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家
秦蓁現在時不時都會拿出手機，桌面上是蘇橫和自己那夜雪中的合照，自從那天之後，兩人卻在年前沒有時間再見一面，秦蓁接手的這個小男孩不止數學，語文也是一塌糊塗，只能應他父母要求加緊補習，一天到晚都得監督檢查。
而蘇橫在電話中仍是不善言辭，短信倒是仍然溫柔細心，秦蓁也慢慢琢磨出來，蘇橫的表達需要時間，想起曾經的蘇橫，除了講題，甚至一句話都沒有講過，這不得不歸功于她的羞澀，更是不善表達，而現在怎麽會一下就就變得舌燦蓮花，不過就算什麽都不說，秦蓁就看着手機都會覺得幸福無比。
蘇橫在改完師兄的論文後，打電話問秦蓁回家的票怎麽樣了，秦蓁自豪地說自己搶到了一張站票，但過了一天，蘇橫便找秦蓁要身份證號碼，不久秦蓁便有了一張卧鋪票，在蘇橫說完之後，秦蓁準備推拒，但最後還是作罷，只能說把錢下學期給蘇橫。
到家的那天，秦蓁沒有讓蘇橫來接，說是自己父母要來，不方便，其實在火車站一個人都沒有，唯一一個迎着自己的，便是小區門口的葉子萱，這個發小聽說秦蓁沒什麽行李，特別是沒有帶男朋友回來，便以春節交通堵塞為由不去火車站。
當秦蓁從公交上拖着箱子下來的時候，葉子萱呼天搶地地跑過來，使出吃奶地勁兒幫忙，但小行李箱卻紋絲不動。
“秦蓁，你這裏面是裝的石頭嗎？這麽沉”，葉子萱抱怨道。
秦蓁有些無奈，重新走回來輕松提起行李箱就往前走，後面葉子萱氣喘籲籲地跟着。
“秦蓁，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兩人坐在小區的石凳上，喝着熱騰騰的奶茶，雖然知道這奶茶喝多了不好，但是兩人從小養成的習慣，至今還是樂此不疲，葉子萱使勁吸珍珠，脖子上兩根筋都鼓起來了。
“做家教啊，初五又要過去”，秦蓁無奈聳聳肩。
“這麽快，這才回來幾天……？”，說到這裏，葉子萱便停住了，她知道秦蓁家裏，永遠都是那個樣子。
“你怎麽瘦的這般厲害？”秦蓁這麽久不見葉子萱，現在葉子萱整個人只剩皮包骨頭，手像雞爪一樣。
“減肥呗，現在我這樣的瘦美人不多了……”，葉子萱嬉笑着說。
秦蓁轉過頭認真地看着葉子萱的眼睛，道：“你和文牧怎麽樣了？”
葉子萱眼裏的嬉笑瞬間散去，最後遺留下來全是傷情，“蓁蓁，你為什麽要問呢……”。
秦蓁有些擔心地望着眼前這個褪去了笑容，已經瘦得不成人形的葉子，那雙幹枯的手雖然仍然可以張牙舞爪，但秦蓁卻知道葉子萱一定是有什麽事。
“你也知道，我們那個學校盛産美女，文牧在最開始還會為了我相關的事情吃醋，但這學期的期末，他就不再願意和我一起了，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和經管學院的一個女的一起進出，我在後面兩個月找了他很多次，從最開始的哭訴，到後來在他面前回憶我們這麽多年的情意，他卻只是說我高三用要學習的借口甩了他，也和學生會副主席不清不楚，沒有資格管他”，葉子萱望着遠方某個點雙眼迷蒙地陳述自己的傷口，秦蓁甚至能夠想象到葉子萱在文牧面前梨花帶雨的眼裏全是哀求，原來期末複習月突然出現的葉子萱，不僅僅是一個學生會副主席那樣簡單，秦蓁想到這複雜的人際就有些頭疼。
Advertisement
“嘿嘿……，然後我就導演了一場大戲”，葉子萱笑得像一只兩眼放着精光的妖精。
“考試完了以後，學校團委組織了一場聯歡會，既然文牧不念我們的情意，我只有讓那個女的不好過”，秦蓁聽着葉子萱的聯歡會，感嘆于他們學校娛樂活動的富足時，卻被葉子萱接下來的話吓得說不出話。
“我勾勾手指讓那個學生會副主席将我手上的那女的和她衆多男人之間的不堪入目的照片放在了聯歡會的大屏幕上……”，葉子萱可能終于想起旁邊坐着秦蓁，本來有些發狠的語氣轉換的柔和些，但卻絲毫減不了這消息的震撼性。
“葉子……”，秦蓁震驚地看着葉子萱。
葉子萱收回望向遠方的目光，轉過頭，一行清淚沿着臉頰而下，“所以，那一夜文牧他這麽多年第一次問我，我愛他嗎，我告訴他，我從來沒有這麽深情，但是他說，他看不出來，我告訴他，深情怎麽看得出來，要用心感受的，蓁蓁，你不知道當時文牧眼睛裏那股恨意，他是真的恨我，他說他感受不到我的愛，他感受到的只是一片涼薄用心……”
秦蓁攬過葉子萱，讓她将淚全都流在自己的肩頭，“傻子……，你為什不和他好好說……”，這樣的戲碼裏面，誰又會好過到哪裏去。
“你說怎麽會……，明明我那麽愛他，他怎麽會這麽覺得？！我都給他說得那麽清楚了，可是他不聽，可惜他不聽……”，懷中的葉子萱像無助的小孩，卻沒有得到自己的答案。
秦蓁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葉子萱，自己沒有談過戀愛，和蘇橫的交流甚至還停留在好幾個世紀以前，所以秦蓁沒有什麽道理能夠講給葉子萱聽。
而在這場演變成博弈的戀愛裏，秦蓁看到的除了葉子萱一顆受傷的心，而文牧不一定就全身而退，關于葉子萱那個問題，暴露了文牧心裏的痛苦和糾纏。
最初的兩人多麽讓人羨慕，一對璧人，引得高中男女側目，又一同升上大學，最後卻是這般糾纏不清的緣分，秦蓁感嘆時光流逝造化弄人的同時，情變如水無聲無息讓人更加傷懷。
來接秦蓁的開頭，最後變成了秦蓁送葉子萱回家，當葉子萱走近自家單元的樓梯，秦蓁在樓下等了等，便推着自己的箱子往自己家走去，現在已經暮色四合，那件屋子仍然一如既往的沒有光亮，顯示出那裏面現在空無一人。
秦蓁打開門，将箱子拿進屋，箱子骨碌碌在地板上的滾動聲在這間冷清的屋子裏顯得有些刺耳，回到自己的屋裏，将箱子放在一旁，用幹毛巾開始擦拭自己的床和書桌，然後再換成濕毛巾，擦拭幾遍後，屋裏終于回到了幾個月前有人住的樣子，将箱子打開，也就是幾件換洗的衣物，別無其他，将帶回來的土特産放到客廳裏，看看表，母親應該一會就會回來，于是走到廚房開始做飯。
當秦母回來看到廚房裏的秦蓁時，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便自顧自地回房間換衣服去了，秦蓁有些開心，看來今天母親的牌運不錯，晚飯的飯桌上只有兩母女，秦父還在廠裏沒有回來，餐桌上太過安靜，秦蓁便去打開電視機，電視裏叽叽哇哇的聲音填滿了兩母女有些冷清的交流。
“在學校還習慣嗎？”秦母看着電視屏幕問道。
“還行，大學都是各忙各的，不過比高中自由多了”，秦蓁給母親夾了一塊排骨回答道。
“嗯，那就好，自己在學校好好照顧自己，你父親是指望不上的，你自己要明白”，秦母的話讓秦蓁低下頭仔細扒飯，生怕還有下文。
“喲，妞妞已經到啦，我看看，瘦沒瘦？”本應該還沒下班的秦父卻打開門回來了，在玄關門口秦父一身疲憊的笑道。
“今天爸爸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秦蓁開心地跑過去為父親拿換的鞋子。
“沒能耐的人當然下班早了，否則那點工資怎麽會養不活一家人！”聽着秦母的話，秦父放在秦蓁頭上的粗糙大手頓了頓，但還是苦笑着揉了揉秦蓁的頭，然後換上鞋自己進了廚房，一句話也沒有說。
秦蓁跟着父親進廚房，為父親添上飯，然後将鍋裏留着的菜端到餐桌上。
一家人就這樣沉默地圍着餐桌吃飯，已經很是難得。
吃完飯，秦母便準備出門打麻将，秦蓁停下收拾碗筷的手，看着門口的母親，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等門重新合上，秦蓁收回目光繼續收拾碗筷。
秦父吃完飯臉上更顯疲态，但仍然強打着精神來幫秦蓁刷碗。
“妞妞在學校怎麽樣？”秦父一邊将洗潔精擠到洗碗槽裏一邊問。
“挺好的，老師同學對我都很好，學校也很大很漂亮，有時間爸爸去看看我們學校吧，可好看了，比我的高中大十倍不止”，秦蓁将手伸進洗碗槽，卻被秦父擋開，“女孩子家家，要愛惜手，我來”，秦蓁笑着走到另一邊盛冷飯。
“那看來我們妞妞考了一個好大學，有機會我一定去看看，看看我們妞妞的大學有多漂亮呢”，秦父臉上掩飾不住自豪之情，樂呵呵地将碗刷得叮叮響。
兩父女在廚房裏充滿了歡聲笑語，最後收拾完了，秦父臉上的疲憊更加明顯，于是秦蓁借口說有些累，回了房間，便可以讓父親早些休息，畢竟明天淩晨又得上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