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校
4、回校
昨天走了一下午,第二天早上醒來尤文溪小腿又酸又脹,這就是每天坐辦公室不運動的後果。
房間裏窗簾嚴嚴實實拉着,光線昏暗,也看不出到底什麽時候了。尤文溪躺得難受,翻身爬起來,剛踩到地上就覺得腳踝一疼,她晃了一下,站穩了。情況比昨天好太多了,她本來以為得備根拐杖,但她試着走了兩步,受傷的腳雖然還是不太能着力,但已經可以自己走路。雖然一瘸一拐的依舊不夠雅觀。
她小心走到茶幾邊,忍不住往沙發那看了一眼。
這一眼差點把她吓了一個踉跄,魏籌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正睜着眼平靜地看她。
“你醒了?”尤文溪語氣有點沖,但在魏籌有些漠然的笑容裏很快意識到自己态度問題,她清咳一聲,揚了揚脖子,用居高臨下的眼神看向對面,笑容标準到用顯微鏡都找不出差錯:“早安。”
“早安。”魏籌笑容好像真摯了幾分,眼裏也帶了一抹懶懶的溫柔,仿佛真的在看自己的妻子,如果不是他躺在沙發上,與尤文溪分床而睡。
尤文溪心裏冷哼一聲,漠然地進了洗手間。
她上了個廁所,坐在馬桶上有點犯愁——親戚沒有按時造訪,都已經推遲到快來第二次了。
雖然她一直以來都不怎麽關注親戚,很多時候被折騰的寧願她永遠不造訪,但真的不來還是讓她牽腸挂肚。
這世上怎麽能有這麽矛盾的事?找時間還是去買個驗孕棒吧。除了大姨媽推遲,她也沒有其他早孕反應,應該不會的。
尤文溪愁緒萬千地在心裏安慰自己。
她心不在焉地上廁所,又心不在焉地洗漱,等她将洗面奶在臉上搓了一圈又一圈後一個聲音突然從她耳畔冒出來。
“親愛的,你好了嗎?”
那聲音伴着呼吸,又熱又濕,尤文溪渾身一抖,手指差點戳進嘴裏。她心裏暗罵,僵硬地站了片刻,穩下心緒後扯出一個蒼白的笑,甕聲甕氣道:“還沒有,可能需要你再等一會,不介意吧?”
魏籌側頭看向仰着頭搓臉的尤文溪,面上是溫文爾雅的淺笑,他眨了下眼,眼神卻顯得有些漠然。他站直身體,聲音溫柔:“不介意,你随意。”
等尤文溪洗完出來才發現,她上廁所忘記鎖門了,魏籌進去時居然門也不敲。果然平時不過是個裝模作樣的小人,這種時候就能看出其本質毫無風度可言。
可能尤文溪洗漱花的時間太長,魏籌已經不在房間裏了,沙發上的被子枕頭都收了起來。
尤文溪站在房子中間看過去,腦海中某些畫面一閃而過,她搖了搖頭,将那些不好的回憶甩開。
不在也好,省得還要費勁心思針鋒相對。
說實話這場協議婚姻走到現在,尤文溪悔得想撞牆而死,她到底為什麽要給自己找個這樣的冤家每天、朝夕相處。這三個月過得就像高二時刷奧數試卷一樣,時時刻刻都想着怎麽解決魏籌這道補充題,她真的想離婚了。
坐到梳妝臺前,尤文溪開始梳理自己一頭柔順的長發,可能是昨天吃的不多,她肚子開始咕咕叫。按住肚子,手又不住下移,最後在小腹處停下來。
要是真的懷了怎麽辦?
尤文溪下樓的時候早餐已經做好了,魏籌顯然在別的房間洗漱完了,已經換上了正裝,他身高腿長,模樣俊朗,逆光站在落地窗邊,一派怡然自得,風度翩翩。
尤文溪只掃了他一眼就移開了視線。倒是魏籌看到她露出一個真摯的笑來,演起戲來比私下裏認真多了:“文溪你站那別動。”他在打電話,跟那邊說了一句晚點回給你就挂了電話,向尤文溪走過來。
尤文溪茫然地看着他:“怎麽了?”
魏籌穿了一件白色襯衫,他邊走邊紮好袖子,走到尤文溪下面那級臺階時突然彎腰伸手,将她打橫抱了起來。
“怎麽不等我抱你?”魏籌抱着尤文溪轉了個身,目光溫柔,“昨天晚上還知道乖乖等我抱你上去。”
尤文溪:“……”
她一眼掃到樓下管家正用慈愛又欣慰的眼神看着這邊,連忙端正表情:“我忘了,腳也不怎麽疼了。”
“可我心疼,”說到這他可能也有點受不了,改了口,“是我的錯,下次一定記得及時抱你下來。”
還下次,下次換你吧好嗎?尤文溪心裏翻了個白眼,面上卻柔情似水:“不用,我自己可以的,真的。”她行為也與嘴上的拒絕不同,親密地搭在魏籌肩膀上,在管家看來就像是口嫌體正直。
好不容易吃完早飯,魏籌去上班,尤文溪一瘸一拐地自己上樓,剝離柔情的僞裝以後身心俱疲地開始備課。
下午還要上課,高三與其他年級不同,別的年級周末兩天都有假,高三從星期天下午就要開始上課,晚上還要考試。學生沒法放松,老師也不能懈怠。
中午管家上來告訴尤文溪,魏籌中午有應酬不回來吃了。
尤文溪松了口氣,但面上還在堅持演戲,她語氣略帶遺憾地讓管家囑咐廚房照常準備午飯。
其實倆人要是沒有因為一開始演過頭,現在也不會這麽累。魏籌要經常不回來才好,她也好抓住機會鬧掰,以後也不用這麽費勁地磨練演技,畢竟她并不想進軍娛樂圈搶影後飯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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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後尤文溪簡單清理了一下,去衣帽間換衣服。
她有一間和卧室同樣大小的衣帽間,衣服、鞋款式顏色雖多,卻萬變不離其宗,簡單大方為主。
找了一條黑色直筒長褲和一件撞色格子襯衫,尤文溪脫下身上寬松的家居服,一件件換上。等她化好妝站到鏡子前,裏面赫然是一位窈窕冷豔的禦姐。她習慣性将襯衫扣子系到最上面那一顆。袖子剛好到手肘處,露出細白的手腕。襯衫下擺收進褲腰,展露不盈一握的纖腰,也更襯得腿長。長褲擋住腳上的傷,又因為足夠寬松,不會捂住。
上班時間她一貫不會化濃妝,本來今天這身打扮适合配上一只明豔系的紅色口紅,但她改用了裸色唇膏。她唇薄,多數時候不愛笑,微微上挑的笑唇讓她減少幾分冷淡的氣質,但看人的眼神依舊讓人覺得不夠親和。這是她當九班班主任這一年鍛煉出來的,這個普通班的學生沒一個省心的,讓她本來就冷豔疏離的氣質又多了幾分嚴肅。
等她收拾好下樓,司機早已等在別墅門口,管家要扶她上車,被她揮揮手拒絕了。
雖然一瘸一拐有損形象,但能自己走何必要人扶。背背抱抱那都是形勢所逼。
尤文溪沒讓司機把車開到學校,隔了兩條街讓他停了車。她工作的學校只是一家普通公立高中,她坐着保時捷這樣的車出場實在太顯眼了,容易惹嫌話。雖然她平時的穿着打扮已經足夠有噱頭了,但還可以解釋為她家境還不錯,豪車接送就太誇張了。有時候魏籌來接她,她也讓他停在這裏。
尤文溪拒絕了司機扶她的好意,自己一瘸一拐地去了學校。好在這附近有地下通道,穿過去不至于繞遠路。
她穿着平底鞋,頭一次走出了高跟鞋的辛苦感覺,到學校教學樓下,她扶着欄杆歇氣,覺得腳上的傷好像嚴重了一點。她彎腰摸了下腳踝,覺得好像又腫到昨天晚上的程度了。
她心裏嘆一聲真不走運,剛擡起頭就一眼掃到不遠處返校的井西。倒是信守承諾,尤文溪勾了下嘴角。
井西顯然也注意到尤文溪了,但他沒馬上過來,反而扭頭看了一眼身後。
尤文溪順着他視線看過去,看到他身後的廖晴。
廖晴這種女生應該是每個學校都不可避免的會有的那種風雲人物,特立獨行無視法紀,随心所欲為所欲為。
尤文溪想起昨天徐漆說的話,廖晴也有一天沒來學校上課。她家訪的時候井西在廖晴家附近,這看起來明顯是認識,倆人同時不來上課,有什麽聯系嗎?
她還沒想明白,井西已經和廖晴分開,走到了她身邊。
尤文溪鼻子很靈,井西剛走近她就聞到了他身上的煙味。
“你抽煙了?”尤文溪皺眉。
井西雙手插兜,踢了踢臺階,低着頭,滿不在乎地俯視尤文溪:“是啊,怎麽,老師要批評我嗎?”
這副無賴老油條的模樣把尤文溪氣笑了:“你別當着我的面抽,高考完了你想怎麽抽怎麽抽。”
井西似有若無的哼了一聲,問道:“老師等在這是等我來背你上去?”
來學校了倒是知道一聲聲的喊老師了,只是那語氣總是帶着點無形的諷刺。
尤文溪只當聽不出,恰好有幾個她任課的班級的學生經過喊她,她便偏頭應付他們的問好去了,回頭才招了招手示意井西跟上:“你和廖晴認識?”
九班也是個普通班,高三之前也很亂,但上了高三之後這些學生多少有些緊張感,該收斂的都差不多收斂了。廖晴在的高二六班卻無所顧忌,無法無天的名頭鬧到了校外,學校在的這片市區幾乎無人不曉,其中領頭羊廖晴更是聲名遠播。說實話,雖然不待見徐漆,但尤文溪還是很同情他,接了這麽個刺頭班。
井西和廖晴認識,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這個班上,要說哪個學生和尤文溪關系最好,除了井西別無二選。他們之間其實也沒發生什麽,但僅從井西誰的話都不聽,她的話還聽個一半來看,尤文溪已經很滿意了。給她面子她當然也會給井西面子,慢慢的倆人關系也就維持住了一個奇異的平衡。這一年來,尤文溪對井西學習鮮少有期待,但她作為一個老師,到底還是希望學生能學好的。看到他和廖晴關系好,她不由自主就有些緊張。
馬上要高考了,其實不管是她班裏的誰,她都不希望出現任何意外。
但廖晴,她就是個移動的定時炸、彈,還不知道定時時間。
井西跟在尤文溪身後,低了一級臺階也依舊看起來比她高。他盯着尤文溪後腦勺,随口道:“認識,怎麽了?”
被他這一問,尤文溪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麽,說實話,她只是個班主任,又不是父母,就算是父母,也沒有權利幹涉孩子的交友情況。她有些詞窮,半晌才幹巴巴道:“你馬上要高考了,好好學習。”
井西哼笑一聲:“你昨天不是還說我只要來學校坐着配合你工作就好了嗎?”
尤文溪被他笑怒了,冷道:“難道你好好學習就不是配合我工作了?”
倆人已經上到二樓,這個時間點已經有不少高三學生返校,也能看到一兩個老師的身影。井西靠着欄杆,注視着尤文溪那張略帶薄怒的俏臉,懶懶哦了一聲。
尤文溪懶得再和他攪和下去,揮揮手:“你去教室,再喊個人來搬上個星期考的卷子。”
井西卻沒動:“我一個人去不行嗎?”
尤文溪:“還有作業,讓你去你就去,哪這麽多廢話。”
井西挑了下眉,略顯不耐地啧了一聲,走了。
尤文溪目送他進了教室,心裏鄙夷地哼了一聲,好好一個學生,偏懶懶散散的沒個正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