧,然後抽抽搭搭哭着。

梅良新見我有所收斂,他便将陰暗的眼神也斂了斂,他重新展露笑臉,對我講着:“就是嘛果果,新新哥哥又不是壞人,別哭,別哭,哭什麽嘛!”

我蹲在地上,從驚吓中回神來,委屈的拿手背抹着還在吧嗒吧嗒掉的眼淚,嘴裏自言自語:“不哭,果果不哭……果果不哭……等爺爺。”

梅良新拿手拍着我的背,哄小孩子一樣的輕柔對我柔神柔氣:“對嘛,果果不哭才乖,新新哥哥下次趕集市給果果買糖吃好不好,新新哥哥只帶果果去。”

我小聲的抽了抽鼻子,諾諾回答:“糖糖……”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梅良新有兩面情緒人格,而且也是這一次才知道,他對木雕小城池觊觎開始了這麽久。

梅良新說的帶我趕集的日子還有好幾天。只是之後的一天,爺爺和哥哥依舊要給大戶人家修宅造房,這一去就說要好幾日。

可惜梅良新又被爺爺留在家中看家,照顧這個拖油瓶一般的我。

爺爺并沒有看到梅良新一旁低着頭屈指握緊的手青一根根暴起。

然後那天之後,我的噩夢也就開始了……

我現在到死都不會忘記我噩夢産生的那天,也就是那天發生的事造成了我人生中最大的悲劇,也對梅良新這個人産生了更加深刻的印象……

梅良新那天買了好幾大壇子的酒,他喝的特別過瘾,他可能一直都有酒瘾只是當着爺爺的面不曾這般放縱喝過。

如今爺爺将一直只打雜他留下照顧我,他自然是心裏窩氣的很,一觸即發想大醉一場?

窗外有雨,一開始下的稀稀拉拉,後面逐漸愈來愈大,下的如黃豆,響聲及其大。

梅良新就坐在大廳吃飯的圓木桌上,他一邊喝酒一邊摔酒杯,嘴裏大大咧咧罵:“這個老東西,啥都不教我,就知道使喚我,你個老不死的!”

他的話罵的很難聽,加上他把喝完的酒杯摔在地上發出一連串特別大的響聲,都在我當時的心智而言我不止是聽不懂這麽簡單。

屋子裏就我和梅良新兩個人,我是吓得大氣不敢出,整個人卷縮在遠遠的凳子下,本能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瑟瑟發抖。

梅良新這種狀态持續了好久,久到我甚至相信他将買的酒一滴不剩全部都喝光了;久到我都卷縮在桌子底下的腿發麻;久到我即将昏昏欲睡。

我聽到新的動靜很快睜大了眼睛驚慌失措,然後他朝我跌跌撞撞的走過來了,一步一腳印地向我逼近,他一把将我從木凳下粗魯的拉起……

梅良新就這樣露出我前所未有的邪邪的笑容朝我撲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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