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劉宋交鋒,跟蹤入山
各方人馬齊聚,商讨具體應對事宜。螺州幹旱,劉祈和賀中勤開始籌備祈雨儀式。宋琬身為女子自是不能參加,她見劉溫芷在城中施粥、幫助官府安置百姓,自己也有樣學樣。
奈何身為郡主,自小錦衣玉食,哪裏做得來這事,宋琬不免有些氣餒。劉祈忙于祈雨,劉溫芷布施,明明兩人毫無交集,但宋琬察覺得到,他們之間隐隐有種默契。
而這,是宋琬和劉祈夫妻兩年也不曾體會到的。劉溫芷百忙之中,沒有注意到宋琬的舉動。但卓絲絲性子跳脫,即使是在幫忙,也免不了四下張望。
劉溫芷聽到卓絲絲竊笑,瞪了她一眼:“絲絲,這裏不是嬉笑玩鬧的場合,你待不住,就回柒州去吧。”當初卓絲絲聽聞蘇安要來,死活跟着,也是攔她不住。
卓絲絲嘟嘟嘴,動作安分起來:“好啦好啦,我認真做事,溫芷姐姐可別趕我回去,柒州多無趣。”眼角瞥了瞥,忍住不笑出來:“溫芷姐姐,你說那個郡主也真是,沒事不呆在府衙,跑到這兒來添亂。”
劉溫芷動作滞了滞,看向卓絲絲撇嘴示意的方向。粥撒出來不少,服飾淩亂,兩個嬷嬷手忙腳亂的挽着宋琬的裙擺,看起來很是狼狽。
劉溫芷收回視線,接着做自己手頭的事。心裏難免有所觸動,宋琬的所作所為,看似拙劣,但也在用心去做。放下郡主架子,嘗試自己沒有做過的事,為的是什麽,她這個外人都明白的事,劉祈又如何能不知?
宋琬磕磕碰碰中找到自己能幫忙的事情,微不足道但她盡心盡力,劉溫芷幫助安置百姓也取得了新的進展。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終是到了祈雨的那天。
風拓山。山腳。祭臺高築,擺上幾頭豬羊,點起爐鼎。香煙袅袅,劉祈一身官服,孔雀欲飛、紫玉绶帶,賀中勤緊随其後,兩人皆是神情肅穆。劉溫芷、宋琬目光皆是停留在臺上,各有所思。
随着禮官唱諾,祈雨儀式正式開始,四周百姓莫不跪拜,虔誠祈求。螺州幹旱兩年有餘,百姓只道上天發怒,各自在心底祈求原諒自身罪過,為螺州降下甘霖。
蕭墨來回掃視祭臺四周,上次城中流言必不是空穴來風,只怕是有人從中作梗。為防止破壞祈雨,他已在各處布置兵力看守。他看向接近山口的大樹,目光有些停留。
蕭墨知道,蘇安就躲在那棵樹蔭裏。其實他一直有些疑惑,為何蘇安這般喜歡呆在樹上。後來熟識後,蕭墨曾問蘇安。蘇安就講起他的一段往事。
蘇安說自己是在山上長大的,師父教導武功時練得不好就不許進屋,後來自己就習慣在樹上歇息。下山後游歷天下,沒銀子的時候、夜露野外的時候都是在樹上,漸漸地,便喜歡在樹上的感覺,換了地方倒不自在。蕭墨自幼長在軍營,什麽苦沒吃過,可他,好生心疼蘇安。
此時的蕭墨,當然還沒意識到自己的感情。他以為,自己想和蘇安在一起,是想和他做好朋友、鐵哥們。原諒一個糙漢子吧,情商低的讓人不忍直視。
再說蘇安,他已經注意一個人好久了。粗衣布衫,身形消瘦但面頰紅潤,在螺州百姓勉強果腹的時候,這樣的一個人顯得格格不入。但這并不是蘇安注意到他的原因,見他起身離去,蘇安也悄悄跟上去。
蕭墨遠遠見蘇安躍下那棵樹,直直朝風拓山而去。微微皺眉,向蕭山囑咐幾句,又要來幾個香囊。風拓山遍地毒蛇猛獸,毒草蛇花更是稀松平常,蘇安這般前去,只怕會出事。
祈雨選址最後定在此地,是有緣由的。螺州幹旱,但這風拓山郁郁蔥蔥,絲毫沒有收到天災的影響,加之風拓山自螺州之始便存在各種傳說,百姓便認為這是福澤之地,至于那些毒物,只是為它添加了幾分神秘之色。
那人緩緩向山頂走去,看似毫無章法,卻是一一避開最危險的地帶。他走的不快,蘇安也只能慢慢跟着,在入山不久蕭墨便趕上來了。
蘇安見到他也不驚訝,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癖好,愛跟蹤就跟着吧,又不會少塊肉。蕭墨将一個香囊快速挂在蘇安腰間:“風拓山毒物遍地,這個多多少少能防範些。”絲毫不問蘇安為何來此地,為何跟蹤這個人,在意的,僅僅一人安危爾。
蘇安見蕭墨腰間也挂着一個香囊,點點頭沒說話。很快,兩人跟着前面的人來到半山腰。那人坐在一座墳前,那座墳墓有點大,豎了兩塊墓碑。
只看到那人的嘴唇動動,不知道說了什麽,開始在墓碑旁挖了起來。蕭墨看着那熟悉的動作,總覺得在哪裏見過,卻只見那人取出一只壇子。
忽然想起什麽,蕭墨看向身側之人,只見他滿臉垂涎之色。蘇安扯了扯蕭墨的衣袖:“走近點,都聽不到說了什麽。”蕭墨嘴角抽了抽,怎的這般愛酒,卻還是和他一起悄悄接近那人。
那人,揭開封泥,飲下壇中酒。蕭墨似乎都能聽到蘇安的吞咽聲,卻見他豎起兩耳,仔細傾聽。蕭墨想起上次的那壇女兒紅,若有所思。
何六曲将頭靠在墓碑上,緩緩道:“娘,我回來了,繼續陪你聊天。”仰頭喝下一口,擱下的酒壇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卻是碰倒了空酒壇,他也不在意。
“娘,我方才下山看了,官府在山腳祈雨。你說可不可笑,不想着怎麽養活螺州百姓,卻在祭臺大擺牲畜。朝廷啊,只會說的漂亮,不出幾日就又會離開螺州。”
何六曲眼中浮現懷念之色:“娘,你別罵孩兒不孝。我知道你心心念念想改變螺州,可那些個大官哪個不是來了又走。娘,我多希望你還在,孩兒已經找到改變螺州的法子了,為何你不再多等等呢?”
蕭墨聽到這番話,倒是沒有不滿,更多的是詫異。改變螺州的法子?他又仔仔細細看了何六曲,發現了怪異之處。
螺州百姓經歷食不果腹,現今雖有施粥放糧,但都是面黃肌瘦,就連軍中将士亦是面有菜色。可此人,明顯長居此地,卻過得很滋潤。這放在柒州毫不打眼,可在現今的螺州,卻是紮眼。
何六曲又看向另一墓碑:“爹,你死的可真不值,連累我被娘天天拎着耳朵告誡不許碰草藥。”垂下頭,有些落寞“現在娘去陪你了,再也沒有人訓我了。”
何六曲想到,那些年跟着爹爹學醫,辨識草藥,最後爹爹卻是為了嘗藥性而死,一時不知說什麽好:“爹,你要好好照顧娘,這些年她吃了不少苦。”
“今天是娘的忌日,我帶來了酒。這酒,就是你當初中毒的草藥釀的。你去了以後,娘擔心我重蹈覆轍,不讓我碰草藥。我就偷偷釀了這酒,讓娘心軟的。我放了其他藥材中和藥性,取名不回頭,這名可好?”何六曲将酒壇緩緩左□□倒在何父墓碑前。
蘇安早就按耐不住,酒香四溢,還是有故事的酒,豈不就是他的杯中物。當下應道:“好,不回頭好,這名兒取得妙。”
何六曲吓了一跳,看了四周,開口問道:“是誰?出來!”蕭墨只得拉着蘇安出去,遇到蘇安之前,自己從未做過這般偷窺之事,一時有些心虛。
何六曲見是位甲胄在身的将軍和白衣少年有些訝異,面上不顯:“臨啓國竟已腐敗至此,這般鬼鬼祟祟,小人行徑也是位将軍。哼,真是丢人。”
何六曲摔袖離去,蘇安倒是不在意他的話,靜靜跟在後面。蕭墨摸了摸鼻頭,頭一次被說成小人,我也很委屈呀。
彎彎繞繞,終是到了一座山間小屋。何六曲見他們尾随至此,有些難以置信,剛才他可是故意帶着從毒蟲毒草地域傳過來的,竟然安然無恙,難道有備而來?
何六曲戒備道:“兩位一路跟随何某至此,怕不是一時興起想看看何某住處吧。”蘇安搖頭,自然不是,他可是沖着不回頭來的。
見白衣少年渴求的目光,何六曲倒是有些摸不着頭腦,難道他家還有他不知道的家傳之寶?何六曲皺皺眉,轉身向屋內走去:“恐怕二位要無功而返了,何某這裏沒有二位所求之物。”
轉眼兩天時間過去了,蘇安還是守在山中小屋,蕭墨拿他沒有辦法,也只得陪着。他現在大概明白了,蘇安好酒,但只喝有故事的酒,對酒的執着他也不得不佩服。
何六曲本是性子孤僻的人,一個人住的自由自在。這兩日卻有些煩躁,那兩人打算在這兒安家了?雖然沒有打擾他,但是被人盯着的滋味不好受哇。
何六曲擺弄了一會兒藥材,坐在院中,看向樹幹上的兩人:“你們準備在這兒呆多久,我何家并無傳家之物,你們再怎麽糾纏也是無用。”
見何六曲終是願意搭理,蘇安一喜,飛身躍下。白衣獵獵,少年如花,何六曲有一瞬間心髒緊縮。蕭墨緊随其後,看見何六曲的目光有些不喜。
蘇安道:“我對傳家之物不感興趣,我要不回頭。”何六曲聞言呆滞:“不回頭?你要我釀的不回頭?”
見蘇安肯定的點頭,何六曲有些接受無能,就為了不回頭整整守了兩天,還當他們有什麽圖謀,結果就是為了幾壇酒?再擡頭看向二人,就像在看傻子,充滿憐憫。
被人當成傻子的蕭墨:“………”為什麽要用這種眼神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