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踟蹰

32、踟蹰

咖啡店有一面貼滿信封的牆,被文藝地稱為時光隧道,客人在信封裏寫下想對未來的自己說的話,不需要署真實的名字,留下能收到信的地址,等若幹年後咖啡店會幫忙寄出去。

尤文溪仰頭在那看了一會,只看到滿牆奇奇怪怪的名字。多數應該是女生留的,筆跡清秀工整,寫完署名後會在後面畫一個愛心。

魏籌站在她身後,開口就是商人思維:“這家店能活到幾年後?倒閉了誰給他們寄。”

尤文溪暗暗白他一眼:“你不是財大氣粗嗎,把店買下來你給他們寄啊。”

魏籌走近她,笑道:“你想要這家店嗎,想要給你買下來,平時工作累了可以來這休息,不用營業,給你當私人水吧。不過真要這麽做,可能裝修設備員工都得大換血,恐怕得關門幾個月好好整修。最好請個設計師出個圖,燈光色調,桌椅材質,吧臺擺放角度等等所有細節都要獨一無二,一切都要按照你的喜好來。”

“你真是……”尤文溪聽他說得一套一套,完全的土豪作風,忍不住搖搖頭,“謝謝你的好意,我并不需要這麽大排場。”

魏籌又湊近了一些,靠在她耳邊,聲音輕柔,像是想要蠱惑她:“那就只把樓上買下來,好好裝修,怎麽舒适怎麽來,以後可以過一個安靜又好眠的下午,不會有人打擾你。”

尤文溪耳根有些癢癢,想拉開距離,卻被一只手虛虛環住了肩,那只手并不用力,卻又不容抗拒。

“小心點,那邊有臺階。”

“你去樓上了?”尤文溪有些焦躁,沒話找話。

魏籌看了她一眼,又将手收回來:“樓上有一個很大的沙發,你可以去睡一覺。”

尤文溪松了口氣,往樓上走。

樓上也是咖啡店的一部分,光線有些昏暗,但裝修很好,看起來的确很舒适,那張圓弧狀的沙發一看就讓人很想躺進去。

尤文溪在沙發上坐下來,又試着躺下,沒一會居然真的有些犯困。

魏籌将西裝外套脫下來蓋到她身上,在另一張小沙發上坐下來靜靜看着她。

尤文溪有些受不了他的眼神,嗔道:“別看了。”

魏籌道:“你可以閉上眼睛。”

尤文溪哼了一聲,閉上眼,過了會輕聲道:“你要說個故事嗎?”

魏籌意外道:“你要聽睡前故事?”

尤文溪不滿道:“就不能是你孩子要聽?”

魏籌反應過來,失笑:“好,我給你們說一個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小豬,他從小在爺爺身邊長大,他爺爺教了他很多東西,知識、權勢、修養等等,但有一天他的父母終于想起他了,于是把他從一個豬圈接到了另一個豬圈……”

尤文溪睡意全無,噗嗤一聲笑出來。想起他特意指出那本故事書把辛德瑞拉改成小兔子,現在他自己也在亂改,尤文溪真沒見過把自己比喻成豬的人。

魏籌也笑道:“很好笑嗎,很多故事書的開頭都喜歡這樣說,從前有一只小豬,不對嗎?”

尤文溪心想,難道說的不是他自己?但豬圈還是讓她很出戲,于是道:“你換個小動物吧。”

魏籌道:“好吧,換成小狐貍可以嗎?”

為什麽不換成小兔子,尤文溪搞不懂他的腦回路,但還是輕輕答應了一聲。

于是魏籌繼續:“……小狐貍到了父母家以後變得很不開心,因為他想念狐貍爺爺。但狐貍爸爸和狐貍媽媽都沒有時間關心他的心情,他難過他們也不知道,小狐貍只好自己調節情緒。在父母家待了兩年後他終于見到了單身了大半輩子的狐貍舅舅,舅舅想把他地盤上的雞都送給小狐貍,但是首先小狐貍要有這個本事,能夠抓到雞,于是他開始培養小狐貍抓雞的本領……”

尤文溪已經睡着了,魏籌也慢慢停了下來。

尤文溪恬靜的睡顏近在咫尺,魏籌忍不住慢慢伸手,最後卻只是停在她紅潤的臉蛋上方。

他閉上眼,手指從空氣中輕輕劃過,仿佛已經感受到了那溫軟細膩的肌膚,那讓他心馳神蕩的紅唇。

片刻後,魏籌下了樓。

尤文溪沒睡多久被魏籌喊醒,她有輕微的起床氣,伸手要推開魏籌,卻因為睡得手腳無力,這動作反而顯得無比親密。

魏籌笑了笑,低頭湊到她面:“再不醒,我親你了。”

她呼吸很近,帶着極淡的香,說不出是哪種香,但卻有蠱惑人的魔力,魏籌深深看着依舊閉着雙眼的尤文溪,心想我數三秒你不睜眼我就真的親了。

“一,二……”

尤文溪沒睜眼,但是用手捂住了他的嘴,不高興道:“你煩死了。”

魏籌略略遺憾,沒辦法,捉住她的手:“我要去公司,剛剛你同事也打了電話問你還去不去學校。”

尤文溪抱着魏籌的外套翻了個身,全然不知寬松的上衣睡得堆了上去,露出一截柔軟細膩的腰。

魏籌眼神又深邃了幾分。

尤文溪終于醒了,坐起來揉眼睛,還有些睡意朦胧。

“你衣服,”尤文溪攏了下頭發,将皺巴巴的外套還給魏籌,“皺成這樣。”

她一臉嫌棄地看着那件衣服,在魏籌伸手的時候有些尴尬地想縮回來。

魏籌倒是絲毫不介意,接過衣服搭在手上,問她:“口幹嗎,要不要喝點水,先去洗漱一下?”

尤文溪唔了一聲,起身,卻因為沒站穩,晃了一下。

魏籌眼疾手快地将她抱住,笑道:“你這算投懷送抱嗎?”

尤文溪心裏翻個白眼,我倒的是另一邊,對地板投懷送抱嗎?

臭流氓!

她推開魏籌,站穩催他:“你怎麽還不走。”

一清醒就沒那麽可愛了,但是這樣嬌嗔的模樣還是別有味道,魏籌心滿意足地跟在尤文溪身後下樓。

咖啡店還是沒人,尤文溪去洗手間捧水簡單清理了一下,将睡得亂糟糟的頭發放了下來,扒拉整齊。

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突然有些出神。

她果然是和魏籌一起生活久了,平時早起這樣亂糟糟的形象不知道被他看過幾回,到現在竟然已經習以為常。

還有那些親密而不防備的動作,除了接吻,其他的以前演戲基本做過,現在他再這樣真心實意地來一番,竟讓她難以警惕。

還是不想警惕?

他們曾經……後來魏籌全忘了,可也不代表什麽都沒發生過,那天晚上的事就像有人拿着刻刀,一下一下鑿進她心裏。那個時候她沒辦法和別人說,沒辦法要求分房,無奈之下在枕頭底下藏防狼噴霧,藏水果刀,從此自己的床都是自己收拾,不敢讓傭人發現。到如今好不容易可以離婚,可以擺脫那件事的陰影,她到底在猶豫什麽。還有,那天晚上,也許一開始是魏籌……

現在她在他面前毫無防備地睡覺,已經不止一次,她為什麽對他這麽放心?明知道他這個人表裏不一。

尤文溪腦海裏又晃過董鳴悅拍的那張照片。

如果他愛她,那她呢?

為什麽他突然改變了心意,以前可從沒發現他對她有任何愛意,那些親密都不過是逢場作戲。

所以現在呢,因為孩子不想離婚,繼續逢場作戲?

可他也演得太好了,尤文溪輕嘆一聲,真的演得太好了,她總是不由自主沉溺其中,這樣太危險了。

“文溪?”魏籌在外面喊道,“水已經給你倒好了。”

“好,我馬上出來。”尤文溪捧水撲了撲臉,讓自己清醒一點。

有一家信托基金想要投資陌栗,派來協商的代表已經到公司,魏籌必須馬上回去。

尤文溪出來後态度有些微妙的變化,不管他說什麽,都突然又有了從前演戲時的那種隔閡感。

魏籌等她喝完水,打了個電話給副總,讓他先拖着那個代表,他晚點再到。

尤文溪喝了一小杯溫水,淡淡道:“你去公司吧,守着我幹什麽?”

魏籌坐在她對面,談判桌上口若懸河舌燦蓮花,這時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尤文溪見他一臉遲疑,挑挑眉:“想說什麽就說吧。”

魏籌還是沉默,片刻後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等我想想,晚上我來接你,一定要等我。”

尤文溪不解,但好奇他故弄什麽玄虛,還是點了點頭。

魏籌卻又搖了搖頭:“不,還是等我想久一點,想清楚。”

尤文溪皺眉:“你到底想說什麽?”

魏籌卻反問尤文溪:“你在想什麽?”

尤文溪撇開頭,一臉鄙夷:“我能想什麽。”

這态度轉變太過突然,魏籌只知道一覺醒來她又豎起了身上的刺,他想不通哪個環節出了錯,問她:“你是不是還想離婚?”

尤文溪掃他一眼:“我一直都想離婚,你有什麽誤解。”

魏籌聞言,眼神陰晴不定,過了會他突然起身,竟然答應了:“好,那我們離婚。”

尤文溪擡頭看他,心裏劃過一絲涼意。

魏籌沒再看她,撇開頭:“我本來想着是不是應該考慮清楚一點,但是既然你堅持要離婚,那就離吧。這本來就不是為愛結合的婚姻,也沒有保持的必要了。離了也好。”

他站起來往外走:“晚點你自己回去,注意開車安全,明天是周末,星期一下午我們去離婚,未免有什麽意外,直接在民政局見面吧。”

魏籌推門的時候又回頭看了一眼尤文溪,那一眼帶着幾分沉思,一些莫名的決絕,還有濃烈到完全不去遮掩的期待。

尤文溪滿頭霧水,他在期待什麽,離婚有什麽可期待的?

魏籌走了,尤文溪靜坐片刻,慢慢将臉埋入手心。

所以,這次是真的要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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