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佛珠換酒,柳韞大義

蘇安倒無所謂,他什麽眼神沒見過,這個小意思:“對呀對呀,為何這兩日都不見你再挖不回頭,我找遍院子都沒發現一壇,你藏哪了?”

這麽明晃晃的承認要偷別人的東西,真的好嗎?何六曲覺得自己一定是太久沒下山了,人心變得真快。

蘇安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自己,何六曲覺得有些可愛:“當然是藏在你找不到的地方。這樣,我有幾壇藏了四五年的,你用什麽來換?”

換?蘇安想想:“銀錢?”貌似自己什麽都沒有,銀錢的話蕭墨應該是有的。

何六曲搖頭,自己銀錢足以度日,只不過想逗逗他罷了。見蕭墨含有威脅的目光射過來,何六曲縮縮脖子,不敢玩的過火,開口問道:“那你是如何得知我有不回頭?”

蘇安将事情簡單說了一下,何六曲對蘇安癡酒又有了新的認識。僅僅聞到他身上的酒味就擅闖風拓山,也是膽大。看向蕭墨又有些同情:“香囊可否借我一觀?”

蕭墨解下香囊遞過去,何六曲嗅嗅,又打開香囊伸手取出藥末,疑惑開口:“這些藥材比例雖佳,但也不足以避開山中毒物,你們莫不是拿我開玩笑?”

何六曲在山中能暢通無阻,得益于他爹研究的防毒蟲毒草藥丸,自己更是加以改進。因此,也是明白,這香囊雖能防一些毒物,在這風拓山要毫發無傷卻是不可能的。

蕭墨聞言也有些疑惑,蘇安不關心這些,人沒事就行了,管那麽多幹嘛。可蘇安開口讨要他的不回頭時,何六曲不松口了,覺得二人有所隐瞞。

蘇安有些煩躁的撓撓頭,手上的佛珠随之來回滾動,眼光一亮,怎麽把它給忘了?清清嗓子:“咳咳,我知道原因了。是這佛珠。”

何六曲看了一眼,珠子圓潤,看起來卻有些老舊,毫無光澤。當我三歲孩童呢,別以為帶串佛珠就真的有佛祖庇佑。

何六曲不信,蘇安也不急,将佛珠取下,遞到他面前。隐隐嗅到奇香,何六曲目光移到佛珠上面,好奇的接過來,觸手溫涼。

何六曲越發驚異,來回撫摸、查看色澤,半晌道:“千和木、棄晦枝、古萍水,高人吶,竟能将幾種藥材相合卻不損其藥性,即可防止毒物又可養生,連串繩亦是萬岸草研磨編制而成,真是大手筆。”

蘇安倒是沒意外之色,出自他們之手自然是不凡的。只道:“現在你知道我沒騙你吧?”何六曲連連點頭,有這串佛珠,別說風拓山,龍潭虎穴都闖得。

蕭墨雖不懂醫,卻也從何六曲的行止中明了這串佛珠的珍貴之處。

見何六曲拿着佛珠細嗅撫摸,有種自己的領域被侵犯的不滿,伸手奪過佛珠:“不回頭你給是不給?”

不給就趕緊說,大不了,自己下山後,再給蘇安尋些有故事的酒,何必再次蹉跎時日?蕭墨将佛珠重新帶回蘇安手上,蘇安也沒拒絕。

何六曲見佛珠被拿走,頗為有些念念不舍。何父去的早,他沒有學到多少醫術,只辨識藥草的本領與生俱來,大多醫術是看着何父留下的醫書手劄以及一些藥方,自學成才。

聽聞蕭墨如此問詢,知道多半是惱了。放在一日前,何六曲巴不得他們就此離去。現下,何六曲看向那串佛珠:“給自然是可以的,只是這佛珠能不能。。。。?”

何六曲想到,與這二人也不熟,提出借佛珠觀摩幾日,未免有些唐突。

正在琢磨如何開口相借,只聽蘇安道:“你是想用酒換我的佛珠嗎?此乃故人相贈,不能交換。不過給你一顆倒是可以,行不行?”

給?何六曲驚喜若狂,自己竟能得到一顆:“可以可以,沒問題,你要多少不回頭都給你。”能研究高人的成果,于自己醫術突破自是有益處。

至于不回頭,只能對不住爹爹啦,為了何家,為了兒子,爹爹你就委屈委屈吧。何六曲很不負責任的将爹爹的祭酒給賣了。

眼下未到啓封的好時候,三人約定酒釀出土之日便送給蘇安。

蕭墨蘇安下山時,何六曲拿着那顆佛珠,有些別扭道:“你們還要不要點其他的東西?”幾壇酒換這顆佛珠,何六曲都替蘇安不值。

蘇安只對酒感興趣,蕭墨也沒什麽所求,蘇安道:“你就好好研究佛珠吧,你是它的有緣人。”酒自然是給了佛珠的原因,更多的是,何六曲的醫術的渴望,與贈他佛珠之人何其相似。

兩人漸漸下山,何六曲在心裏暗暗感激轉身欲走,蘇安似是想到什麽,回頭道:“那個佛珠是可以打開的,你的力道不足就借助工具,裏面是顆藥丸。”

何六曲腳下一跌,外面的藥材就如此珍稀,那內核的藥丸豈不是世間難尋?自己還真是撿了大便宜,一邊吐槽蘇安暴殄天物,一邊手抖的捂着佛珠趕往小屋。

蘇安得了幾壇酒,心裏有些高興。面上雖然沒什麽異樣,但步伐很是輕快。蕭墨跟在後面,心裏也有些滿足。這般愛酒,自己以後也得留意着了。

兩人回到城中,發現氣氛很是不對。地上滿是麥稈焚燒後留下的灰燼,百姓都以巾捂面,還有大夫模樣的人穿梭其中。

“爺,你可算回來了。”蕭山在城頭看見蕭墨,趕緊下來迎接,遞過兩條布料:“先戴上,我再給爺回禀詳細情況。”

蕭墨接過,看着蕭山面上覆的方巾,有樣學樣給蘇安戴上,然後才是自己。蘇安倒是習慣了,蕭墨一貫這般體貼,只在方巾覆上的時候,抱怨一句:“好難聞的味道。”

蕭山見此,覺得有些怪異,看着蕭墨投過來的目光,下意識解釋道:“這是大夫用醋熏煮過的,防止染上疫病。”

蕭墨給自己戴上,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解釋清楚。”蕭山頓時也顧不上想剛才的問題了。将城中之事詳細道來。

就在蕭墨山上的那日,祈雨儀式已是接近尾聲,卻突然有百姓暈厥。因是婦女幼兒,當時以為是跪地太久,又在太陽下暴曬中暑所致。

劉溫芷見孩子可伶,就請了大夫,誰知大夫診脈,卻是疫病。劉祈命人在城中仔細偵查,發現不少人都有昏厥、抽搐等症狀,衆人只當是腸胃饑餓,未做重視。

當下城中戒嚴,開始應對突如其來的疫病。

城中凡事會醫術的,都召集起來,将感染的與沒有感染的區分開,又将感染較輕的和嚴重的分開隔離。再做好各項防範措施,醫者齊聚一堂探讨應對方案。

蕭山講完,又嘆道:“爺你可算回來了,若不是風拓山太過兇險,我都準備山上找你的。咦,爺你怎麽一點事兒也沒有?”

事發當日,蕭山帶着幾個親衛入山找蕭墨,哪知風拓山毒物兇殘,險些就栽在那兒了,可見那香囊是毫無用處的。

蕭墨瞥了他一眼,帶了點得意,也不解釋:“說了你也不懂,這般尋我可是出了要緊事?”

蕭山噎了一下,有種單身狗你不懂的既視感,蕭山吶,這把狗糧你就收下吧。

好在他沒忘記正經事:“天樂郡主也染上疫病了,劉大人分身乏術,賀大人就問我你在哪裏,希望能主持大局。”賀中勤也是病急亂求醫,蕭墨一介武夫,哪裏幹得來這事。

劉祈此時憂心如焚,又要商讨疫病的應對,又要照顧郡主,整個人都憔悴不少了。劉溫芷倒是時常前來看望宋琬,本就是郡主,哪裏受過這苦。

宋琬看到下人躲避自己的眼神,在房外推诿的言語,心下悲涼。若是沒有劉祈,還會有人如父兄一般愛她護她嗎?

身患疫病,心緒也是影響病情的因素,就在宋琬自哀自怨的時候,劉溫芷開始進出她的房間,次數不多,話也不多,但對宋琬,卻是一種支持,一種鼓舞。

素素勸阻過劉溫芷,但她說:“眼下疫病蔓延,劉大人必是要顧及螺州百姓,對郡主難免有所疏忽。于情于理,我都應前來探望。”

素素勸阻不住,只得在防衛措施上多下功夫,減小傳染的可能性。

宋琬對劉溫芷心緒複雜,劉溫芷對她又何嘗不是?不是不恨,不是不怨,只是各自都在尋找穩妥的方法。

蕭墨去知府府衙找賀中勤,恰好衆人都在議事廳。幾個大夫正在講述最近的發現和進展。

徐大夫道:“這次疫病來勢洶洶,好在發現的及時。感染的人初步估算,輕度者二十八人,重者七人,疑是感染者六十三,其他的還在排查。”

趙大夫皺着眉接道:“眼下疫情已得到初步控制,但解藥卻是有些棘手。我等商讨了幾種方子,但并不适用所有的感染百姓,這疫病,有些古怪。”

邵大夫撫着胡須,卻是有些沉重:“這藥方是難以破解,可最緊急的卻是藥材,城中連防止感染的藥材都已出現缺口,長此下去,只怕疫病會蔓延開來。”

劉祈此時開口道:“邵大夫所言确實在理,藥方就有勞各位盡力破解,至于藥材,本官來想法子。”

奏本一來一回,等到朝廷來援,螺州怕是回天無力。劉祈不由得深思,如何解了眼前的困局。柳韞見劉祈皺眉,想到螺州近況,也是感嘆,這次螺州還真是流年不利。

再三斟酌,柳韞最終上前低聲試探道:“劉大人可是在憂思藥材之事?”柒州一路同行,知曉柳韞謹言慎行,又頗有急智。

劉祈颔首,亦是低語:“螺州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朝廷大量運資,皆是要經過上奏,朝議,聖裁,下達各官署。只這一項少則也要三五日,更不提運至此地所耗時日,哪裏等的及。”

柳韞不知官場事,聽到此處也是覺得太過繁複,更是堅定了自己的決定:“那就從柒州運藥材,柒州繁華尋常藥材想必不缺,我柳府祖上也有積蓄,劉某從商數載也認識一些藥材商,再合适不過了。”

這确實個最好的選擇,劉祈是想過從柒州運藥材,但一來沒錢,二來并不懂藥材之事。籌糧之事柒州商賈已是出力不少,再是如何也開不了這口。

眼下柳韞之言,與劉祈不謀而合。只是,劉祈聽聞柳家是柳韞一人支撐,籌糧時已是出力不少,再購買藥材怕是要傷筋動骨了。

柳韞看出劉祈擔憂,先前的顧慮倒是散去不少,爽朗道:“劉大人為螺州殚精竭慮,草民敬佩,此次藥材一事,還請劉大人成全。”

這句話沒有壓低聲音,是以議事廳衆人都聽見了。錢財散盡還可賺,人命沒了可再也回不來了。柳韞的決心,劉祈明了更是佩服,有魄力有仁心,難得的明白人。

蕭墨進來已有一會兒,衆人都在商讨就沒注意到他。劉祈最大的難題解決,稍一擡頭,就看到了他。

“蕭将軍回來了,劉某已擔心數日,無事就好。”聽聞蕭墨闖入風拓山,劉祈一直擔憂蕭墨安危,螺州已經夠亂了,蕭墨如果再出事,只怕朝野震動。

蕭墨走近,對柳韞道:“你說的成全藥材之事,是何故?”柳韞又将說辭再複述一遍,蕭墨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幹的漂亮。如此,我将輕健甲船撥給你,這可是行軍作戰的,和上次借用的柒州商船不同,事急從權,來回兩日足以。”

劉祈聞言亦是一喜,如此必會事半功倍。蕭墨又問道:“城中藥材還可支撐幾日?”邵大夫答道:“最多三日。”

劉祈還來不及焦急,就聽蕭墨道:“知道了,我會解決。”劉祈疑惑的看着他,蕭墨只道:“風拓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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