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搬離
8、搬離
尤文溪進別墅,讓傭人給她倒杯白水,然後走到魏籌面前坐下。
她平素總是避魏籌如蛇蠍,實在沒辦法才和他親近。這還是她頭一次主動湊到魏籌面前。
左右沒人,魏籌露出一個受寵若驚的表情:“怎麽?”
尤文溪一看到他演得這麽浮誇就惡心,不由撇開眼:“我有事跟你說。”
魏籌“哦”了一聲:“我也有事和你說。”
尤文溪道:“你先說。”
魏籌:“不,還是你先說吧,女士優先。”
尤文溪深吸口氣,想着該怎麽措辭才更好一點,還沒想好傭人就送了水過來,她端起來,剛放到唇邊就覺得不對。
她将水杯重重砸在桌子上,水花四濺。
傭人被吓了一跳:“怎……怎麽了尤小姐。”
尤文溪漂亮的眼睛泛着寒意:“我說白水你聽不懂是嗎,這是什麽玩意?”
傭人連聲道歉:“對不起尤小姐,我不知道你不喝檸檬水,我馬上給你換新的。”
傭人小心湊過來,取過桌上的杯子小跑着離開了。
魏籌目送傭人消失在拐角,眼睛裏始終含着一點看好戲的笑意:“你跟一個傭人計較什麽?”
尤文溪沒說話,扭頭看向他,眼睛裏沒有一絲溫度,嘴角彎起的弧度也帶着滿滿的嘲諷。
魏籌卻自若地抽出紙巾,慢慢将桌上的水擦幹淨:“今天怎麽了,這麽暴躁?”
尤文溪冷哼了一聲:“只是今天格外看不過你這個僞君子真小人,當初嫁給你,是我看走了眼。”
魏籌笑道:“那真是委屈你了。”
碰了軟釘子,尤文溪心裏又堵又沒勁,決定迅速解決這場對話,于是道:“我還沒想好怎麽說,你先說你有什麽事。”
魏籌處理完事将電腦屏幕壓下來:“我明天要出差,為期一個月。”
出差?還是一個月?尤文溪眼睛一亮,這樣一來她就不用絞盡腦汁想搬出去的理由了。
魏籌看着她,笑了笑道:“看來我出差你很高興?”
尤文溪道:“你知道就好,我沒什麽可說的了,先上去了,午飯不用叫我。”
尤文溪起身往樓上走,一邊走一邊盤算,等魏籌出差,她就可以用高考馬上就來了搬到學校附近方便工作的理由搬出去。反正魏籌不在家,不用裝恩愛,管家也就沒什麽可跟朱華通風報信的。
一切是如此完美。尤文溪心情又慢慢好起來。
她到書房批昨天考的生物卷子。連批兩張,剛剛恢複的心情又跌到了谷底。
這套卷子并不難,但兩個重點班居然沒一個學生上九十的,更別說她自己那個普通班了,直接沒一個及格的。
她氣得想摔筆。
書房門被敲響,尤文溪去開門。
傭人端着一杯水站在門外。
尤文溪接過來,剛要回去,突然又想起一事:“那個,剛才實在不好意思。”
傭人受寵若驚道:“不不不,是我疏忽了,尤小姐不必道歉。”
尤文溪抿了一口水,想了想道:“你讓廚房給我準備一份白粥,什麽都不要加,只要白粥,可以嗎?”
傭人忙道:“好的。尤小姐還有什麽吩咐嗎?”
尤文溪:“如果他們問起來,你就說我被學生考的試卷氣到了,不想吃飯。”
傭人:“好的。”
尤文溪揮揮手讓她離開。
重新回到座位上,尤文溪也不想批卷子了,靠着椅背閉目養神,只是交疊在腿上的手慢慢移到了小腹。
六周,胎兒還只是一顆小藍莓大,b超拍出來還只是一團混沌,尚未成形。她的小腹依舊一片平坦,連小肚子都沒有。她一點也感受不到他的存在,只有容易疲倦、日漸敏感的身體不斷提醒她,你懷孕了,你肚子裏有個孩子。
一點真實感也沒有,她怎麽就懷孕了,他怎麽就突然出現在了她肚子裏。
生命好像突然就變得神奇莫測起來。
尤文溪的手一圈圈劃過小腹,輕聲低喃:“你別怪媽媽,你來的太不是時候了。”
“什麽來的太不是時候了?”
尤文溪吓得渾身一僵,她慢慢睜開眼睛,魏籌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的,他将粥放在桌上,抱臂看着她,微皺着眉,看起來确實是很困惑。
将手從小腹撤離,尤文溪出了一背冷汗,她慢慢坐直身體,緩了一口氣,一字一頓道:“滾出去。”
魏籌本來還悠閑的神态随着她話音落地盡數收了回去,他雙手插兜站直身體:“我發現你好像對我有什麽誤解。”
尤文溪:“滾出去。”
魏籌面色變得難看,他點點頭:“好,不過,”他突然俯身下來,驀地擒住尤文溪的手将她從座位上拎了起來,将她堵在桌沿上,“你把我當什麽了,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尤文溪被他壓在書桌上,後腰抵着桌沿,雙手被他困住。他冷冽的氣息撲面而來,逼得她只能努力後仰,将頭撇開:“魏籌你讓開。”
魏籌臉色不善地騰出一只手掐住尤文溪下巴,強迫她面對自己:“讓開之前我覺得有必要把一些話說清楚。”
尤文溪瞪着他,恨不得用眼神刮了他:“你讓開,你想說什麽一樣可以說。”
魏籌露出一個冷笑:“我覺得這樣說很好,”他低下頭,在離尤文溪不過兩三厘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聲音低沉暧昧如同情人間的呢喃,說的話卻全不是那麽回事,“演戲不是我們的共識,我們同房三個月我是對你做什麽了嗎?你一口一個滾,甚至連我是僞君子真小人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我真的很意外啊,尤文溪。你想利用我擋下你母親不斷的催婚,這段時間卻總是拒不配合,甚至對我表現出了厭惡和惡心。咱們都是在互相利用,你告訴我,你的優越感在哪裏?”
尤文溪面色青白,卻仍然逞強,細長的柳葉眉輕挑了一下,那雙漂亮的鳳眼帶着輕蔑:“終于沉不住氣了嗎,暴露本性了?你不是僞君子是什麽?”
魏籌:“我可能中文不太好,你告訴我你說我是僞君子,判斷的依據是什麽?”
尤文溪撇開頭。
魏籌眼裏黑沉沉的就像有一片濃重的陰霾,他久久凝視着尤文溪,像是要重新認識她一般仔細打量她的臉。
她明明很氣弱,卻仍然揚起脖子,像一只驕傲的孔雀,紅唇緊抿,下巴微揚,精致又脆弱,然而倔強的眼神卻讓人生不出半點憐惜之情。
魏籌想,如果能征服她一定很有趣。
他退開一步,整了整拉扯間弄亂的衣服。
尤文溪趁機遠離他,避瘟疫般一連跨出好幾步,最後恨恨瞪了他一眼,快步出了書房。
、
魏籌走的第三天,尤文溪如願以償搬出了祁山。
她拒絕了朱華派傭人照顧她的建議,自己聯系家政公司找了個鐘點工,每天中午和晚上給她做飯,打掃衛生。
離高考正正好一個月的時候,學校自己組織了一次高三聯考。時間特地安排在了全市第三次統考之前。
生物分數再次刷新低,理綜整體平均分卻比上一次統考高了十分有餘。
尤文溪看到分數的時候心裏那個堵,這是故意和她過不去嗎?
兩個重點班她只是對成績下滑的情況簡單總結了一下,還反思了自己,倒是沒責備他們。關鍵時候,學生心裏其實都清楚自己的情況,說太多只會給他們增加更多壓力。
但輪到九班,一盤散沙一樣的班級,學生一個個沒心沒肺,尤文溪發試卷的時候還在下面走神、睡覺、說悄悄話……氣得她本來從不報學生分數也破了例。
她站在一旁,讓課代表把理綜卷發下去,不報總分,只報生物的分數。
“陶冶,23分。”
“李毅,15分。”
“孫子欽,12分。”
……
“井西,1分。”
課代表報到這,班裏哄堂大笑。
井西倒是滿臉無所謂,搖搖晃晃地上來取卷子。
底下有學生喊:“井哥好樣的。”
井西露出一個痞笑,正要從課代表手裏将卷子抽走,卻被尤文溪搶了過去。
底下有人哦了一聲,但尤文溪臉色實在太難看,終于有人慢慢意識到這個看起來嚴肅,實際上心很軟的年輕女老師真的生氣了。
起哄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
學校對這次考試很重視,都是密封看卷,各個任課老師交錯班級批閱,在分數下來之前尤文溪也不知道他們考得怎麽樣。卷子從其他任課老師那到她手裏時,她已經來不及仔細看他們答題情況了。她将那張卷子翻過來看了一眼,發現井西只填對了一個填空題,隐形遺傳,其他要麽不寫要麽全錯。連選擇題居然都完美避開所有正确答案。尤文溪将那張試卷慢慢折起來:“我收藏了,我教書這麽多年頭一次遇到考得這麽好的學生,值得紀念。”
底下有學生笑,井西聳了聳肩,無所謂地下去了。
尤文溪又道:“這張卷子,只有在接下來的統考裏拿零分的同學才能來換回去。”
教室裏這會倒是沒人說話了。
尤文溪沖課代表點點頭:“繼續發,發完自習。”
說完她快步走了出去。
教室裏五十多個人面面相觑。
井西同桌湊到井西耳邊,擠了擠眼:“冷美人真生氣了。”
井西将他腦袋推開。
同桌锲而不舍地擠過來:“去哄哄吧,你這次真太過分了。”
附近有人聽到井西同桌的話,開玩笑道:“老鼠你是讓井哥去哄女朋友嗎?”
老鼠不爽道:“滾,瞎湊什麽熱鬧。”
老師一走,教室裏又亂哄哄成一團。課代表敲了兩次桌子沒人理,試卷也發不下去,最後索性讓他們自己上來找卷子。
有人不甘心自己分數被念出來丢人,非要湊上去看剩下的那些人的分數。一時間教室裏亂得就跟菜市場一樣。
井西視線投向窗外,看了一會突然起身往外跑。老鼠試卷已經發了下來,也沒去湊熱鬧,見井西突然站起來連忙問道:“你幹嘛去啊?”
但是井西沒理他,眨眼人就消失在了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