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爆發
梅良新的臉上脖子上都留下了我的紅色抓痕，他像一只發了癫瘋病的野獸處于亢奮狀态，他粗重的喘息聲就響在我的耳邊……
我軟軟的帶着哭腔的聲音變得及其嘶啞，然後發不出一點屬于我的聲響。
我就這樣被梅良新在醉酒的狀态下…… 失去了自己最寶貴的東西……
疼！好疼！
我只會本能的哭，從嚎啕大哭到小聲哽咽，太過于抽搐最後沒力氣。
如果可以，我想忘記我現在回憶的這一切，我想忘記我那晚我是怎麽在梅良新的身下被他……
況且我還是個心智不全的孩子，支支吾吾連話都講不清楚，更別提呼救喊人……
我那晚像是一只被玩壞的玩意兒，沒了生氣，躺在冰冷的床上，腦子放空狀态。
梅良新自打那以後對我無微不至，特別關心我。
可是我卻變得沉默寡言，會經常一個人坐在爺爺的老藤椅上捧着木雕小城池望着天空發呆，也不再無理取鬧。
有時候爺爺和哥哥接的量大，活太急，爺爺他們就需要在木工房待上好幾天不出來，這樣下來他們也就無暇管我了。
我漸漸變得特別容易嗜睡，沒胃口，甚至不想吃任何東西，想吃也只想吃酸的。
梅良新自己練好了一副好廚藝，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虧欠原因，總想用美食的方法來讨好我。
可是我骨子裏就排斥梅良新，我見到他也會刻意的躲避不讓他靠近，哥哥時常會皺着眉頭看我，對我這種排斥無解。
可是我沒想到的是，我的事情還沒來得及被爺爺覺察到，在一個暴雨傾盆的夜裏就傳來爺爺出事的噩耗……
那是接近下午的時候，爺爺和哥哥剛吃過晚飯沒多久，就有人催他去隔壁鎮上收餘額的結款。
大致是天氣問題，哥哥不放心爺爺一個人走夜路，便也跟着去了。
沒隔多久天就暗下來了，其實爺爺那天出事的夜晚，我應該是有所察覺的。
不！應該是說木雕小城池察覺到的。
我看着我手裏的這個木雕小城池就隐隐從手心傳來小小的震動，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接着不多時，我就感覺到胸口很悶，眼皮也眨巴眨巴跳的特別厲害。
都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我當天晚上是右眼跳個不停，心裏也空落落的。
現在想來果然當時是有不祥的預兆的，只怪當時太不懂。
那天晚上雨下的特別大，連同門前的小溪也被水淹沒，溪水都漲到了裏屋內，有些小的物件被漂在水面上。
窗外的雨發出特別大的聲響，我就坐在這把老藤椅上，一直等着爺爺他們，可是我卻久久不見爺爺和哥哥歸來的身影。
梅良新惦記着我還沒吃飯，他就在飯桌旁喊我吃晚飯，用絮絮叨叨的聲音對我不厭其煩說着：
“果果，聽到沒有啊，新新哥哥叫你吃飯呢。你最近都沒什麽胃口，新新哥哥特意給你做了你愛吃的綠豆涼糕。”
他見我不應答，也沒動靜，梅良新又重複了一句： “果果快來，你最愛吃的綠豆涼糕鮮嫩爽口，果果啊……這可是最愛吃的！”
我嘴裏起了小小的哭腔：“……爺爺……”
梅良新站在桌子邊露出不可一世的笑容，聽起來是對我說，但是的确不是說給我聽的，他嘴裏念叨着：
“果果啊。以後只有新新哥哥會陪在你身邊了，果果的爺爺，師父這個老不死的帶着你哥哥都先去地下長眠去了。趕緊過來吃飯吧！”
！！
我手裏的木雕小城池震動的更加厲害，我內心恐懼，對梅良新的話全然聽不見，我目光呆呆，眼裏氤氲着淚花，喃喃道：
“果果要爺爺，果果要爺爺……果果也要哥哥……”
“唐果果！”
一聲男子惡狠狠的吼叫聲。“哭哭哭！就知道哭！你還有完沒完？！”
他講完這句話，覺得罵不夠，還在大大咧咧的罵着其他的不堪入耳的話。
我的哭鬧聲并沒有停止，更加變本加厲哭的更厲害。我這哭聲，是對前所未有的迷茫而感到有預感的恐慌。
可想而知，我的表現梅良新并不滿意，這在他聽來無疑不是無理取鬧的開始，他又變得對我沒了保持這麽久的耐心。
梅良新他又朝我走來，我本想逃脫，可是我發現我逃脫不了。
他将我從老藤椅上拉扯着我，也不顧我聽不聽的懂，開着腔：
“唐果果啊，你要聽話，聽我的的話！過來把飯吃完，師父和師兄不會回來了，以後只有我可以陪你了，一直陪着你！”
“呸！”
我手裏木雕小城池被我緊緊攥着，當梅良新抓住我的手的時候，那天晚上他對我做的那種事的記憶如覆水般湧入心頭。
我反抗着中尖叫着支支吾吾：“別碰……別碰我……果果要爺爺！！”
“我要爺爺……你是壞蛋！！”
“唐果果你夠了！”
——“啪”！的一聲響。一個巴掌重重的打在我的臉上。
伴随着一陣清脆的響聲和壓抑的吼叫聲之後，我瞬間被他打的摔在地上，摔的厲害。
我的臉上熱辣辣，感覺被為什麽給劃了一道口子，手也不小心弄出了血，疼的要命。
木雕小城池被摔得老遠，卻完好無損。
我腦子裏蒙蒙的，找不到北……短暫的愣神過後我停止了哭鬧，向前爬行着，将木雕小城池撿回來。
梅良新打我？！我被梅良新這個沒良心的人給打了！
梅良新果然是沒良心！
也是……他都對我做出這般豬狗不如的事情，現在又豈會溫存待我……
何況他話裏的意思分明是在告訴我爺爺遇害了，與他有關！！
憤怒襲上了我的心頭，以至于我沒有瞧見我出血的手不小心滴到了木雕小城池上，瞬間被木頭吸收進去。
沒過一會，我眼神立即變得嗜血那般，我盯着梅良新的臉，竟然變得異常冷靜。
仿佛要深深将他的容貌刻畫進我的眼中，我的腦海裏只有一個念想，恨不得将他——撕碎。
徹徹底底要将他撕得粉碎！
“你……你這什麽眼神！”梅良新被我這種眼神小小的震撼了一下，用手指着我又呵斥着道：
“別用這種眼神瞪着，你再瞪！你再瞪看我不把你打死！”
死……
也就是腦子裏保持着這種念想，我的胸腔內很快就脹滿着一團團熱熱的還正在燃燒着的火焰。
在這種極度的壓制的場面下，一切頃刻都湧就上來。
——很快爆發了！
這是我第一次有了反擊，也是我第一次變得不像我，我現在才知道，是我帶着憤怒的血融入進了木雕小城池裏，我變得充滿力量。
梅良新像是頭一次瞧見我一般，他全身顫抖着指向我，“果……你的臉……”
我這才知道，原來我臉上那道不知怎麽出現的口子笑的更開。
還有巫婆老奶奶在我臉上抹的如水池塘中的青苔也消失了。
這一消失，我的臉就露出了我本來的容貌，燦爛如花。
當然憤怒已經吞噬了我的理智，我就這樣張開了血盆大口向梅良新的頸脖子撲上前去……
我當時已經沒有任何屬于我的理智了，只感覺梅良新的血簡直是美味，口齒留香！
————
是的，我是後來才得知原來梅良新在爺爺的飯菜裏下了毒，剛好那天傍晚爺爺出了門，毒性在半路發作了。
又碰到天降大雨，爺爺和哥哥就這般掉進洪水橫流的河裏。
我咬傷了梅良新的脖子之後，他脖子大大出血，他躺在地上，依舊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瞧着我。
他嘴巴裏無聲地在念叨着什麽，估計是在祈求我饒過他之類的忏悔吧。
雨依舊不停，狂風驟雨。
我捧着木雕小城池出了家門，來到了翻騰洶湧的河裏。我突然大笑着，向死亡跳去……
我還記得我沉到了水裏，手只在水上亂舞着，然後就被一個浪花給淹沒，我瞬間就沒有了半點掙紮……
觸目蒼涼的人世間，木雕小城池染了我的充滿仇恨的血，入了水幻化成了實體。
變成了真正的城池！水底裏死去的小魚小蝦也變了模樣，如同複活了一般，擁有了人的模樣。
——也就變成了桃源村！
與水有關的一切都為我所用，小城池裏有了生氣，我種了喜愛的桃花樹。
聽說這桃結了千年，卻還是等不來我與爺爺哥哥相聚的一刻……
你聽，風聲都在不止唏噓，可能是在為我嘆息吧。我的這一世，不過是一場如夢如戲的期許。
醒來吧，我這場夢太苦澀，太绮靡了。
童謠再一次響起：“落雨大，水浸街。燕哩燕，彈根線，彈到郭家店。
月光爺爺，保護伢伢。伢伢長大，生意買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