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劉父病倒,蕭墨醉酒

兩日後。柒州劉府。劉同仁在書房暈倒。如姑遣小丫鬟過來告知時,劉溫芷正在沁雪苑。蘇安想了想,還是跟過去看看。

李姨娘見到劉溫芷過來,掃了如姑一眼:“你這孩子,老爺沒什麽大礙,偏如姑最是大驚小怪,還把你叫過來。”

李姨娘知道,這段時間,那跟鄭祈長得一樣的劉大人來過劉府後,劉溫芷一直不大好。這段時間,老爺偶有咳嗽,也是不願她知曉,劉溫芷孝順溫厚,可做父母的,亦是擔心兒女呀。

劉溫芷看着劉同仁沉重的眼袋,斑白的鬓發,不禁責怪自己竟這般不孝,沉浸在自己的情愛之困,卻對近在咫尺的父親疏忽至此。開口對芩兒道:“芩兒,去将陳大夫請來。”李姨娘知道再勸亦是無用,低低嘆息。

陳大夫來的時候,劉同仁恰好醒來。陳大夫見此,勸道:“劉老爺,老夫已多次勸告,好生休息才是良藥。這生意呀,是做不完的,身體可是自個兒的。”又把了把脈,搖搖頭,開藥方去了。劉溫芷焦急道:“陳大夫,我爹可是病情嚴重?你看需要什麽藥材,盡管開。”

陳大夫看了劉溫芷一眼:“劉老爺這段時日操勞過度,加之憂思甚重,又接連受到刺激,心緒大起大落,現下病來如山倒,老夫也只能開些安神調理的方子。劉大小姐還是勸勸你父親吧,凡事不可強求。”

說着,背着藥箱出門,李姨娘前去相送。門外,一白衣少年攔住陳大夫,卻是蘇安。李姨娘問道:“蘇公子,可是有事找陳大夫?”蘇安點頭,将一物遞給陳大夫:“你看,這個藥丸對劉家主可有益處?”

只見纖細的手掌中擺着一粒藥丸,圓圓的、淡淡的綠色,看起來像個豌豆。陳大夫接過,觸手溫涼,舉在鼻尖輕嗅,驀地張大雙眼,不可置信的念叨:“千喜草、壽香樟、清心絲….”這可都是難得一見的草藥,有價無市,還有一些自己并不知曉的,只怕更是千金難求。

陳大夫視若珍寶的捧着藥丸,問道:“公子這顆藥,只怕是高人所制,藥材衆多難得的是藥性相容,比人參靈芝更是貴重,何不留着日後危急之時再用?”蘇安倒是不在意:“一顆藥罷了,用得上就拿去。”

李姨娘在陳大夫的言行中,也知道藥丸的貴重,正欲開口拒絕。哪知蘇安徑直轉身離去,藥既然送了,自己再留下也幫不上忙,還不如去找酒喝。

李姨娘只得心生感謝,這蘇公子看起來不近人情,實則是個面冷心善之人。

再說李姨娘等人出去,房內只餘父女二人。劉同仁開口道:“溫芷別擔心,爹爹沒事。人上了年紀,有些小病小痛也是再所難免。”劉溫芷知道,這只是安慰之詞。

爹爹籌糧來回奔波,身子已是吃不消。劉祈來到柒州,爹爹早已知曉,卻苦苦隐瞞,內心何嘗不曾掙紮。可自己見到劉祈後,思念往事,滿心傷懷,飲酒買醉,爹爹是何等的心痛。

身為兒女,劉溫芷只覺羞愧:“爹爹,是女兒不孝,沒能侍奉左右,還累得爹爹為我心憂。”劉同仁摸摸她的腦袋:“傻女兒,那有什麽連不連累的,我是你爹。我家女兒最是乖巧,這北城誰人不羨慕我?”

劉溫芷感受着頭上的大手,這是從小到大爹爹安慰自己常做的動作,大手溫暖而粗糙,卻再也沒有自己小的時候有力了。爹爹老了,劉溫芷這一刻深刻的意識到這個問題,止不住的恐慌,眼淚忍不住流出:“爹爹。爹爹。爹爹。”

劉同仁嘆息,到底是個孩子。女兒的委屈、女兒的倔強、女兒的懂事,沒有一樣不是讓人心疼:“爹爹在,乖囡兒,爹爹在。。。。”一番痛哭後,劉溫芷倒是下定決心。

劉溫芷對劉同仁認真道:“爹爹,明日由我替您去螺州布施吧。”劉同仁道:“你一個女兒家,多有不便,再者,爹爹今日不過是累到了,好生歇息明日還是能去的。”

劉同仁的擔憂,劉溫芷也能猜到一二。心下微酸,開口道:“爹爹,溫芷自幼是您教導的,您說過心懷天下百姓者俠之大也,不拘男女。這些年柒州布施您還誇過我的,可不能不作數。”

劉同仁欲言又止,劉溫芷道:“爹爹如今身體違和,女兒如何忍心看您這般勞累?聖上封我劉府為皇商,此行亦是不可推脫,您與其讓女兒和李姨在家為您憂心,倒不如讓女兒歷練一番。”

劉同仁見女兒如此懂事,言語皆是在理,一時有些為難,終是開口:“溫芷,你的孝心,爹都知道,這螺州之行,劉大人也是要去的,你。。。還是不去了吧。”

他的女兒能力自是出衆,劉同仁由始至終擔心的,不過是要與那人時常相見。現下劉溫芷已是難過至此,何必要日日相對徒增情傷?

見爹爹提出來,劉溫芷緊了緊衣袖,說道:“劉大人是欽差,去螺州再是正常不過了。爹爹擔心的,絲絲也告知我了,您這般苦心,女兒豈會不知?”

宋琬大鬧劉府的那晚,卓絲絲見她面色蒼白,大罵鄭祈,結果不小心說漏了嘴。然後只得老老實實交代,劉府上下劉同仁都是下過禁口令的,因為劉祈與鄭祈長得一模一樣,不許讓她知曉劉祈初到劉府之事。

卓絲絲又将劉同仁在書房告知她的話,一一倒豆子說給劉溫芷聽。大意就是,不管劉祈是不是鄭祈,現今他已是郡馬爺,與劉溫芷再無幹系,何必讓劉溫芷見到,平添哀愁呢?

劉溫芷道:“爹爹,您從小就教過我,遇事不可逃避,尋找解決之法方是出路。溫芷慚愧,現下才想明白,你就讓我去螺州吧,不管劉大人是不是鄭郎,就讓我借此機會,和過去做個了斷吧。”

爹爹年邁,李姨病弱,二弟未歸,三弟尚幼,諾大的劉府還需要她。劉溫芷眸中的決心讓人不忍拒絕,恰巧李姨娘端着藥進來,聞言有些欣慰,也勸道:“老爺,你就讓溫芷去吧,她還年輕,總是要經歷的。”

劉同仁點點頭,算是同意。可想到螺州此時必然亂做一團,又有些擔憂她的安危,李姨娘與他相處多年,自是明了。

“方才在門外,蘇公子給了顆藥丸,陳大夫說藥材珍稀,千金難求。老爺,你嘗嘗,”李姨娘吹了吹有些滾燙的湯藥,遞到劉同仁唇邊道:“這蘇公子也是重情之人,就請他陪溫芷去螺州一趟。”

現下蘇安在何處呢?他也很是無奈,不過是出府尋酒,上次跟他交手的壯漢不知何時開始跟着他。跟着他跑茶館小攤,跟着他翻牆頭,跟着他偷入農家小院,一直跟到這個河邊。

蘇安一向不與他人打交道,對這壯漢有印象也是因為上次交過手,武功路數很是熟悉。至于他這個人,抱歉,不認識。蘇安甩不掉,也懶得打架,愛跟就跟着吧。

蕭墨一路跟着蘇安,越是了解,越是覺得他與衆不同。他會護衛劉府,卻也會偷農家的酒喝,蕭墨看着他挖到酒時的模樣,活脫脫是個搗蛋鬼,這阻止的話,便如何也說不出口。

拍開封泥,蘇安喝下一口,笑道:“好酒,雖比不上桃花釀,卻也清冽,十八載的女兒紅,果真不假。”看向蕭墨:“來一口?”蕭墨搖頭,他不能喝酒。

蘇安不再相問,自顧自的喝着女兒紅。蕭墨見他再沒關注自己,心裏有些不舒服:“你是劉府的救命恩人,自會善待與你,你為何還要偷人家的酒喝?”

蘇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酒麽,自然要喝自己想喝的,這酒有故事,我便喜歡。”蕭墨不解,蘇安卻不再作答。飲着酒,倚在樹幹上,斜看夕陽。

蕭墨又道:“你這人,做錯事還這般理直氣壯?”見蘇安不理,接着說道:“前幾日你我交手,雖是誤會,但你畢竟傷我了,難道不該道歉嗎?”蘇安感覺那聲音莫名有些委屈。

委屈?蘇安下意識看向身側之人,身高近一米九,麥色皮膚,國字臉,這樣的人會委屈?蘇安忍不住笑出來,蕭墨也有些窘迫,耳根隐隐發熱。

若蕭山在此,不得不掩面,這還是殺敵無數,戰場上令人聞風喪膽的蕭墨将軍嗎?明明就是個扭捏的大姑娘,我的爺呀,這是拿錯劇本了吧。追姑娘追到這份上,基本是沒戲了,還遑論對方是個少年。

蘇安看着壯漢紅透的耳根,倒是來了興趣,湊近道:“哦,那我道歉可好?”突然的靠近,蕭墨只覺得呼吸有些困難,下意識點頭。蘇安伸出一拉,蕭墨沒防備倒在樹幹上,樹葉簌簌落下,蕭墨的樣子,看着有點呆。

蘇安只覺得惡作劇的因子被蕭墨吊了起來,這般有趣的呆子,眼咕嚕一轉,将手中的酒壇舉到他唇邊:“喏,這可是我辛辛苦苦尋覓來的酒,便和你分享,這般道歉可算有誠意?”

誠意?分明是見蕭墨拒絕過喝酒,借故打趣的吧。蘇安滿是算計的小模樣,蕭墨看着也是歡喜,不知不覺飲下幾口。蘇安卻是忽然沒了興致,這人,還以為會反抗的,一點意思都沒有。

蕭墨見蘇安拎着酒壇移開身子,方覺得自己漸漸會呼吸。自己從未這般緊張過,好似遇見最強大的敵人,屏息以待,但心境與対敵截然不同,心髒都要跳出來了。這個少年,這般可怕?

“少喝些吧,飲酒過度傷身。”蘇安聽到悅耳的聲音道,這聲音柔美但又帶着磁性,有種詭異的美感,但恰恰蘇安就是喜歡。看向聲源,竟是那壯漢。見蘇安不可置信的眼神,蕭墨忽的反應過來,急急轉身離去。

“你叫什麽名字呀,喝了我的酒,好歹道個名字吧。”蘇安的聲音傳來,蕭墨腳步一滞,明明在劉府見過,他竟不知自己的名字,又想到,他親自問了自己的名字,是不是以後就可以做朋友了?

咬咬牙道:“蕭墨。”蘇安見蕭墨落荒而逃,大笑出聲。原來秘密在這呢,這壯漢喝了酒,雖不知為何,但聲音就會變成這般,如此與他的形象格格不入。但莫名的,蘇安記住了這個名字,蕭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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