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兩個人說的愛情

在愛情裏,雞同鴨講自說自話,最後都不會再是愛情。

當秦蓁幾年如一日地走到水池邊,對着水池喊道:“讓難纏的客戶都見鬼去吧……”,說完一枚硬幣“叮咚”一聲落進水中。

當初秦蓁畢業,已經是五年前的事情,畢業後選擇了進入酒店進行管理工作,其他人都覺得這樣一個冷清的人,如何能夠勝任這樣需要熱鬧的工作,卻沒想秦蓁在工作中卻如魚得水,待客戶親切有禮,服務溫馨周到,做事缜密細致,短短兩年便在酒店站穩腳跟,人來人去,秦蓁都不在意,只專注于自己手上的工作,在酒店的大浪淘沙中幸運地留下,成為了最年輕的客房部經理,當然也是最要人耐心的部門。

天天面對各色客人,或挑剔或難纏,誰都會有情緒,只是要找到适當的發洩途徑。

秦蓁便把曾經這個噴泉水池當成了發洩感情的場所,秦蓁不會承認自己是因為和蘇橫在這裏模糊的開始或者是絕望的結束。

除了蘇橫不見了,其他什麽都沒有改變,甚至當初賣花的小姑娘都是同一個,只是初中小姑娘,變成了大學的青春靓麗女孩。

秦蓁看到那個姑娘,仿佛就像看到曾經的自己,小姑娘慢慢沿着自己曾經的樣子長成,只是堅強裏多了的是明媚,而秦蓁卻沒有對姑娘說太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在別人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是一種緣分,但是秦蓁卻不願意為這些緣分多做些修飾,緣來緣去,何必相互牽絆,如果這五年秦蓁除了變得越來越成熟,越來越平和,另外一個最明顯的便是越來越不喜歡和別人有所牽絆,不願意了解別人,也将別人拒絕在自己的生活之外,所以生活環境換了一個又一個,但朋友卻只有那幾個,對秦蓁來說,簡單就好。

秦蓁成了別人眼裏的秦蓁,只有秦蓁自己知道,自己心裏和別人有幾分熱忱,對什麽都沒再有熱情,也對任何東西都失去了興趣,秦蓁知道,自己其實是老了,有時候秦蓁也會奇怪自己怎麽會老,想了很久最後想起,當某些東西在一瞬間失去以後,那麽老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于年齡無關。

賣花姑娘還是和從前一樣,面前一堆火紅的玫瑰花,秦蓁每次來都會像第一次一樣,挑選一支帶着回家,賣花姑娘看着這位已經很熟悉卻很少開口的姐姐,一如既往的動作,腦袋裏想起這兩位哥哥姐姐唯一一次一同出現,那樣美麗的畫面,可惜後來的日子卻長久地見證秦蓁時不時出現在這方水池邊,從樸素的大學生,到後來疲于奔命的職場新手,再到現在這樣成熟內斂的美麗女子,但無論多少變化,卻總是一個人重複第一次的動作,買一支玫瑰花,抛一枚硬幣,從最開始的沉默許願,到現在對着水池大聲吼出心中的煩惱。

“姐姐今天下班比其他時候晚哦”,姑娘鼓起勇氣看着池邊的秦蓁道。

“今天酒店遇到一個難纏的客戶,所以晚了”,秦蓁淺笑着和這個雖然常見卻不算很熟的女孩道。

“那姐姐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忙呢”,女孩善解人意地說道。

秦蓁淺笑着走到女孩身邊,拍拍她的肩,然後獨自離去,女孩看着秦蓁的背影,眼裏充滿了羨慕和崇拜,也許從見到那一對璧人開始,那樣美好的畫面就在小姑娘的心裏紮了根,這麽多年看着秦蓁慢慢變化,小姑娘不自覺随着秦蓁的腳步,變得沉默穩重,總是試着平和地笑,連小姑娘自己都不知道現在的自己就像當初大學的秦蓁一樣,樸素的衣衫依托的都是單薄卻堅強的身子。

帶着這支玫瑰回到自己租的小公寓,公寓就在這條最繁華的商業街後,環境幽靜上班方便,可惜屋裏永遠都是冷清,唯一有些顏色的便是時不時帶回去額玫瑰花,秦蓁的生活真的簡單到令人發指。

江一泫有時候閑下來會在電話裏笑話秦蓁可以去出家了,這麽心如止水,調侃她一個人孤苦終老,這時候都會說到那個課堂裏回答不上來的小帥哥,也就是蘇橫,秦蓁很無奈,為何只是才見了一面,江一泫就這樣牢牢地記住了蘇橫,長久作戰,秦蓁總會以江一泫的老公或者前幾個月剛剛出生的寶寶岔開江一泫的話題,江一泫就會忘了調侃秦蓁,開始念叨自己照顧老公多麽辛苦,老公卻總是把衣服鞋子亂丢,說好的兩人一起回家去,老公卻總是氣鼓鼓的,又不是回她娘家,自己的父母都不按時回去看雲雲,要不就是寶寶總是不按常理出牌,各種不可控問題層出不窮,讓江一泫這個什麽都要計算的姑娘很是苦惱。

秦蓁每次都是羨慕地聽着江一泫唠叨,有一個寶寶的江一泫又恢複到了大學時的兢兢業業,早早開始計劃自己寶寶的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大學甚至娶媳婦,只是提到自己老公的時候多少有些黯然,但卻不影響江一泫對未來的殷殷期待。

秦蓁有時候想勸一勸她,曾經江一泫和她的老公也算幸福美滿,只是秦蓁卻不知道該如何給江一泫說,這樣安排好所有的一切,固然是愛着老公,但是很明顯這樣不對等的愛是很難長久保鮮甚至保質的,兩個人的愛情和婚姻需要心與心的交流,可是多年來都是江一泫用她的方式表達愛,而她的老公兢兢業業為家,卻并不是很願意接受江一泫這樣安排得太好的方式,江一泫卻總是不明白,兩個人都在盡力表達愛。

一個人費勁掏出心髒,但另一個想要其實只是你的腎而已,雞同鴨講,彼此忘了願意傾聽,愛情的小船在有兩只羅盤的大海上航行,最終結果難以預料。

每當秦蓁勸江一泫多多和老公交流的時候,江一泫的腦袋都會迅速回轉到秦蓁的八卦小帥哥上,于是秦蓁只好作罷。

秦蓁就這樣固守着自己的城池,不願意別人進來,也不願意自己出去,別人問起來了,就騙騙別人,心痛了,就騙騙心,心就不痛了。

在每一個獨自品嘗孤獨的夜裏,秦蓁總會翻出曾經的那些回憶細細咀嚼,随着年歲的流逝,那些本來就不多的回憶也慢慢變得模糊,模糊到只有情節,沒有了具體的影像,只餘下手機裏的高中演算題和那張雪夜裏的合影。

秦蓁穿着高跟鞋輕靈地飄蕩在各個客房間,檢查處理之後又是檢查處理,對于客房部的妹妹們既是姐姐又是上司,當聽說別墅區的一號樓有客戶大發雷霆的時候,秦蓁迅速趕到現場。

看到那張熟悉的肥胖臉,秦蓁笑容滿面地走過去将靠在牆邊低泣的打掃小妹拉到身後,眼睛迅速瞄了瞄小妹的裙子——及膝,符合規定合格。

那肥胖的男子卻開始叫嚣:“既然負責人已經來了,我今天就不得不說實話了,這女的進我房間行為不檢點,我要求你們開除這個女的!否則我就投訴!”

身後的小妹的哭泣聲大了一些,如果投訴,酒店都會以客戶為先,所以一般這樣的事,值班經理都會大事化小,既能保全小妹,又能讓客戶滿意,否則打掃小妹最終的結局就是走人。

“當然,如果經理能拿出一點誠意來,我也不介意大事化小……”,說着,那男子将秦蓁上下打量了一番,眼裏老鼠一樣的光芒讓在場的保安和其他小妹都皺了眉頭。

秦蓁卻笑得更真誠了,看着那男子的眼睛問:“我們總要先了解情況,客戶不滿意我們就需要改進,不知道您說的小妹不檢點,不檢點在哪裏?”

男子愣了愣,伸手不打笑臉人,指着秦蓁身後的小妹不幹不淨道:“進來打掃卻偷了我的名表,幾十萬的東西,我要搜身這臭□□死活不肯,這不是不檢點是什麽?”

“那請問先生,您的手表是哪家公司的作品,既然是名表,出産自哪裏,你詳細告訴我們,我們也好仔細搜查尋找”,秦蓁掠過男子口中的不檢點,直切要害問清具體情況。

男子本以為秦蓁會賠禮道歉,自己順便可以撈些好處,這經理看着應該味道不錯,可秦蓁卻似乎和一般酒店唯唯諾諾的經理不一樣,男子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在這個錯愣的瞬間,身後的小妹急聲道:“你入住的時候就沒有什麽表,我整理房間這幾天都沒有看到過,今天你進門非得說我的裙子太短了,後面又說表丢了要我幫你找,我叫人來幫忙一起找,您就不願意了……”,說道最後小妹的聲音漸漸小下去。

那男子聽了有些惱羞成怒,幾步走到秦蓁面前,隔着秦蓁對着小妹大吼:“你個打掃小妹有什麽清高可裝,你們經理來了就能保住你嗎?我跟你講……”

一句話卡在喉嚨裏,胸前一塊寸長的竹尺将男子推到了距離秦蓁一米開外,旁邊的保安和小妹松了一口氣,滿臉橫肉的男子沒有沾到秦經理絲毫。

“先生,公共場合注意形象,我們的員工守則裏有為客戶鞠躬盡瘁,也有和客戶保持一定的距離,所以還是請你注意您的措辭,人與人的尊重是相互的”,說到最後,秦蓁的語氣越發和顏悅色,手中竹尺讓男子不能在靠近,身後的小妹停止了啜泣。

“一群婊……”,男子惡狠狠地牙還沒咬完,“唰”一杯水迎面潑在了男子臉上,還帶着些熱氣和着茶葉在肥肉上顫抖地十分有喜感。

“哪裏來的癞□□在這裏叫喚,秦蓁,你也太拖泥帶水了,這樣過去不就完了,害我在外面都站累了”,一個紅裙女子曼妙地倚到秦蓁身上,對着秦蓁撒嬌道。

“你是哪裏來的?敢這麽對待你們的客戶?!”男子抹了抹臉上的茶葉怒道。

紅衣女子轉過頭,有些苦惱地皺眉道:“哎呀,我該換杯大的,你才滿意是吧?但是我手乏了,不想再潑第二次,你實在不滿意,我就讓他們幫你攆出去,這也是我們酒店的服務之一哦”,說完還朝着男子甜甜地笑了笑。

旁邊的保安和小妹都低着頭憋笑憋得辛苦,秦蓁苦笑得攬過紅衣美人的腰:“葉子,別鬧,我這是在工作,你先出去,我待會就出去找你。”

原來這紅衣絕美女子便是那個敢愛敢恨的葉子萱,精致的妝容讓臉上只剩下風情萬種,依稀還帶着當年的影子,風姿搖曳的步履将紅裙演繹得淋漓盡致,雙眼顧盼生輝,舉手投足都是入骨的絲絲情意。

這幾年葉璇忙着打拼,最後不知道從哪裏來了一筆錢,和秦蓁商量買什麽比較過瘾的時候,看秦蓁上班的地方不錯,就買了這座市中心的天悅酒店,之後便一切照舊,甩手老板當得越來越順溜,五年的時光讓她幻化成性感魅惑的尤物,只有對着秦蓁的時候,會稍稍有些不一樣。

“走吧,別管他,我有事要和你說,快點!”,說完,現在已經改名叫葉璇的葉子不由分說拉着秦蓁出了門,一群人都陸續跟着走了,老板娘的話能聽也不能完全聽,這是天悅酒店的默認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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