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原來早已選擇
蘇橫将秦蓁輕輕放在床上，秦蓁已經睡着，一張臉卻沉在陰影中，輕輕帶上門，出來卻見蘇錦臉上的驚訝還沒來得及收拾。
“公子，Ａ城還有許多事等着您……”，蘇錦的話還沒說完。
“那邊先擱一擱，你先去幫我查一查這家人的關系，随便查一查文家少爺文牧的下落”，蘇橫從懷中拿出黑色的鋼筆，從抽屜中拿出白紙，揮手寫下地址遞給蘇錦。
“公子……”，蘇錦接過紙片，但卻仍然不放棄，但想到自己公子的脾氣，卻又不知道繼續說什麽，只得幹看着蘇橫轉身進屋。
蘇橫走到門口，卻又回身，從蘇錦手中抽回紙片，淡淡道：“還是算了，這些你就當不知道，不要讓家裏人知道我回這裏過，好了，你出去吧。”
說完毫不猶豫地開門進了卧室，留下蘇錦面對偌大的客廳卻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最後蘇錦只能出門來，門外卻是留在C城幫忙打理蘇家這座老宅的陳阿姨，蘇錦打發她回家去幾天，囑咐好一切才出了院門。
秦蓁醒來的時候，床頭燈昏暗的光照出這裏不是旅館，柔軟的棉被帶着淡淡的香味，秦蓁忍不住抱緊懷中的棉被，忍住流淚的沖動，腦袋裏去卻怎麽也揮不去母親在廚房忙碌的身影，那臉上永遠都只有怒氣和怨恨的母親，本以為是時間消磨了一切的美好，現在卻将這些都打碎，告訴秦蓁母親其實不愛父親，一點都不。
蘇橫聽見細細的開門聲，從文件資料裏擡頭，秦蓁站在門邊，一雙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蘇橫起身走過去自然地将秦蓁抱起，雖然已經知道秦蓁輕得像羽毛，但現在甚至覺得懷中的只是一片失去依托的落葉。
“怎麽不穿鞋就出來了？”蘇橫皺眉問道。
“我沒找到”，秦蓁嘶啞的聲音似乎好了些。
蘇橫有些氣餒，将秦蓁抱回卧室放在床上，棉拖翻了一只，好好地在床邊，蘇橫輕嘆一聲，為秦蓁重新蓋好被子，這樣脆弱慌亂到鞋子都來不及找的秦蓁讓蘇橫心痛卻又慶幸，慶幸平和的姑娘在最脆弱的時候有自己守在身邊，至少在傷害來臨的時候自己可以守護。
“你在這裏躺好，我去拿粥過來，喝點再睡”，說完準備起身離開，卻被拉住了衣袖。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嗎？”秦蓁迅速出手拉着蘇橫的衣袖小心問。
蘇橫看着這樣的秦蓁，忍不住淺笑安慰道：“走吧。”
秦蓁扯了扯嘴角，卻最終扯出了難看的褶皺，只好放棄，蘇橫将棉拖為秦蓁套上，指尖碰到那雙近乎透明的腳，卻依然冰涼。
“你等一等”，說着蘇橫轉身走向床對面的衣櫃，秦蓁在蘇橫打開衣櫃的時候才發現這似乎是蘇橫的房間，衣櫃裏大大小小的全是黑色灰色男裝,蘇橫從衣櫃中拿出一雙襪子，然後重新走到秦蓁身邊，“沒有新的襪子，先穿我的，冷到腳了不好”。
蘇橫拿着白色的棉襪有一瞬間的疑惑，然後毫不猶豫地拿着其中一只往秦蓁的腳上套，動作有些笨拙，但卻始終沒有用手去觸碰秦蓁的腳踝，一只襪子卻怎麽也套不上去，秦蓁看着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子，心中只覺一片溫柔，那只白色的襪子帶着暖意讓秦蓁不願意再去多想，只是伸直腳掌，順着蘇橫手指的方向，很容易就将襪子穿得服服帖帖，男士襪子有些大，但卻并不影響他的溫暖。
秦蓁出來坐在白色的餐桌前，蘇橫端着白瓷碗出來的時候，秦蓁仍然望着廚房的歐式雕花窗格發呆。
“來，你都一天多沒吃東西了，先吃點粥暖暖胃吧”，蘇橫将碗推到秦蓁面前，有些期待地看着秦蓁。
“一天多？”
“你從昨天晚上睡到現在，氣色好些了”，蘇橫解釋道。
“你是說我從昨天晚上睡到今天這個時候？！”，窗外的水霧告訴這個春日的夜晚時間已經不早了，秦蓁還以為自己只是睡了幾個小時，沒想到已經是二十四小時後。
“快吃吧，粥涼了就不好吃了”，蘇橫看着這麽驚訝的秦蓁忍不住笑着又推了推碗。
秦蓁才發覺自己的失态，感覺有些不好意思，但這種感覺不壞。
“那我們現在在哪裏？”秦蓁問。
“我們現在還在C城，這裏是我家”，蘇橫看着秦蓁吃得香，嘴角忍不住微彎。
“你家……，會不會不方便？”秦蓁試着問。
“沒事，這裏現在沒人住，我也已經好久沒有回來了”蘇橫安慰道。
“我也是好久沒回家了……”，秦蓁想到自己的家頓時神傷。
“其實每一個兒女長大了都是要離開父母的，他們不能決定我們的生活，我們也同樣不能再過多參與到他們的生活中，我想阿姨能夠開心也就夠了，你也會開心的”，蘇橫試着在秦蓁的角度說道。
秦蓁擡頭看着蘇橫，卻不知道怎麽開口自己并不是因為母親的幸福，而是因為父親的不幸。
“其實我曾經以為母親只是恨鐵不成鋼，但現在發現不是的而已”，秦蓁盡量坦白又簡潔。
蘇橫沒有做聲，只是認真看着秦蓁，用眼神鼓勵她說下去。
“我的父親和母親在我有記憶以來總是關系不好，可是父親告訴我，母親作為千金嫁給他是排除萬難因為愛情，只是後來變得冷漠，雖然在父親死後，母親依然沒有改變對父親的怨恨，但在我的心中，父母之間是有愛情的”，說到這裏，秦蓁難以維持表面的平靜，呼吸急促，眼中全是塵封的悲傷。
“我曾經以為導致父母感情不好的原因就是母親說的沒錢，今天，不，昨天卻突然發現不是的，那位趙叔叔很好，只是他身上也沒有母親曾經說的那些東西，其實從很早以前我可能就知道，只是沒昨天那般□□裸的，所以我躲在父親給我編織的夢中自欺欺人，其實我知道，父親曾經那些話是為了我，因為他好像也知道，我母親并不會對我說什麽，只是他可能沒想到自己會離開那麽早，最後會用另外一個人去說明他的話漏洞百出……”，眼淚在眼眶裏卻始終沒掉落。
蘇橫走到秦蓁身邊，想去抓住那雙緊緊扣着勺子的手，最後卻改成拍拍秦蓁單薄的肩，“你有一個好父親，而你的母親至少生下了你，這就夠了。”
“我不是怨母親，而是突然發現父母之間沒有愛情，一直所期待的卻是假的，就像我希望葉子因為愛情幸福，父母的愛情也許是我左右的動力，随着父親的去世，我想逃開那些不好的回憶就可以了，可是現在卻讓人再也難以相信愛情……”，秦蓁說到最後，自己都不知道心中的失落和無望是因為什麽。
“秦蓁……”，蘇橫抓住秦蓁的手，眼神複雜地看着眼前這個平和卻又哀傷的女子。
“文先生和葉小姐可能因為愛情很痛苦，但是那不是愛情本身的錯，是因為愛裏混雜了其他的東西，他們沒有将它們及時分開，甚至任由這些東西腐蝕兩人的感情，如果這次文牧沒有賭一次，可能兩個人就這麽下去了，而你的父母之間如果沒有感情，怎麽會在一起，我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但至少在我看來，感情應該好好保存，不應該讓它經歷風吹雨打……”，秦蓁的眼中因為蘇橫的話似乎閃了閃，表情變得不可捉摸。
“可是愛情的确讓人痛苦，我曾經問過你的”，秦蓁看着蘇橫皺眉道。
“可是你也不是說，還是有很多人苦苦追尋嗎？”這樣的談話漸漸脫離了秦蓁悲哀的家庭，這也許才是秦蓁最疑惑的地方。
蘇橫漸漸有些理解為什麽秦蓁會平和堅強，因為她的父親給了心的寄托，而時不時表現出的哀傷，卻是由于這寄托與現實的矛盾，讓秦蓁心裏痛苦疑惑，探尋真相，卻又害怕真相太過傷人，原來秦蓁其實一直是一個膽怯的姑娘，一直固執地保護自己，直到現實的皮被迫掀開，讓人不得不相信。
“秦蓁，我愛你，一直都愛”，蘇橫抓住秦蓁的手松了松，不願禁锢了那單薄的身子的自由。
秦蓁錯愕地看着蘇橫，這個男子認真的眼神裏全是自己的影子，秦蓁想掙脫這樣的窘境，但卻怎麽也沒舍得甩開那虛抱着自己的手。
“你愛我嗎？”蘇橫看着看着秦蓁試着往後退了退，但最終卻沒有掙脫自己的手，心中的期待像夏天的潮水，漲得有些壓迫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