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去H大
陸柏謙失魂落魄地在原地站了許久,辛辰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見,他卻遲遲沒有離開,也不知還在等待些什麽。兩邊路過的人都朝他投來目光,一方面覺得他英俊不凡,另一方面又好奇這個人這麽跟個樁子一樣戳在這。
陸柏謙不在意旁人怎麽看他,他在意的是,自己醒悟得太晚,辛辰已經不想等了。
若是自己識相,就應該遠遠的躲開,讓辛辰和齊君皓比翼雙飛,白頭偕老,将那些他帶給辛辰的痛苦的過去全部忘掉。
可陸柏謙光是想一想那幅畫面,就心痛如絞。
他疲倦地回到車上,返回家中。陸景煜還在老宅那邊,家裏沒有人,陸柏謙也不必再特意跑到陽臺上,便穿着一身在外面的西裝毫不講究地坐了下來,從房間裏拿出一盒煙抽出一支點燃,辛辣的氣體吸入肺部,乳白色的煙霧缭繞開,那種令人窒息的痛苦才稍稍有所緩解。
“辛辰……”
空蕩蕩且全然黑暗的房間裏,陸柏謙低低地叫了一聲,随即忍不住又叫道:“小辰……”
想來他從來都是連名帶姓的稱呼辛辰,沒有絲毫的親昵,也不知道辛辰喜歡自己怎麽叫他。
可他如今再喊千次百次,也沒人應了。
陸柏謙不知道什麽時候在沙發上睡了過去,第二天早上被開門的聲音驚醒,司機送陸景煜回家來上課,一開門被缭繞的煙味嗆得連退三步,新風系統運轉了幾個小時還有味道,可見陸柏謙究竟抽了多少。
陸景煜皺着小鼻子:“好嗆啊,爸爸。”
陸柏謙額頭劇痛,他皺着眉頭揉着額角,勉強支撐着坐起來,渾身酸痛難忍,身上的定制西裝皺的像一塊抹布,已經完全不能穿了。
“抱歉……”他一開口,發出來的幾乎都是氣音,嗓子嘶啞得像是一臺沒信號的收音機。
他咳了兩聲,臉色不太好,司機見狀道:“陸總,您是不是受涼了,我去打電話叫醫生過來吧?”
陸柏謙看了眼手機,已經是九點,等下還有公司高層的例會,想起公司裏那些他原本處理慣了的事,此時卻覺得十分煩躁,但這些他又不得不做。
“不用了。”陸柏謙啞着嗓子道,“我去公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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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便起身要去洗漱換衣服,陸景煜背着自己的小書包站在門口,有些不安地看着他,那雙和辛辰肖似的眼睛讓他心頭一軟,放輕了語氣:“對不起,下次不會在客廳吸煙了,這不是好習慣,你不要學。”
陸景煜乖乖的點了點頭。
陸柏謙輕輕拍拍他的頭。
他現在根本不敢将陸景煜的存在告知辛辰,他騙了辛辰,而且是如此惡劣的欺騙,想到辛辰剛生下陸景煜後誤以為陸景煜死了的時候,他全然沒有了生命力的樣子,陸柏謙疼得心尖都在發顫。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将此事告知辛辰他會是什麽樣的反應,或許會對陸景煜的存在欣喜若狂,但更可能……對他的欺騙恨之入骨。
他真是一步錯步步錯,才把自己推倒了此番境地。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想一巴掌打醒當初的自己,不要為了那些莫名的原因抵觸對辛辰的喜歡,那樣就不會将自己和辛辰推入此番境地。
無論如何,公司還是要去。陸柏謙出門時便覺得腳步有些飄忽,在車上合眼休息了片刻,身上越來越冷,等到了合裕總部大樓時,自己都能感受到呼吸的灼熱。
他下車時身形晃了晃,為他開車門的保安有些緊張地喊了一聲“陸總”。陸柏謙朝他點點頭,閉着眼稍微緩了緩,才走進大廳。他身體向來很好,沒想到不過是在客廳睡了一晚,竟然就發起燒來。
不常病的人,一旦病起來就是來勢洶洶,陸柏謙開始覺得沒什麽,照常去開了會,開到一半時卻覺出來身上愈發的不适,眼睛澀痛的幾乎無法睜開,身體也疲倦酸痛。與會的幾個高層看出來他明顯的不舒服,互相遞了眼色,匆匆結束了會議。
陸柏謙起身的時候一陣天旋地轉,頭也疼得像是要裂開,何一勵緊張道:“陸總,我送您去醫院吧?”
陸柏謙搖搖頭,何一勵又道:“那我下去給您買點藥,再買份粥上來,您先到房間裏休息一會兒。”
“去H大。”
陸柏謙嗓音嘶啞而低弱,何一勵以為自己沒聽清,不禁重複了一遍:“您說什麽?”
陸柏謙稍稍提高聲音:“去H大。”
何一勵茫然了:“去H大附屬醫學院嗎?”
陸柏謙幹脆推開他,自己拿起外套往外走去。何一勵趕緊跟上,掏出手機給司機打電話,雖說滿心疑窦,但也不敢多問。
何一勵跟着陸柏謙的時間不長,可司機卻是幾年前陸柏謙在國內的時候就給他開車的,接到何一勵的電話心裏一震,什麽也沒說,熟門熟路地把車開到了H大的角門。
陸柏謙睜開酸澀的眼睛朝外看去,燒的發紅的眼睛中目光沉沉。
角門外的小街一如既往的安靜,夏風拂過樹梢,透落在地上的樹蔭便刷啦啦一陣晃動,街對面的書店偶有兩個學生出入,抱着新買的書說笑着進了學校。
和四年前沒什麽區別,唯一不同的是,再也不會有一個背着書包的少年,帶着外面的暑熱氣息和清香甜美的花果香,投身他的懷抱中。
來勢洶洶的高燒讓他的精神很差,恍恍惚惚的,他似乎看見角門有個奔跑過來的身影,他太清瘦,跑起來像一只撒蹄的小鹿,步伐輕盈,飄飄忽忽的,像是要融化在熾烈的陽光裏。
一直不安地看着這邊的何一勵終于失聲喊了出來:“陸總!”
他飛快下車到後排來,拉開車門,小心地一碰陸柏謙的手,那手心灼熱的溫度讓他大驚失色:“陸總?您能聽見我說話嗎?”
陸柏謙皺了皺眉,低聲說了些什麽,何一勵湊近了一聽,卻聽見他含糊說道:“小辰,怪我。”
何一勵一步跨到後排坐好,那了毛巾裹着車載冰箱裏的冰塊給他降溫,司機也不敢耽擱,開車就要往醫院去,然而冰涼的毛巾剛一碰到陸柏謙的額頭,他便被激的醒了過來,看到外面越來越遠的H大,登時暴怒:“誰讓你走的?!”
何一勵從未見過這樣的陸柏謙,頓時手一抖,司機也是一個哆嗦,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陸柏謙嘶啞着嗓子說:“小辰還沒來,誰讓你走的?”
司機手足無措,只得先将車停在路邊,從後視鏡裏看向何一勵,希望他拿個主意,陸柏謙卻徑自吩咐:“回H大,今天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這麽慢,估計又在路上喂小貓了。”
司機心道不好,這怕是燒糊塗了,正不知如何是好,卻看見陸柏謙說完了話,頭緩緩靠到座椅上,不知道是睡是昏。
何一勵一咬牙:“不行,必須去醫院,現在就去,別的等陸總病好了再說!”
病來如山倒,陸柏謙很長一段時間休息不好,精神狀态也很差,身體的底子再好也禁不住如此糟蹋,那天晚上受了涼又狠抽一晚上的煙,咽喉炎并風寒感冒,一下子燒到了39度,醫生立刻便開了藥,給他挂上點滴。
退燒藥的作用明顯,到了晚上陸柏謙便退了燒,醒了過來,何一勵給他買了粥,順便将幾份亟待處理的文件拿給他,卻不想陸柏謙又是大怒,一把打翻了一邊的粥碗。
“這種事也問我?趙季平是剛畢業的大學生嗎,遇到事就往上報?去和銀行聯系,去找門路,這用我教嗎!”
何一勵氣勢低弱:“我這就和趙總聯系,趙總那邊是在努力的,只是和您報備一聲。”
陸柏謙怒意不減:“不要和我說努力,努力沒有用,我只看結果,幹不了就讓他滾,我不養傳聲筒。”
何一勵心驚膽戰,後面的幾份文件也不敢再往上呈遞,只是低聲道:“好,陸總您好好休息,身體要緊。”
他出了病房門還心有餘悸,陸柏謙做正事的時候的确是肅容,但從來不會對下屬發這些無用的火氣,向來是心平氣和對事不對人,今天這也不知道是怎麽了,趙季平也沒做什麽天怒人怨的事,竟然就惹了他。
何一勵思來想去,總覺得去H大這事非常蹊跷,他看了眼時間,掐着時差給異國的井楓打了一通電話。
“……好一陣子了,白天也常常看不見人,司機也不叫,最近更叫人擔心,臉色很不好,脾氣也差……”
井楓在那邊靜靜的聽着,露出一絲無奈:“是不是為了些稍微不順心的小事發火,還喜歡摔東西,還……喜歡花果香。”
何一勵道:“喜歡花果香倒是沒看出來,不過發火摔東西是真的,還去些莫名其妙的地方,今天跑到了H大。”
井楓道:“我等下給你發個郵件,裏面有一張配方表,你找馥郁的調香師按照這個配方調一瓶香水,以後随身帶着。”
何一勵愈發茫然。
井楓又說:“這也是治标不治本。你在老板身邊,有沒有聽說過一個人,他叫辛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