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傷疤
霍寅剛向李守財放出要剿匪的消息沒多久,便讓知府府衙中的人在外面貼榜,召集民兵,一起剿匪。
這消息貼出來之後很快便傳到了吳州的各個城鎮中,到了徐縣令的耳裏,縣令端起茶杯嗤笑了起來,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我當着霍家公子有什麽本事,到頭來原來是最不靠譜的,吳州百姓大多風餐露宿,哪兒還能召集到民兵。”
坐在他對面的李守財也賠着笑了兩聲,滿腦子都是賺錢的事兒。
他好奇,他着實好奇自己被那姓沈的公子買去的宅子對方到底用來做什麽,在剿匪這條路上,又能發得了什麽橫財?
他不與官府為一線,唯有萬貫家産被山匪搶走的份兒啊。
而此時的霍寅靠在客棧房間的窗邊涼椅上,一邊啃蘋果,一邊翻看書籍。
護衛甲乙丙丁四人站在他身後排成了一排,幾日看上去風平浪靜,但官府與山匪那邊都聽到了知府要剿匪的消息,必然暗流湧動。
除此之外……護衛甲表示他已經好幾天沒看見未來夫人了。
非但是他,護衛乙丙丁都沒看見,而他們家大人就像是從來沒這人似的,該吃吃,該喝喝,甚至比之前吃喝得更香了。
幾日前霍寅便說接下來要等李守財過來,故而放了沈淼幾日假,準許她回去陪陪河裏的魚蝦蟹。
沈淼回河裏也不是什麽都沒做的,霍寅放出剿匪的消息,舟山上的山匪定然也有所作為,故而她順着水源上山查探了一番。
一群散匪自然緊張,也收斂了許多,鹿蜂寨似乎也在為剿匪之事有所準備,連着幾晚都在開會,不過有人把手,裏面具體說什麽,沈淼不知道。
她還晃去了另一個山頭去查探了,那邊倒是安靜許多,一如既往的操練手下,糧倉飽滿,并不為此犯愁。
李守財是在知府告知要剿匪征集民兵的第五日主動來找霍寅了。
當日一早沈淼便回來了,在回來的路上看見了李守財的轎子,知道他是要往鼎豐客棧去,便先一步到。
護衛甲打着哈欠看見從客棧外頭進來的沈淼一瞬有些愣住,張口問:“夫人這幾日去哪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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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淼瞪了他一眼:“你還真當我是你家夫人啦!”
護衛乙手上端着熱水,朝沈淼眨了眨眼睛笑道:“這不早晚的事兒嘛。”
沈淼擺了擺手:“我不與你們扯這些,霍寅在裏面嗎?”
幾名護衛一起點頭,沈淼推門便進去了。
護衛丙伸手想要阻止,然而晚了一步,他慢慢收回手,朝護衛丁瞥了一眼,而後道:“大人正在換衣服……”
護衛甲、護衛乙、護衛丁一同沉默,半晌後才開口:“沒事兒,未來夫人嘛,看見就看見吧,反正咱們大人不吃虧。”
沈淼推門而入的時候沒一眼就看見霍寅,否則她當即便退出來了,她當時甚至還很有心地關上了房門,大步朝裏側走,一邊走一邊喊:“我在回來的路上看見了李守財,是不是來找你的?”
越過屏風,沈淼臉上的表情僵硬住了。
她看向站在屏風後正往身上套衣服的霍寅,對方也在看着她。
霍寅身下穿着褲子,上身未着寸縷,一手拿着內衫,一手拿着毛巾,霧氣騰騰的。
他眨了眨眼睛,見沈淼還沒有轉身離開的意思,于是将手中的毛巾丢掉,清了清嗓子,挑眉問:“要不我等會兒再穿,你多看會兒?”
沈淼驟然回神,猛地轉身,臉頰通紅道:“耍耍耍什麽……”
話未說完,霍寅便打斷:“我可沒耍流氓,你自己沖進來的。”
沈淼伸出一只手指向身後的他道:“快快快穿衣……”
依舊被霍寅打斷:“本來要穿的,見你看得入神,這不放慢速度讓你看仔細些。”
說完這句,還帶着幾聲笑,沈淼原地跺了一下腳,垂着腦袋蒙着臉便走出了屏風,直接走到了桌子邊,背對着霍寅的方向給自己倒了杯茶。
沈淼哆哆嗦嗦地端起茶杯,回想了一下自方才看到的地方,本來有些羞澀,可突然想到了什麽,心中那股燥熱慢慢平了,反而起了些許疑惑。
霍寅的胸口有個可怕的刀疤,直接入了左胸膛,以那猙獰的疤痕來看應當是會傷及性命的,刀疤已經有些年月了,雖然愈合,但仍舊讓沈淼心中狂跳。
她在吳州這幾年,從來沒聽過霍寅在進京趕考的途中發生了什麽,偶爾去霍家串門兒的時候,也未聽說過霍寅重病或是受傷之類的話。
如若他當真受過這麽嚴重的傷,霍老爺與霍夫人二話不說也必然沖到京城去的。
霍寅穿戴好衣服從屏風後走出來,一邊低頭理衣領,一邊坐在了沈淼的身邊,理好了之後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副哥倆好的樣子問她:“找我何事?”
“我這幾日去了舟山幫你轉了一圈,估摸時間差不多就回來了,在路上看見李守財,他恐怕馬上就到。”沈淼朝霍寅看了一眼,說完眼神不經意落在了他衣着鮮亮的胸膛上。
霍寅點頭:“是,他唯利是圖,差不多是該來問我發財之道了,你見他是坐馬車來的?”
沈淼點頭,霍寅便道:“那他夫人恐怕也帶着了,等會兒你換套衣服,與李夫人多說一些話,透露一些給她,但也要挖一些過來,我要知道他們是直接與山匪有關系,還是通過了徐縣令才有的關系。”
沈淼嗯了一聲,眼神又往霍寅的胸膛上瞥了一眼。
霍寅看見了,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在沈淼瞥過來第三眼後實在有些受不了,放下茶杯站起來就要解腰帶。
沈淼猛地往後退了些,瞪圓了眼睛問他:“你做什麽?”
霍寅手上不停:“你不是要看嗎,我脫光了讓你看個夠。”
沈淼聽見這話耳根都紅了,她連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撇過頭道:“你你你穿好!”
霍寅随意地将腰帶系好,坐在旁邊,雙手環胸,歪着頭問她:“你是不是看見疤了?”
沈淼點頭:“看見了。”
“想問我疤是怎麽來的?”
沈淼繼續點頭:“是。”
霍寅見她還蒙着眼睛,于是嘆了口氣,将她的手拉開道:“我沒脫,就想與你好好說說話。”
沈淼不相信地睜開了一條小縫隙,發現霍寅果然沒脫,于是正襟危坐起來,想到那條疤,眉心又皺起來了:“你在京城與人打架啦?”
霍寅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他看向沈淼那雙桃花眼,心中起了些許波瀾,仿佛有風吹過湖面,一層層蕩漾起來,不過潛藏在湖面伸出翻滾想要噴發而出的岩漿,都統統被他給壓了回去。
“小河神,傻真是有傻的好處啊。”霍寅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你瞧你,多天真。”
沈淼将他的手拍開,瞪圓了眼睛:“滾滾滾!”
屋外護衛甲敲了敲房門:“主人,李老板來了。”
霍寅瞥了一眼沈淼身上非常随意的衣服,對外道:“讓李老板等會兒,我與夫人還沒起呢。”
霍寅說完,便起身去翻箱子,找了一套幹淨的衣服給沈淼,指了指屏風後面道:“去換吧,記得要套李夫人的話。”
沈淼拿着衣服走到了屏風後頭,她換衣服不如霍寅那般要脫,反正會些小法術,眨眼般的功夫便換好了,一回頭便看見霍寅雙手抱胸靠在屏風旁,歪頭啧了啧嘴道:“沒意思。”
沈淼将換下來的衣服直接蓋在了他的頭上,越過他的時候嘴裏還嘀咕:“我以前怎麽就沒發現你竟然是這種人。”
若發現了,見他再可愛也不會去鬧他的!恨不得躲得遠遠的!
霍寅與沈淼一同出去的時候,李老板與其夫人正在大堂用早飯,見霍寅下來了,于是站起來道:“沈老板,一早就來找你了,沒有打攪到你吧?”
霍寅在外一直都是彬彬有禮的謙謙公子,故而含笑道:“無妨,我與夫人也醒了。”
沈淼落座在李夫人旁邊,兩人之前見過面,故而現在也不生疏。
李夫人牽着沈淼的手道:“這幾日我與老爺出門,今早回來的時候瞧見城外的桃花開的正好,花香十裏,所以想着邀請你一起去看,老爺還說我一早來擾人清夢太過無理,可我又等不及想拉妹妹去花呢。”
沈淼笑了笑:“我來這兒也沒來得及玩,去看桃花剛好。”
霍寅見李老板有話說的樣子,大約也猜到了,于是點頭:“既然夫人想去,那咱們先用早飯吧,等會兒坐馬車出城。”
四人用了早飯後便乘一輛馬車出門了,護衛甲乙丙丁是騎馬跟在後面的,李家的家丁只能走路,看着駿馬上的四個男人,心裏別提有多羨慕。
到了桃花盛開的地方,沈淼下車瞧過去,果然是一番美不勝收的風景,這一處恐怕是個桃園,一片過去猶如置身于粉海,片片紅瓣随風飄過來,帶着桃花的香氣,着實精彩。
李夫人拉着沈淼就要往桃園裏走,霍寅本來想跟過去的,李守財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笑了笑:“沈老板與在下到旁邊喝會兒茶吧。”
李家的家丁備好了熱茶,往地上鋪了塊厚厚的棉被,恐怕是早有準備。
霍寅跟着李守財坐在了棉被上,一人手上捧着一杯熱茶,霍寅也不拐彎抹角,喝了一口道:“李老板有話直說吧。”
“沈老板真是爽快。”李守財道:“前幾日沈老板說朝廷有剿匪的動靜,果真這幾日便有剿匪的消息傳來,新上任的知府廣招民兵剿匪,不知你對此如何看?”
霍寅笑了笑:“不過是個幌子而已,為了讓山匪放松警惕,據我所知朝廷已派兵過來,并播發了一筆開銷銀兩,來者恐怕有兩千,加上吳州內的,大約三千號人吧。”
李守財嘶了一口氣:“三千人?之前朝廷說剿匪,也就只是在臨州調兵,加上吳州本地官兵懶散,湊不足上千人的。”
霍寅放下茶杯:“若沒有三千人,我也不準備留在這兒了。”
李守財聽這話眼睛一亮,眨了眨後歪着嘴巴:“我是真沒看出來,原來沈老板說不與官府打交道,是要掙官府的錢啊。”
霍寅朝李守財靠近些,目光灼灼:“我非但掙官府的錢,我還要掙山匪的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