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隐瞞
6、隐瞞
結婚以後倆人回來的次數屈指可數,畢竟他們倆沒有人喜歡在父母面前裝如膠似漆。演戲這個事不是專業人員還是很難不出差錯的。更何況朱華和尤寶鋼都不是吃素的。
房間裏一如既往的幹淨整潔,尤文溪躺在床上,有些後悔剛剛那麽沖動。她不想再演,想發作,完全可以找個更合适的機會,最好是那種可以一擊即潰的。現在這種情況,只會顯得她無理取鬧,吃個啞巴虧還有苦說不出。
想明白後她從床上爬起來,剛取了衣服想要洗個澡,就聽到開門聲。
尤文溪怒道:“怎麽不敲門?”
魏籌關上門走進來:“我進自己的房間還要敲門嗎?”
尤文溪冷道:“你先出去,我要洗澡。”
魏籌道:“我出去可以,但等我把話說完。”
尤文溪将衣服放下,又在床上坐下來:“想說什麽說吧。”
魏籌摸摸還有點麻的左臉,面無表情地和尤文溪對視。
尤文溪撇開頭:“是你自己太過分了。”
魏籌笑道:“我哪裏過分了,我不懂你今天怎麽突然脾氣這麽大,經期到了?”
尤文溪被他笑得那剛壓下去的火氣又湧了一點上來:“你明知道是在演戲,你還讨好我母親,你沒有別的目的你覺得我會信嗎,适可而止吧魏籌。”
魏籌靠進沙發裏,眼裏的笑意沒有半點溫度:“我只是覺得演戲要演全套而已,你覺得我有求于你母親?我需要嗎?”
尤文溪道:“你需不需要我不知道,但是我希望你能看清事實,記住我們是随時可以掰的假夫妻,不要太過分。”
魏籌輕笑道:“我哪裏過分了,我假戲真做了?”
他那聲輕笑帶着兩分讓人有氣撒不出的諷刺,仿佛在譏笑尤文溪太看得起自己,他魏籌心裏什麽都清楚,絕不可能假戲真做、愛上她。
但尤文溪明明不是這個意思,現在被他這麽一說,她再解釋就顯得有幾分胡攪蠻纏欲蓋彌彰。
這回是真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尤文溪憋屈的恨不得用眼神将對面的人碎屍萬段。
她沒有馬上回擊,冷靜了一會後才對對面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人道:“這場婚姻,我們的目的是為了擋住外界那些不必要的幹擾,是為了維護彼此的自由。如果它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那就沒有必要繼續。如果我們要一直這樣演下去,束手束腳,反而脫離了我們的初衷。要是長時間沒法改變這種狀态,我看我們還是離婚吧。”
魏籌看向尤文溪的目光瞬間變得有些玩味與意外,他緩緩收了笑:“你倒是很理智。”
尤文溪以牙還牙,回以他一個諷刺的笑:“我當然理智,還是你覺得我會對你假戲真做?”
魏籌久久看着尤文溪,在她驕傲地揚起細長的天鵝頸後微微笑了出來,他起身:“嘴仗功夫不錯。”
尤文溪一擊得勝,心滿意足,做了個請的手勢:“廢話說完了吧,說完了滾吧。”
魏籌本來腳尖朝外就要走了,聞言反而不急了,他看向對面,尤文溪就像一只剛剛旗開得勝的鬥雞,意氣風發得都有點忘乎所以了。
“我突然想起還有一件事。”魏籌看不慣她這麽得意的模樣,慢慢向她走過去。
尤文溪警惕道:“什麽?”
魏籌腿長,兩步站定在尤文溪面前。
尤文溪費勁地仰頭看他,手不由自主握緊了一點。她覺得自己氣勢瞬間被他壓了一頭,大覺不快,正要發話讓魏籌滾到一邊去,別挨這麽近,魏籌已經在她開口之前得寸進尺地湊了過來。
“你幹什麽……唔”尤文溪一句話沒說完就被魏籌身上混着酒味和香水味的奇怪味道給熏得反胃,她猛地捂住嘴,往洗手間沖。
魏籌還保持着彎腰的姿勢,皺眉:“我這麽惡心?”
尤文溪根本沒時間跟他解釋,她早上剛心想自己沒有早孕反應,現在就氣勢洶洶地來了。到這份上,連驗孕棒都沒有用的必要了。她在洗手間吐了個天昏地暗,卻只吐出了點酸水。
她晚上還沒吃飯。
魏籌走到洗手間門口沉默地看了一會,覺得吐到這程度明顯不能是被他給惡心的,更大的可能是腸胃不适,但如果是腸胃不适之前他抱她的時候她除了嫌惡也沒有這麽大的反應,總不能這麽短的時間就突然得胃病了吧。他沒想明白,但還是開了金口關心道:“怎麽樣?”
尤文溪無力地揮了揮手:“你以後別在喝酒的時候噴香水,不,別喝酒也別噴香水。”
魏籌看她面色蒼白,楚楚可憐,好心的答應了一半:“你胃不舒服?好吧,香水可以暫時不噴,但喝酒這不是我能決定的,咱們中國人應酬不都愛喝酒嗎,我可能不好拒絕。”
尤文溪沒解釋,也沒繼續纏着他讓他別這個別那個,她起身漱口,想了想道:“其實我也管不了你噴不噴香水喝不喝酒,你只要離我遠一點就行。”
魏籌挑了下眉,像是有點生氣了,但尤文溪從鏡子裏看過來的眼神氤氲着幾分霧氣,顯得她有點脆弱又有點疲憊,那些冷嘲熱諷的話他突然就有些說不出口了。
魏籌點點頭,一邊往外走一邊拖長了音道:“yes,yourmajesty.”
這是尤文溪第一次聽到他說英文。說的是“好的,我的女王陛下”,卻聽不出半點敬意,反而有濃濃的敷衍諷刺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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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文溪沒敢下樓吃飯,魏籌一個大男人看不出什麽很正常,可朱華生過孩子,性格多疑謹慎,不可能看不出來。在朱華面前暴露她懷孕的事,無疑是給自己再上一套枷鎖,她更加沒可能和魏籌離婚。
這個孩子是魏籌的,但是她并不打算告訴魏籌,甚至一心想和他離婚。
這孩子就是個意外,她寧願他永遠不知道自己父親是誰。
如果可能,她也同樣希望這個孩子不要來到這個世界上。
尤文溪洗完澡,渾身酸軟地爬**。之前那麽久一點反應也沒有,這突然一吐,就像開了閘,其他所有早孕期間的症狀都洶湧而至。
她又累又困又餓,在床上躺了沒一會就睡着了。
夢裏有米粥的香味,尤文溪不由抱怨,怎麽做夢都夢不到好的?
她聳着鼻子好好聞了一下,覺得更餓了。
魏籌端着粥坐在床邊,看到尤文溪跟一只饑腸辘辘的小米老鼠一樣,睡着都能探頭探腦地追尋香味。
他伸手捏了捏尤文溪鼻子,覺得睡着的她比醒着的她可愛多了。
尤文溪呼吸不暢,撇了撇頭,還是沒醒過來。
朱華輕敲了下門走進來:“怎麽樣?”
魏籌扭頭看向朱華,表情有些無奈:“沒醒。”
朱華走過來,伸手拍了拍尤文溪的臉,全然沒有魏籌那般溫柔:“這還能舍不得叫她?”
魏籌沒說話,因為尤文溪已經被她母親給扇醒了。
尤文溪一臉茫然,入眼先看到魏籌,她想也沒想伸手扇過去:“滾。”
然而這一掌軟綿綿的沒什麽力道,因為睡意朦胧聲音也中氣不足,說是趕人,其實更像是撒嬌。
朱華果然誤會了,屈指彈了彈尤文溪額頭:“還不起來吃飯,一回來就睡覺招呼也不打,像什麽話。”
尤文溪終于清醒了,看到朱華之後哀嚎一聲捂住頭:“媽。”
朱華:“行了,別撒嬌了,知道你們感情好,也不用在你媽面前秀恩愛吧。”
尤文溪艱難地爬起來,揉着頭發往浴室走。等她洗漱完出來,魏籌已經不在房間裏了。
“他人呢?”尤文溪坐到沙發上,挪過桌子上的白粥,先小心聞了一下,确定沒問題後才慢慢開始喝。
朱華坐在一邊看着她,道:“和你爸看新聞去了。”
尤文溪“哦”了一聲,沒再多問。
朱華四處打量了一遍房間,又繼續盯着女兒喝粥:“胃不舒服?腳傷好點了嗎?”
尤文溪撇撇嘴:“我當你心裏只有女婿呢。”
朱華好笑:“你還吃他的醋,媽對他好,你不應該高興嗎?”
尤文溪似有若無地哼了一聲,沒反駁朱華的話。
朱華一手扶額,偏頭看女兒,笑容帶着暖意:“你不用擔心,媽媽這輩子就你一個孩子,以後不管發生什麽,就算你也生了孩子,媽媽所有的資産也都只會留給你。”
這其實是尤文溪頭一次聽到母親提到家裏的財産安排,但她一點興趣也沒有:“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我又沒有管理企業的能力,留那麽多玩意給我做什麽,我有現在這些就夠了。”
“愚蠢,”朱華瞬間笑意全無,“你有今天的生活,你當是靠你手裏那點股份和房子就能得到的嗎?媽當然知道你沒那個能力,不然為什麽一心撮合你和魏籌。媽把財産都交給你,把管理權都交給他,只要他愛你,他就能為你打一輩子工。”
問題是他并不愛我。尤文溪沒把這句話說出來,低着頭只當自己被白粥的色相給勾引了。
“以你的性格,只要不動搖根本,你能不給他半點好處?就算将來魏籌生了異心,他站到那個位置,也會有所顧忌,大家都是普通人,尤家家大業大,就算好處不多也夠他吃的了,你要學會的就是怎麽籠絡他。”朱華誤以為尤文溪無話可說,語氣又緩和了幾分,“你不用擔心,你媽還年輕,一時半會出不了什麽問題,起碼還能為你保駕護航十幾年,這麽長時間,就算魏籌不靠譜,我也能把你自己培養出來了。”
尤文溪一聽要培養她接管家業就頭大,當即把頭埋得更低。
朱華還能不了解女兒,見她開始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就不再說了,換了個話題:“明天就留在家裏休息吧,我讓廚房給你……”
尤文溪在她說了一半的時候突然捂嘴沖進了浴室,朱華連忙站起來,不解地問:“你怎麽了?”
尤文溪沒想到白粥的味道那麽大,她一開始離粥還有點距離,剛才腦袋猛然埋到粥碗裏,一股腥味直沖口鼻,熏得她胃中翻滾。
她在浴室裏把之前喝下的粥全吐了出來。
朱華站在門口,擔心地道:“怎麽吐成這樣,媽媽讓許醫生來給你看看吧。”
許醫生是尤家的家庭醫生。
尤文溪擺擺手:“就是有點感冒了,中午吃過藥。”
她漱了口,故意捂住胃慢慢走出去。
朱華聞言有些不高興地看着她:“那時候就身體不舒服了?那你還去學校上課,心裏怎麽沒個數。”
尤文溪沒接茬,重新在沙發上坐下,她用勺子攪了攪剩下的粥,這時候才注意到這粥的湯是濃白色,不似一般白粥湯汁剔透,她困惑道:“這裏面加了什麽?”
朱華道:“加了牛奶。”
尤文溪:“……”
好好的粥加什麽牛奶!
朱華也坐了下來,觀察了一下女兒面色,突然道:“文溪,你月經多久沒來了?”
尤文溪暗道來了來了,忙打起精神好好答題:“離上次來二十多天吧,不對麽?”
朱華好笑:“對不對你還問我麽?”
尤文溪道:“我以為你問我經期準不準呢,這第二次還沒到來的時候我怎麽知道。之前倒是挺準的。”
尤文溪面色坦然,朱華沒起疑,聞言只道:“我怕你是懷孕了不知道,既然經期沒問題那應該不是。”
知道這關勉強算過了,尤文溪笑道:“我好歹是個生物老師,雖然比不上醫生,基本的常識還是知道的,要是懷孕了我肯定比你先反應過來。”
朱華點點頭:“你心裏有數就行。”
朱華對外孫的追求沒那麽狂熱,倆人又聊了一會她就出去了。
尤文溪送她出門,合上門後不由籲出口氣。
懷孕這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但要告訴父母,也得等她和魏籌離婚之後。
再說,這孩子能不能來到這世上還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