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遇匪
正是下午,太陽還未落山,霍寅靠在窗邊的涼椅上高架着腳,手上翻着書看,眼睛半睜着,沒什麽精神似的。
護衛甲走進來的時候霍寅沒察覺,等到人影已經投在了他身上,他才回神,打了個哈欠問道:“如何了?”
護衛甲拱手禀告:“兩件事,第一,大人吩咐屬下去查的季家起源屬下查到了,據認識季老板的人都說,在陳縣令上任之前,他是上一任縣令手下的衙役,是個混子,并不辦什麽實事兒,也不知為何突然發了橫財,做起生意來了。”
“沒有從天而降的銀子。”霍寅合上了書:“可知是什麽時候發財的?”
“大約二十多年前,也是同一年,上一任縣令辭官,陳縣令才到此任職。”護衛甲說完,見霍寅點頭,便繼續道:“還有第二件事,屬下在查探此消息回來的路上,好像看見李守財了。”
“他這幾天挺安靜,又如何了?”
“李守財上了舟山。”護衛甲道:“可能不是沖着鹿蜂寨去的,但那方向是鹿蜂寨為虎作伥最多的地方沒錯。”
霍寅呼出一口氣,臉上帶着笑意,一本書在手上拍了拍道:“好啊,姓季的繼續查,李守財那邊,咱們該有些動作了。”
霍寅将事宜吩咐給護衛甲後,這便揮手讓他快去安排,護衛甲剛出門就碰見了護衛丁。
護衛丁有些為難,搓了搓手,這才走到房內,看着霍寅的背影道:“大人,夫人她說她要回一趟娘家。”
霍寅剛端起茶杯喝口茶,還沒咽下去就噴了出來,舔了舔嘴唇,他百分百的确定沈淼絕對不是這麽說的。
護衛丁扭扭捏捏,繼續道:“夫人說反正這幾日沒她什麽事,讓大人若有事就去老地方找她。”
霍寅嘆了口氣,她恐怕是想念河裏的魚蝦蟹了,不過也是,這些日子的确沒她什麽事,他安排的事宜還得等幾天才能實行下來,便讓她輕松自在些。
知府查辦了徐縣令,很快朝廷派來兵力也就要到吳州了,據說還有幾日便可入吳州境內。
一早知府便派人到陳縣令的府上吩咐事宜,陳縣令接到任務的時候,腦子都是懵的。
知府說,朝廷派來有兩千多人,入了吳州之後還會有吳州的兵力,吳州的兵原有住的地方,但是朝廷派來剿匪的兩千餘人并無住所,住處一事,還要陳縣令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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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縣令當時有些結巴:“這這……這下官如何安排啊?”
以往也沒來過這麽多人剿匪啊!
來傳話的人道:“如何安排是陳大人的事,此城距離舟山最近,若要剿匪,從此城出發為最為妥當,知府大人也知道陳縣令為難,朝廷撥下來剿匪的銀子兩日後會送到府上,作為兵隊的衣食住行開銷。”
陳縣令啧了啧嘴:“可有些事情不是錢就能解決的。”
“陳大人,這可是個立功的好機會,如若剿匪大獲全勝,知府大人上報朝廷的時候,功勞簿裏也有陳大人的名字啊。”傳話的人說完,拱了拱手道:“告辭!”
于是便轉身走了,陳縣令跟在後面一路說到那人出府,然而決定了的事無法更改,陳縣令捶了捶手,心裏想着将季老板與賈老板約來一起商談。
季老板一聽這事兒,當時便拍桌子啧啧直搖頭道:“我可算是知道那姓沈的買空宅子作何用的了!”
賈老板問:“莫不成他未蔔先知?”
“他恐怕是有些門道得知此番來剿匪的兵力,猜到這一步的。”季老板嘆了口氣:“賈老板你手下幾個空着的宅子都便宜賣給那人了,這剿匪并非一日之功,也不知要投多少銀兩下去。”
賈老板道:“那就讓上頭多批些銀子下來嘛!”
“新上任的知府是霍家少爺,霍家難對付的很,恐怕這回剿匪,我不但撈不到,反而要倒貼進去了。”陳縣令搖了搖頭,探口氣,對着賈老板說:“你之前給姓沈的發過請帖,這回再發一次,就說我也會到,看他給不給我一個面子。”
賈老板得了任務,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要給霍寅寫信,信件寫好了後,讓府上的家丁帶到鼎豐客棧去。
霍寅并不在鼎豐客棧,距離沈淼回河裏已經有三日了,剿匪的事宜安排的也差不多,今日李守財還特地入客棧拜訪,說晚間要請他吃飯,故而霍寅這才騎着馬一人來到城郊的小河邊,準備喊沈淼回去。
還沒走到河邊呢,霍寅遠遠地就看見沈淼蹲在河岸上,對面站着個小男孩兒,男孩兒大約五歲左右,正在哭。
霍寅下了馬,沒走過去,就這麽看着。
沈淼一身淺藍長裙,與扮成沈夫人的模樣不同,去掉那些雍容華貴的東西,倒是個十足的十六七歲少女,她頭上還簪着霍寅給她的發簪,許是忘了摘下,又或者是覺得挺好看,總之霍寅瞧見了很開心。
沈淼一邊給小孩兒擦臉一邊哄他:“哭什麽?不哭了啊,小臉都哭花了,姐姐這裏有糖的,花生糖、桂花糖都有,你要吃哪個?”
那小孩兒聽見這話,止住了哭聲,朝沈淼一伸手便道:“都要。”
沈淼從身後動了動手指,憑空捏了個花生糖出來,包裹在黃油紙裏,好幾塊疊放好,帶着甜絲絲的香氣。
她将糖放在小孩兒跟前問:“那你得告訴姐姐你家住那兒?姐姐送你回去。”
小孩兒一邊吃着糖一邊道:“我不知道我家住哪兒。”
沈淼抿了抿嘴:“那你記得你爹娘叫什麽嗎?姐姐也能幫你找到。”
小孩兒響起這個就又哭了起來:“娘……娘帶我出來玩兒,有個叔叔拉着我走,然後我就沒見到娘了……”
沈淼聽見這話,腦中嗡得一響,她搖了搖頭,給小孩子擦了擦臉,這才看向小孩兒的衣服,破爛成一團,似乎有幾天沒洗了,頭發也亂糟糟的,倒不像是本城中走丢的。
她一開始看見對方的時候的确瞧見了一個男人,那男人似乎把他安置在這裏後去做別的事,而後他就一直哭,沈淼這才出來哄的。
她拍了拍小孩兒身上的灰塵:“剛才那個讓你站在河邊的叔叔,你以前見過嗎?”
小孩兒搖頭。
沈淼又問:“那個叔叔對你好嗎?有沒有說要帶你去哪兒?”
小孩兒繼續搖頭。
沈淼啧了一聲,突然出現的聲音吓了她一跳,回頭瞧去,霍寅牽着一匹馬就站在她身後,神色凝重,道:“是被拐的。”
沈淼眨了眨眼睛,問:“你怎麽突然在這兒?”
霍寅呵笑了聲:“夫人回娘家數日未歸,為夫心裏想念得緊,親自來接了。”
沈淼:“……”
小孩兒睜圓了眼睛瞧這兩人,手上的糖沾滿了口水,霍寅瞥了一眼皺眉:“真髒,丢河裏給他洗洗幹淨。”
沈淼:“我把你丢河裏給你洗洗幹淨!”
霍寅哼了一聲:“喲?看見可愛的孩子你想抱回家養是不是?”
沈淼白了他一眼:“胡說什麽?方才那很可能是拐賣他的人,我得把他送回去,爹娘丢了孩子該有多着急啊。”
霍寅朝前方不遠處的樹林看了一眼,牽着馬匹缰繩的手松開,對沈淼道:“你先帶着孩子離開,有人來了。”
沈淼連忙将孩子抱起來,看了一眼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馬,突然有些為難:“我不會騎馬,你帶孩子離開,我回河裏。”
霍寅剛要接住小孩兒,那小孩兒便哇哇直哭,看上去已經害怕所有陌生男人了。
霍寅皺眉,先将小孩兒放在馬前面,然後扶着沈淼的腰,直接把她抱上了馬,伸手摸了摸馬的鼻梁,耳語了幾句,随後道:“人來了,你不好回河裏,被發現身份就不好了,你快回城裏,我先應付着。”
沈淼扯着缰繩,霍寅道:“千萬別松手。”
沈淼點頭:“那你自己小心……”
話還未說完,霍寅便在馬臀上拍了一巴掌,駿馬跑得倒是不快,鑽入叢林中的小路,便一路往城中而去。
剛從林子出來的大漢看了一眼霍寅,又看向馬背上的人,撸起袖子便喊:“敢壞老子的生意!找死吧你!”
霍寅看了一眼那大漢,身上帶刀疤,一看就不好惹,自己兒時雖然經常欺負人,但那多半都是因為身後有家丁護着,他從小學文,考的也是文官,說實話,面對有武器的流氓,他打不過。
見沈淼已經走得沒影兒了,霍寅這才拔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往身後扔石子兒,如此狼狽,還好沒被看見!
那男人扛着大刀,嘴裏罵咧咧的,不過是進樹林方便一下,出來養了好幾日的孩子就沒了,肯定要拿人磨磨刀!
霍寅順着路一直跑出了這處,那人也在後頭跟着。
霍寅畢竟是少爺身子,嬌生慣養的,出門都騎馬坐轎子,剛跑出這小林子便有些跑不動了,身後那人怎麽看也像是經常跑江湖的,故而很快追了上來。
霍寅立刻對他一擡手:“別追!無非是錢,那小孩兒我買了!”
男人果然不追了,雙手叉腰,拿着大刀:“老子已經追上你了,你根本沒得選!”
霍寅從腰間解下了荷包,丢到男人跟前道:“裏面有十兩碎銀和二百兩銀票,夠買十個這樣的娃娃了,你拐來無非是賣,也別和我過不去,省得引得官府來。”
男人打開荷包看了一眼,果然如他所說,這才将大刀放回了刀鞘了,指着霍寅道:“算你識相。”
這便轉身離開。
做錢財買賣的都不想多生是非,惹上人命官司就麻煩了,更何況方才帶走孩子的女子還見了他的長相,小孩兒與他生活了幾天,想出畫像并不難。
霍寅見對方走了,這才雙手扶着膝蓋松了口氣,太長時間沒跑過此番已經拼命地咳嗽起來了。
他看了一眼被扯壞的荷包,有些心疼地啧啧嘴,這荷包金線繡花,頂級工藝,上等絹布,穗子都是纏金絲的,買回來四百多兩,比裏面的東西值錢多了,就這麽廢了。
“拿小爺的錢,讓你出不了吳州!”霍寅雙手叉腰,抿了抿嘴,準備打道回府抓人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