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魏家

18、魏家

自那天在酒樓遇見已經過去好幾天了,尤文溪始終沒接到魏籌電話。

那人到底打算什麽時候去民政局拿離婚證?

她出了院,回了尤宅。朱華知道她那天晚上跑出去參加學生的聚餐很不高興,當然,最不高興的還是尤文溪帶着一個小鮮肉出入高檔會所,被人傳閑言碎語傳到了她耳朵裏。

尤文溪對外面傳她帶“姘頭”的事完全不上心,但朱華問起來時還是簡單解釋了一下。

朱華很不能理解尤文溪的做法:“你沒事帶他去那種地方做什麽?那是他一個普通人能去的地方嗎?別人不會當你在教育你的學生,他們只會覺得你不守婦道,朝秦暮楚。你知道那些人都是怎麽傳的,傳的有多難聽嗎?”

尤文溪和魏籌要離婚的事只是剛傳出風聲,魏籌潔身自好的名聲在外是出了名的,雖然後來被朱華親眼抓到和別人拉拉扯扯,也被傳成了是被尤文溪出軌給氣的。

明明兩件事的發展順序都不一樣,她作為一個人民教師難道又不潔身自好了?傳流言蜚語的為什麽不說她帶“姘頭”去酒樓是被魏籌出軌給氣的!

尤文溪真是:“……”

被朱華訓了一通之後她氣不過,打電話給魏籌,然而那邊許久沒接。

津城六月份的陽光澄澈而明媚,灑在一望無際的高爾夫球場上,就像一幅幹淨又清新的日系漫畫。

魏籌打完最後一杆,看了眼時間,收了杆往回走,球車上坐着一個戴黑框眼鏡的瘦高男人,他眯着眼點點身邊。

“你手機,響了很久。”

魏籌一邊脫手套一邊坐下來,撥過手機看了一眼。

“不用管。”

那青年笑道:“是嫂子吧?”

魏籌面色漠然,打開礦泉水瓶喝了口水,慢條斯理道:“馬上就不是了。”

青年道:“聽說你們鬧離婚,沒想到是真的。”

魏籌道:“不要加上我,我做事從來不敢和鬧相提并論。”

青年笑容溫和,說話也溫吞,他望向遠處:“爺爺本來還想讓你帶嫂子去京城給他看看呢,現在看來是不行了。”

魏籌把別在胸口的墨鏡取下來,勾在手裏,轉了轉:“就算沒離婚也不會帶她到爺爺面前去,她還不夠格。”

青年意外:“她家世不是還不錯嗎,家裏企業在桐城一家獨大,父親還是市長,這樣的都不夠格?”他看向魏籌,“也差不多了吧,要求還那麽高,小心離婚後遇不到這麽合适的。”

魏籌微蹙眉,起身戴上墨鏡,在青年腦袋上撸了一把:“我看你才要擔心遇不到合适的,科學家。”

他說完拍拍前方,讓球童開車:“走吧,結束了。”

回到更衣室,魏籌将身上打高爾夫專門換的衣服脫下來,穿上襯衫西褲。

魏籌的身材很好,結實而有力,不是健身房裏練出來的那種健美的肌肉。他經常鍛煉,不論是像高爾夫這樣悠閑的運動,還是跳傘蹦極那樣的極限運動,他都沒有不擅長的。後者更是稱得上喜愛,常年要約三五好友出門,可能玩上一個月,或者更久。平時也經常跑步。

他雖然是半個中國人,身量卻是标準的西方人,高大,倒三角。這種身材穿西裝最是挺拔硬朗。

而他氣質雖然從容禮貌,卻因為過于端正的涵養,總讓人難以親近。

就這麽站在那,他會給你一種難以直視的感覺,除了他的外貌,還有他的氣質。很難有人想象他氣急敗壞的樣子。

但他很難在尤文溪面前保持鎮定自若。這是他這段時間發現的。

那天簽離婚協議之前,他醉得爛醉如泥,要不是回到自己別墅後把什麽都忘了,他大概會被尤文溪氣個半死。

他雖然想不起尤文溪說了什麽,為什麽他會那麽快從祁山離開,但他還記得自己酒醒後的心情。非常難以言述。

尤文溪在他剛出差回來就跟他提離婚,還懷了別人的孩子。

雖然這場婚姻是假的,他也依舊氣不順到現在。倒沒有怒火中燒,就是覺得,好像每次都被尤文溪捏在了手心,感覺很不爽。這次離婚,他打算晾尤文溪幾天。

魏籌換好衣服開着車出停車場的時候,手機終于不再一遍又一遍的響了。

表弟魏長青坐在他旁邊,道:“等下送我直接回去就行了。”

魏籌道:“你陪我打高爾夫,我陪你看電影,不是說好了嗎?”

魏長青好笑道:“你是認真的嗎,兩個大男人去看電影?”

魏籌聳聳肩:“有什麽不行,做人要言出必行。”

魏長青:“算了吧,我不介意你對我偶爾失信,直接送我回去吧。”

魏長青堅持,魏籌也沒再多說什麽,把人送到小區裏。

“對了,”魏長青突然想起一事,“你終于回國,以後恐怕難再來津城,要不要去看看長樂?你自從投了錢就不聞不問,也不怕賠得血本無歸。”

長樂是魏籌投錢建的一處別墅村,去年落成剪彩魏籌都沒去。

“不去了,有你在沒什麽不放心的,我要先回一趟京城,倒是你什麽時候回京?”魏籌問。

魏長青解着安全帶:“等我爸不每天念叨讓我進部隊的時候。”

魏籌失笑:“我會替你轉達這句話。”

魏長青看他一眼:“你要回京看爺爺?”

魏籌敲敲方向盤:“對,很久沒看望過他了。”

魏長青下車:“你确實應該回去看他,回來也有半年多了,他應該很想你。”

那個小老頭,魏籌笑着點點頭:“我也很想他。”

上次到京城,好像是好幾年前的事了。他從小在國內上學,到初中的時候才被父親接去國外,一直到高中畢業的那個暑假才回來看望老爺子,但後來沒待兩天,因為一些文化思維上的差異,老爺子對他大為不滿,把他趕了出去。他那個時候還知道難過,在家門口徘徊兩天,被警衛員告訴了老爺子。第三天下午他就接到父親的越洋電話,用朋友約他爬雪山的借口委婉地讓他回美國。

他回去後站在阿爾卑斯山的頂上拍了一張照片,回到山腳發給那個時候也在上高中的魏長青,讓他拿給老爺子看。

老爺子板着臉不肯看,魏長青卻是個識趣的,裝作玩電腦忘記關了,故意将郵件圖片頁面大喇喇留在那。

魏長青上大學的時候才想起跟魏籌反饋這件事的結果,老爺子趁着家人午睡的時候偷偷摸摸進書房待了許久,那天魏長青沒關電腦老爺子竟也沒罵他,因為要是罵了,豈不說明他看到了那張照片?

其實在這之前魏籌就已經知道老爺子看了,因為他大學開學的時候老爺子打了個電話給兒子,告訴他,男孩子有點野性是好事,男兒志在四方,讀萬卷書行萬裏路,老祖宗的話何時錯過。

也因為這事,魏籌從不覺得老爺子不喜歡他,他不喜歡的僅僅只是西方人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從來不是他這個人。

他從小在中國長大,在老爺子身邊長大,就算當中相隔浩浩時光,血緣上的親近總歸不随時間減淡。他後來再回來,也時常聽人提起他年幼的事,他小時候最是受老爺子喜歡,從不抱小孩的老爺子在他三歲那一年抱了他不下五次。小時候的他比現在看着更像個外國人,頭發是淺黃色,眼睛帶着點幽藍,皮膚雪白。

在老爺子身邊五歲時,魏籌沒被送去幼兒園,由老爺子親自帶,教他寫鋼筆字、拿毛筆,教他首先認的兩個字是中國,教他唱國歌……後來大了老爺子也沒那個精力再教,但字一直監督他練,無論是鋼筆字還是毛筆字。

出國那幾年沒老爺子督促他還覺得不習慣,但還是已經學會了自律,每個下午練字成了根深蒂固的習慣。就像每天都要吃飯睡覺一樣尋常。直到一兩年前,因為工作太忙,他才沒練得那麽勤快,但偶爾心情不好,或者賦閑在家,他全當消遣的雅致。

其實很多東西他都沒忘,老爺子要考他小時候學的歷史典故成語故事他都能如數家珍。他身體裏的确流了一半外國人的血,卻因為在這片土地出生,在這片土地長大,受這片土地的文化熏陶,變成了一個有着中國魂的西方人。

其實這麽說并不準确,他是中國籍,只是長得比較像外國人。

中國的發展速度有目共睹,如果用相機拍下來估計會形成一片重影。

魏籌每次來中國都能有一日千裏的感覺。

來京城就更覺得這個世界日新月異了。

他開着導航繞了半天路,在西二環堵了三個小時才開出來,快到的時候居然還迷路了,跟着導航走不知道繞了多少冤枉路,他不願再開車亂跑,只能憑感覺走,好在最後看到了值勤的士兵。

家裏的警衛員不知道等了他多久,雖然多年不見,或者根本就沒見過,但只要看到他那張混血兒臉,就能知道他是要接的人。

警衛員看起來很年輕,眉眼顯得很青澀,坐到副駕駛位上很有些拘謹,他本來不肯上來,非要跟車跑。

魏籌對這種人沒什麽脾氣,但态度也不能說親切。

“你是新調過來的?”

“是的,今年年初剛來魏司令身邊報道。”

魏籌又問他:“爺爺身體怎麽樣?”

魏籌小學時魏老爺子還是現任,後來沒兩年退了下來。那個時候他身體已不太好,早年把參加抗美援朝、越南戰争留下的傷疤當成勳章,後來就真是遺留問題,折磨得老人骨瘦如柴。

老爺子今年已經八十一歲高齡,如果不好好将養,就怕哪一天突然仙逝。

魏籌來見他,也是知道老爺子到這個年齡,見一天少一天。

之前不是被桐城的事絆住,他會來得更早。

警衛員答不出個所以然,魏籌也沒期待他能有什麽高見,最後沒再問。

到魏家別墅的時候,大伯一身筆挺軍裝站在門外。除了膚色,魏籌和這個大伯身高、眉眼都有相似之處。魏家的基因還是強大的,竟沒被白種人霸道的基因壓下去。看到車魏大伯虎目一亮,正要上前,就見魏籌下來,副座只有一個警衛員。

警衛員向魏大伯敬了個禮,喊了聲魏将軍,進去向老爺子複命去了。

魏籌和大伯擁抱了一下。

魏大伯鐵掌拍在魏籌背上:“你小子,這麽多年都不回來看一眼,回來了先往桐城跑,老爺子得好好教訓你。”

魏籌苦笑:“爺爺怎麽樣?”

他未必不了解老爺子身體,時常往這邊通着電話,美國那邊也會跟他說情況。但來了主動問一句更顯得他關心老爺子。

魏大伯帶他進屋:“還不錯,昨天還和老朋友爬山去了。魏長青那小子怎麽沒來?”

魏籌知道他要問,笑道:“他把車留給我開,說等你不讓他進軍隊的時候他再回來。”

魏大伯氣道:“這小兔崽子。”

警衛員早把魏籌到的消息報告給領導了,只是領導願意擺譜,一直沒下來。

客廳沒人,魏大伯讓魏籌上樓,只是臨走拉着他問道:“你結婚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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