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回

章悅到蘇子兮宿舍時，時間是下午兩點。蘇子兮給她開門時，手裏還捏着一塊啃了一口的披薩。

“小兮，兩點了你竟然還沒吃午飯？！！！”章悅頓時心疼得不行不行的，随手将包往鞋櫃上一扔，連聲問，“告訴媽媽，你最近是不是一直這麽吃飯？”

“開題報告我後天就得交。沒辦法。媽你随便坐。”蘇子兮說完游魂一樣飄回書桌前，端起可樂灌了一大口。

一米五左右的書桌，左邊是三摞堆得很高的書，右邊是一大摞拿熒光筆畫得花裏胡哨的複印材料。中間并排擺着她那一新一舊兩臺電腦。床上還攤了五六本折了角的筆記本。床尾鋪了幾張A4紙，披薩盒就在那上面放着。

章悅越看越心疼，越看越難過。

“小兮，要是知道來了以後過的是這樣的日子，媽媽當初一定會攔着你，不讓你考這個博士的。太苦了。”

“哎呀，媽。這都是暫時的。我也就忙這十來天。”蘇子兮站起身将披薩端到那三摞書上面，轉身收了床上的筆記之後，招呼章悅坐下，“等開完題後，再忙個半年左右，寫出論文來，我就沒什麽事兒啦。”

“半年？一日三餐連個飯點兒都沒有？那你的胃還能好得了嗎？”章悅坐到床尾，拉住蘇子兮的手，堅決道，“不行，開完題後你給我搬回去，回家寫論文。有劉姨照顧你，我才能放心。”

蘇子兮搖搖頭：“媽，在家借書查材料不方便。再說了，我在學校學習效率更高一些，回家後我沒學習狀态。放心，我對自己的身體心裏有數。”

“那我讓劉姨每天來給你送飯。”章悅威脅她道，“回家，還是折騰劉姨，你選吧？”

蘇子兮聽得直撓頭：“這事兒回頭再商量，行不行？我寫論文也到春節以後了。您先容我把這兩天過完。”

“小兮，你們老師是不是對你太嚴厲了？”章悅皺眉，“你王阿姨家的女兒讀博時可沒苦到這份兒上。要不，我去找他談談？我就告訴他，我們只是來了解知識開闊眼界的，沒想當研究員。”

“……媽啊，”蘇子兮艱難地舔了舔嘴唇，“如果您想讓我死得更慘，現在就去找吧。”

“……可，可是——”

“媽，你看啊，我們可以抱怨老師體罰，也可以抱怨老師不好好教書，但總不好抱怨老師過于負責任吧。不合适不合适。你想想，他對我要求高，對他又沒什麽好處。人家還不是為了我好嘛。”

“可是——”

“哎呀媽，放心吧，我好着呢。”蘇子兮打斷她，幹脆利落地将話題生生轉了方向：“行了啊，咱們別說我的事兒了。來來來，說說你和趙叔吧。”

“他有什麽好說的？”章悅不悅地皺了皺眉。

蘇子兮想了想，笑道：“這樣，還是我問吧，是你自己在外婆家休息夠了回來的還是趙叔把你找回來的？”

“說起這個我就來氣。”章悅一掌拍在桌角上，激動道，“他居然一聲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找到你外婆家去了。”

“……”蘇子兮啃了一口披薩，嘟囔着問，“然後呢？”

章悅咬牙：“然後我氣得丢了他一身烤紅薯。”

“……多浪費啊，您給我和勝男帶回來也行啊。”蘇子兮繼續嘟囔，“外公外婆種的紅薯可比外面買的好吃。”

“媽媽當時不是氣糊塗了嘛，不過你放心，沒浪費。他心懷愧疚吃了一半，剩下的給你外婆家的狗和雞吃了。”

“……所以媽，這場景，不只我外公外婆看到了，你閨蜜我王姨、高姨她們也看到了，是吧？”

“你親姨親舅還在場呢。”章悅越說越激動，“我那天張羅着一大家子人一起烤紅薯、吃燒烤、打麻将。正玩兒得開心着呢，誰知他趙文郁偏那時候來了。你媽媽我這張老臉就這麽被他給丢盡了。”

“……”蘇子兮灌了一大口可樂，将杯子往桌上一放，笑道，“我想聽結果。”

“結果就是，你媽被嘲笑了。”章悅哭喪着臉說，“你外公外婆說我這麽大了這點兒事都處理不好，你親姨親舅笑我桃花旺，你王姨高姨嚷嚷着要喝喜酒。”別看章悅外表溫婉柔和，氣急了也會飙粗話，“喝喜酒？喝個屁的喜酒啊喝喜酒？”

“媽，趙叔這人吧，其實還不錯。”蘇子兮安慰地拍拍她媽媽的腿，“你跟他，也不是不可以考慮嘛。”

“小兮，媽媽還在氣頭上，你和勝男誰都不許叛變。”章悅恨恨道，“敢跟我耍強勢，想逼我就範？他趙文郁也太天真了！你爸那麽霸道強勢的人我都能應付，更何況是他這麽只紙老虎？看我這回怎麽治他。還有，五十多歲的人了還整天情啊愛的，他不害臊我都替他害臊！你說怎麽會……”

在章悅滔滔不絕地抒發個人感情的時候，蘇子兮一邊叫披薩一邊借着桌上那摞書的掩護給章勝男發了條微信。

蘇子兮：“趙叔這回真把媽給惹毛了。”

章勝男：“我早跟他說了，別把章悅女士逼急了。他不聽，非搞霸道總裁那一套。如今好了，哈哈哈。買好瓜子搬好馬紮，咱們就坐等看好戲吧，锵锵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