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衆人都對着稷祥行大禮,唯獨那軍師表情淡淡,就連鞠躬都是勉勉強強。稷祥似乎覺得這裏面別有深意。但是,一轉眼他便瞧見若依已經站得腿酸,在偷偷捶腿了。他也管不了那麽多,便讓人帶他們去下榻的地方了。

慶安和若依作為女眷,被單獨分到了軍中女眷所住的地方。慶安早已經走不動路了,什麽都讓若依給她做好。而等所有的事情都做好後,若依已經累的不想說話了,但是慶安卻還是不讓她走。

“這些天趕路,把今日是什麽日子都給忘記了。你快算算。”

若依默念了幾下,小聲說道:“回郡主,今日初十。”

“哎呀!已經初十了!那明日就是我的生辰了!”慶安從床上爬起來,“不知道軒哥哥會怎麽給我過生辰啊……”

若依想溜,這件事本來就是她扯的謊,看着這個謊言不斷發酵,快要瞞不住的時候,心虛是正常的。

但是慶安卻不許,她叫住若依:“你去給我問問軒哥哥,準備怎麽給我過生日。要像上次那樣給我帶來好消息啊。”

若依眼前一黑,頓感自作孽不可活。

而此時,稷軒的屋子裏,他與軍師兩人正平行而坐。

軍師臉上是深不可測的淡然,他看不透軍師此時的想法。

“太子殿下頗具王者風範啊。”

稷軒的表情立刻垮了下來,別人怎麽說太子好,怎麽對太子好,他都可以假裝漠然,但是軍師不行,軍師看着他成長,而且伴随着他一點點變得優秀,軍師給過他諸多的嘉獎,這些都是屬于他們兩人之間獨一無二的回憶。但是現在,這個稷軒視為獨一無二的人,卻當着他的面誇獎他憎惡的人,叫他如何受的了。

“軍師如果是想要親近太子的話,稷軒可以給你引薦門路。”

軍師盯着稷軒,他嘴唇抿緊,眉頭皺着,眼睛直直盯着一處,并不與他對望,像是負氣的孩童一般。軍師一時被逗笑了,“怎麽,王爺有什麽不順心的事情嗎?不妨與老夫說說。”

“先生,你一點也不老,你不要稱老夫了!”

“怎麽還拿我的自稱說事了?”

稷軒忽地覺得自己這樣有些幼稚,但是除了這樣,他又能有什麽別的辦法呢?皇兄是高高在上深受父皇喜愛的太子啊!

忽地他覺得自己沒有任何理由發脾氣,“沒……沒事。我就是一時想不通。”

“哦?我以為我教你的那些已經足夠你應付任何情況了。”

“先生的教導我都記得,只是現下的情況和以往都不一樣。”

“願聞其詳。”

稷軒躊躇了幾下後,将士兵和女人都向着太子事情一五一十與軍師說了。

聽罷,軍師沉吟了片刻。

緊接着便說:“自古以來,最尊崇的便是皇權,你該習慣。如若不能習慣,便□□。”

□□?稷軒覺得有雙看不見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他氣短了,一時間無話可說。

軍師卻是笑了出來,“何為□□?難道□□就一定是篡位嗎?”

“先生!”稷軒走近些,讓他小聲點。

“就這麽随便說說,就将你吓成了這個樣子,看來你也不是這塊料了。”

稷軒頭腦一片空白,頓時有些羞色,但轉念一想,卻是又回答:“先生此言差矣,這種事情不是越大聲膽子越大的,稷軒不過是謹慎行事罷了。隔牆有耳的道理,稷軒還是懂的。”

軍師這才滿意地笑了笑,這麽些日子以來,稷軒終于學會了随機應變,雖然剛才他明明是害怕,但卻能在短時間內調整過來,不急不忙地想出對策回答他,也算是長進了。

“求先生賜教。”

“權勢是身居高位的人與身俱來的。所以歷朝歷代才那麽多的臣子弄權。為的就是掌握那滔天的權勢。你的官職已經夠高了,但卻不夠受皇上的重視,你想要底下的人尊重你,那便是要奪了寵臣的權,而後自己成為寵臣。”

“稷軒不明白……”

“自古以來權臣弄權,明的是在朝堂上的唇槍舌劍,暗地裏的行為,卻是要肮髒得多,你不明白也好。”

“不,稷軒想當權臣。”

“那便是要結交大臣,豐滿羽翼,你這常年在邊境的人,如何能染指朝中的事情呢?這天時地利人和都沒向着你啊。”

“先生有所不知,我父皇這次便讓我交接了邊境的事情,随着我皇兄一起回京。想來,便是讓我參與到朝政中去了。”稷軒鞠躬行禮,“稷軒懇請先生随我一起回京,替我出謀劃策。”

已經做好三顧茅廬的準備,畢竟之前他回京也是邀請過軍師一起回京的,那時軍師拒絕得果斷利落。但這次,軍師非常爽快的答應了。稷軒雖然疑惑,但更多的是開心,仿佛權勢已經唾手可得一般。

兩人商量回京的行動之時,外面侍衛通傳,郡主宮女求見。

軍師退出去了,若依纖弱的身影走進了屋內。

稷軒忍不住拿奚落的眼神看她。這讓若依有些不自在,況且她來這裏本來就是扯謊的,站定一會兒,兩人都沒有說話,她更是心虛了。

“啓禀王爺,郡主明日生辰,希望您能陪她在這塞外玩耍一天。”若依低着頭,胸腔裏鼓跳如雷,這睜眼說瞎話,她現在真是張嘴就能來了,也不知道該不該高興。

稷軒此刻整個人都柔軟了起來,關于慶安的事情像是一股暖流,從心口充盈到了大腦。長這麽大,似乎只有慶安任何事情都是向着他的……

他咳了咳,說道:“知道了。”

若依福了福身子,告退了。

稷軒望着她白皙的脖頸愣了愣,嬌美有什麽用,還不是一心想攀龍附鳳?

稷祥入了塌後并未馬上休息,他招來了軍中幾位重要的人物,詳細了解了一番這邊的情況。

其中葉都令說了許多:“之前,這裏确實如太子說的那樣,有用之才捉襟見肘,用人之時常常拆東牆補西牆。軍師來了之後,這情況好多了,他敢于提拔新人,不怕的擔責任,着實鍛煉了軍中的一衆将領,也解決了許多燃眉之急。也因此,這軍師在這裏的威望極高,他明明剛來到這裏一年不到。而且,這軍師生性冷淡,我多次同他打招呼,他都不予理睬,卻讓我這老臉沒地擱啊。”

這是有人調笑,“葉都令,你該不是想親近軍師,讓軍師拒絕了,然後懷恨在心吧?”

“休要胡說,我這人一向忠誠,幹實事,從不拉幫結派。”

葉都令接着說:“雖然是這樣,但是軍中還是缺少能幹的将領,殿下此次帶來衆多将領,可是解決了我們的大問題啊。”

第二天,稷祥便在衆位大臣的陪同下,檢閱了軍-隊情況。

看到衆将士風塵仆仆的樣子,眼中也多是麻木之色,而在轉到士-兵居住的地方之時,更是動容。将士們的居住環境極端惡劣,幾乎沒有一頂完好的帳篷,而睡塌之處也多有泥沙,想來睡覺的時候要是起風了,定是有些會吃到嘴裏去。

稷祥忽然想起一件事。

朝堂之上,皇叔定邊王爺常常不發一言,益文帝問他意見的時候,他也打太極或者拍馬屁,從不正面表達自己的政見,唯有一次,他與益文帝争得面紅耳赤,是為了給邊塞的将士們加軍饷和改善居住環境。好像已經是一兩年前的事了,那時候稷祥還曾好奇過,為何皇叔會一反常态唱反調,想來這将領們居住環境差的問題是由來已久了。

不由又感慨,皇叔這人還真是愛惜将士。回去以後,定要找來皇叔,商讨一下如何落實好這件事。

這些事情,稷軒平常也是不管的,他來邊境,從來都是只管打仗,哪裏有胡人殺來了,他便迎上去,或者聽聞打探到哪裏有胡人落居,便殺過去。軍師來了後,他稍微好些了,不再像個莽夫一樣打仗了,但仍舊對這些沒興趣。再說了,今日是慶安的生辰,他計劃好了,陪她玩一天。

一大早上,他便去了慶安的屋裏。

那時慶安在梳頭,烏黑的發絲的披散在肩頭,臉上還未施粉黛,多日來趕路眼睛下難免染了黑色,只是這樣寡淡的慶安,莫名讓他産生了一種想要保護的感覺。

“你快點,軒哥哥在等我了。”慶安催促。

若依也手下加快,半刻鐘便梳好了嬌俏的發髻。

慶安摸着頭發站起來,沖着稷軒甜甜一笑,“軒哥哥,好看嗎?”

稷軒淡笑着點頭。

若依目送他們離開,他們翻身上馬後,沒一會就跑得沒影了。

兩人跑了大概十幾公裏的路後,馬兒停在地勢稍高一些的地方,眺望過去,便看見了風吹草兒見牛的美景。慶安雙手呈喇叭狀,對着遠處大喊:“軒哥哥我好高興,我們的約定終于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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