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牧笛聲聲辭舊葉
秦蓁好不容易安撫好葉璇,才發現已經過了上班時間,看着蜷縮在床上熟睡都不再安穩的葉璇,秦蓁決定去酒店請假。
可是到了酒店以後,卻被告知有人找她,本以為會是蘇橫,自己卻被帶進總經理辦公室,在總經理點頭哈腰之中見到了這座酒店曾經的主人,也就是半個月前葉璇婚禮的主婚人,葉璇的小叔,文氏主人文墨。
再見這位高貴清冷的男子,秦蓁仍是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心裏卻掠過蘇橫清冷卻溫柔的臉,這兩個人在氣質上有相似,只是文墨是年少還帶着高貴,而蘇橫清冷卻已沉澱成冷峭中帶着溫柔。
“秦小姐,你好,好久不見”,文墨彎了彎嘴角,算是微笑道。
“文先生,您好,不知您找我有什麽事?”
“我想知道葉璇在哪裏?你是她的好友,應該是清楚的,我暫時沒有其他辦法,實在抱歉”,文墨臉上卻一點也沒有歉意道。
“你找她做什麽?”,秦蓁有些防備道。
“我沒有惡意,只是文牧不見了,我總得找他的妻子問一問”,文墨仿佛說着別家的侄兒一般。
“不見了是什麽意思?”秦蓁疑惑道。
“在三天前,文牧給我打了一個電話之後,他的手機就一直處于關機狀态,再也聯系不上了”,文墨盡力用詞解釋道。
“你的意思是,他沒有管他的公司嗎?”秦蓁将葉璇最可能關心的問題問了出來。
文墨搖頭,“沒有,關于網上的消息是我在操作,但最後還是被放了出來。”
“那你也不知道文牧是否悲傷過度了”,秦蓁陳述早上葉璇的話。
聽聞這句話,平淡如水的文墨卻有些不悅,眼睛探尋地在秦蓁臉上逡巡,絲毫沒有了剛剛的雲淡風輕,“文牧為什麽一定要悲傷過度?你又怎麽知道他是否悲傷過度?”
看着眼前化為鷹隼的男子,秦蓁淡然道:“葉璇為他就這麽慢慢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而最後又有什麽好,只不過是想看着他回頭,看着他在自己面前痛苦,可是現在卻似乎沒有……”,雖然知道文牧也一定不好過,但現在聽聞文牧卻已經不見了,本來同情文牧的心瞬間卻是為葉璇這麽多年不值,雖然這裏面誰也說不清。
文墨卻并沒有因為秦蓁這一番話勃然,好看的眉毛輕皺,越過辦公桌,探究地又将秦蓁掃射一邊,眼中似苦惱似疑惑,最後釋然,手指慢慢輕叩桌面,胸膛起伏仿佛等待一般,讓秦蓁有些緊張。
“你能聽我講講我眼中的侄兒嗎?”
秦蓁有些意外,這位話不多的人會開這樣一個口,“請。”
秦蓁有預感,似乎這位年輕的長輩會說出一個不一樣的真相,但秦蓁也期待,也許這回帶給葉璇新的生機。
“我是文牧的小叔,你是知道的”,文墨來開窗簾,對着外面的園林道。
在文墨身後的秦蓁輕點頭。
文墨繼續道:“其實文家準确說來只剩我們兩個了,所有人都陸續死了,在我十九歲,文家終于輪到年歲最大的文牧了,偌大的家不能沒有人管,這關系到很多人的飯碗,我那時在國外,只是聽說,文牧扛着各方的壓力平衡各方面勢力,艱難地推着文氏向前,那是他二十二歲。”
那時便是大三,秦蓁記得,自從大一開了頭,那時候的葉子萱總會時不時跑到自己這裏來,每次都像第一次一樣哭的撕心裂肺最後被一個電話召回,但卻似乎從大三上期開始,葉璇似乎便從沒有再哭訴過,甚至都再也沒有哭過,這個時間節點可以吻合。
“文牧生在臘月,在他還沒有過十九歲的生日時,他的父親就死了,他的姑姑我的大姐曾給我說起,他不愛哭,雖然我覺得作為男子,這很正常,但作為小叔卻見證了後面他每一次痛哭流涕,而我作為小叔,最開始是不能理解他的,可是後來才發現,作為文家唯一剩下的兩個人,也只有我能夠聽一聽他的痛哭,出門以後便沒有了悲傷的權利,而你知道他什麽時候會哭嗎?”文墨回身認真地等着秦蓁的答案。
秦蓁卻只能搖搖頭,自己不是葉璇,對文牧并不了解。
“我兩年前回國,我對他就像曾經大姐教我的一樣,慈愛有加,有求必應。我問文牧,你最想要什麽,小叔可以幫你。雖然我很遲鈍,但知道那時候文牧是有期望的,可是他最終只是說了一句太晚,後來便總是喜歡喝酒,喝了就會抱着我一直喊,小叔小叔,我曾經十分厭惡”,說道這裏,文墨頓了頓,對着窗戶深吸一口氣。
“後來他說他要結婚了,并拿出一份企劃書,要求我按照這份企劃書交割清楚公司股份,将他從文氏劃出去,并且讓我不要問太多,我成了文氏所謂主人,後來你也看到了,一切就是這樣”,文墨一直面對着窗外,仿佛累了一般,也許對于他來講,很少說這麽多話吧,而且這些話也沒有人可以傾吐。
文墨的聲音一直平淡,微微的起伏帶着呼吸也是微不可聞,但秦蓁卻心緒難平,也許文墨說這麽多對于他本來沒準備開口的話,只是為了讓自己說給葉璇,這些是說給葉璇的。
秦蓁到此時才發現,自己就算對葉璇諸般了解,試着以葉璇的角度思考,卻什麽也不能幫她問出口。
秦蓁出門的時候,面對着窗子的文墨重新開口讓秦蓁拿着桌上自己的名片,但用來幹什麽卻什麽也沒有說。
只是當秦蓁走出酒店大門的時候,卻接到了葉璇的電話,“蓁蓁,我要去找他,我一定要讓他給一個結果……。”
“你要去哪裏找?他現在不見了”,聽着葉璇疲憊卻決絕的聲音,秦蓁提醒道。
“我一定要個結果,蓁蓁,你別攔着我,好嗎?求求你了……”葉璇的聲音慢慢軟下去,帶着哭音。
“葉子,你聽我說,先別多想,等我回來,今天文牧的小叔找了我,我覺得他的有些話你應該聽一聽。”
可是電話那邊的葉璇卻似乎完全沒有注意秦蓁的話,只是一個勁重複自己的話,秦蓁只能盡快往回趕,這時一輛黑色轎車停在秦蓁面前,“秦蓁”。
“可以送我回去嗎?!”秦蓁拉着車門把手有些焦急地看着車裏的蘇橫。
蘇橫對着駕駛座上的蘇錦道:“蘇錦,快”,然後幫秦蓁将車門打開。
一路上秦蓁不停對着葉璇說話,可無論怎麽對着手機大聲說話,葉璇始終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秦蓁的話一絲也沒有聽進去,最後葉璇還是挂了電話,秦蓁焦急地催促蘇錦,恨不得飛過這短短幾分鐘,蘇橫沉默地看着秦蓁,卻是什麽都沒問。
到了屋裏,卻不見葉璇的身影,再打電話,卻是已經關機,秦蓁馬上拉着蘇橫往飛機場奔去。
秦蓁就這樣在一個個入關口張望尋找,每一個都仔細尋找不放過,每一個都認真執着,蘇橫跟着秦蓁,看着這個女子褪去歲月的外殼,慢慢變會曾經那個熟悉的女孩,就是這樣平和堅韌的表情,只是現在的秦蓁卻不似以往臉上帶着一種別樣的執著。
當秦蓁奔赴東西南三個機場尋找未果之後,又選擇走進火車站,準備将火車站的候車室一一排查的時候,蘇橫将那個在崩潰邊緣的女子拉進懷中,“秦蓁,夠了,已經夠了,不要這樣好嗎?”
秦蓁試圖推開蘇橫,奈何蘇橫根本不給她這樣的機會,秦蓁只能道:“可是這是我唯一能為他們做的,如果說清楚了,他們就能幸福地在一起了……”
蘇橫輕輕安撫秦蓁因為激動微微起伏的呼吸,“你是說文牧和葉璇嗎?”
秦蓁點頭。
“那你能聽我一句嗎?”
秦蓁看着蘇橫,眼裏充滿着執拗卻還是點頭。
“他們不可能在這裏,我們回去再說,好嗎?”
秦蓁想,自己在蘇橫面前真是軟弱。
蘇橫無奈,只得退一步問道:“那你能想個他們都會去的地方,我們再去找,那樣概率大些,好嗎?”
秦蓁認真地想了想,又看了看火車站的人滿為患,說道:“他們會不會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