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番外2

趙尋寧忙從夫君懷裏掙脫,整衣理袖,作出一副端莊模樣。

公孫鯉黑了臉,冷冰冰說道:“你怎麽進來的?”

秦郎作出大搖大擺的姿态,“就這樣走進來的呀,門又沒鎖。”

公孫鯉暗悔自己失策,早知如此,他不該單單虛掩上門,應該用一把大鎖拴上才是,也是他這個表弟不按套路出牌,誰能想到這時候還有人來呢?

秦郎在空氣中用力一嗅,贊道:“好香的湯啊,我能嘗一嘗嗎?”

真沒有眼色,沒看到人小夫妻在吃飯嗎?

公孫鯉皺眉,“你看看這分量,哪夠三個人吃的?”

秦郎嗔道:“表兄你好小氣,一點肉湯都看得跟寶似的,你知不知道這條雲腿還是我送來的?”

趙尋寧含笑點頭,“這話倒不假。”

公孫鯉把筷子放到一邊,生着悶氣不說話。

秦郎大大方方坐下,裝模作樣地飲了兩口,惬意說道:“還是表嫂待我好。”

趙尋寧并不被他的奉承蒙蔽,“說罷,這回又是為什麽事而來,想要什麽?”

秦郎露出谄媚的微笑,“到底是表嫂疼我,還是之前那方子,我原想私藏,不知怎的被她們知道了,現在都追着我要呢,表嫂也知道,哪怕是一樣的東西,也只有你這回春館做得出來,我哪裏好去找別人呢?”

趙尋寧不禁頭疼,“數你事多,消耗又大,我每常特意給你留出一份,饒是這樣,都還不夠。”

秦郎撒嬌撒癡,“所以我才說表嫂疼我麽。”

公孫鯉看得醋意勃發,哼道:“就會占咱們的便宜,你們秦家又不是格外親切些,何必處處為着你們?”

秦郎嘻嘻笑道:“表兄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當初要不是我母親幫忙,你未必能與表嫂成就好事呢,這會子倒不念舊恩了。”

當初公孫鯉執意要娶趙尋寧為妻,英國公夫人原本對這個準兒媳的身份頗有微詞,是其姊妹永昌伯夫人幫着說了不少好話,加之有太後的青眼看重,趙尋寧這才順順利利嫁入英國公府——當然,永昌伯夫人也并非沒有得到好處,所謂子肖其母,永昌伯夫人同她兒子秦郎一樣愛惜容貌,她肯幫忙,也是看中了趙尋寧鋪子裏那些新鮮脂粉花樣。

趙尋寧當下并未說什麽,進屋取了東西出來,遞到秦郎手中,笑道:“這可不能白得,一樣要收錢的。”

秦郎苦惱地撓頭,“我……我不是送了一條雲腿來麽?”

公孫鯉總算尋着了出氣的機會,毫不容情說道:“一條雲腿值得什麽,至少也該按市價銀子,一分錢一分貨,憑什麽白給他?他們永昌伯府又不是不富貴,何必讓我們吃虧?”

夫妻兩人唱作俱佳,将秦郎唬得一愣一愣的,還是趙尋寧心軟,笑道:“你少逗他了,都是一家子親戚,分這麽清做什麽?”

秦郎淚眼汪汪望着表嫂,恨不得又撲上來撒嬌,他才要動作,公孫鯉橫空伸出一臂,硬生生将他攔住。總算秦郎及時收住勢頭,不然定會跌個狗吃屎。

他這個表兄實在太小心眼了!

秦郎到底不敢十分惹惱了這個醋壇子,見好就收,正要出去,趙尋寧抓着他問道:“我倒有一事跟你商量,姨母才同我說,見了南寧侯府的二小姐,覺得她生得很好,問你近日是否有空?”

秦郎可憐巴巴說道:“我說沒空……表嫂您信嗎?”

趙尋寧便知他只是不願,正色道:“阿郎,你年紀也不小了,怎好日日流連花叢,傳出去名聲也不美,姨父姨母也非是惡意,必定用心挑選了的,不管怎麽樣,你去看看總不會有錯,焉知她不是你命中的良人呢?”

秦郎故作老成的嘆氣,“表嫂這話說得也太輕易了,知心之人不易得,不是人人都有表哥這樣的福氣的。”

這話說得倒不假。公孫鯉得意地撫摸颌下并不存在的髭須。

趙尋寧抓緊問道:“所以你去不去呢?”她總得給永昌伯夫人一個答複。

秦郎嘆道:“表嫂都這麽說了,我還能不去嗎?”

這就是願意看她的面子了。

趙尋寧對這個結果很滿意,她本來不願管這些三姑六婆的閑事,可是身在其中,想完全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

她看着秦郎怏怏出去,嘆道:“我想見面的那日,阿郎大概會高興一點——那位二小姐真的生得很美。”

公孫鯉咦道:“真的?”

趙尋寧立刻轉身看着他,“怎麽,你心動了?”

“當然不會,我心中獨你一人而已。”公孫鯉緩緩擡手,撫上趙尋寧的發鬓。

這種柔情滿懷的話雖令人感動,卻難免一陣不适,趙尋寧打落他的手,“說這些話做什麽,怪惡心的。”

公孫鯉的手落寞地垂下去,頭也低了。

自己是不是說得太過分了,趙尋寧試探着戳了戳他肩膀,“生氣了嗎?我開玩笑的,你別當真啊。”

他仍不擡頭。

趙尋寧無法,只得輕輕抱住他肩膀,“我……”才要致歉,公孫鯉倏然仰首将她抱住,嘻嘻道,“從來都是你騙我,這回可算也被我騙了一回!”

趙尋寧紅着臉別過頭,朝地上啐道:“無恥!”

“不無恥,你怎會心甘情願留在我身邊?”公孫鯉輕輕說道。

這話說得甚是委屈,趙尋寧扪心自問,自己最初答應這門婚事,不全是出于感情因素,還有許多別的考量——追求她的人不算少,她是擇其優者而嫁之。

可是,成親年餘以來,公孫鯉處處順着她,從來不肯讓她有半點不快,對她的事業更是全力支持——有家室的婦人,本來不該在外抛頭露面,是公孫鯉力排衆議,頂着閑言閑語助她走到如今地位。

趙尋寧知道,為了這個,公孫鯉和家中親戚少不了口角,承擔的指責也不少——雖然他從來不向她叫屈,趙尋寧都知道,她都知道。

他是真真正正地喜歡她,或許比她喜歡他還要深。有這麽一個一心愛她的男子,她還有什麽不如意呢?

趙尋寧沒有說話,只輕輕環抱住夫君的肩臂,用無聲的言語傳達自己的眷眷深情。

公孫鯉反手更緊地摟住她,雖是無言,兩人彼此相擁,仿佛這短短的一剎那,就是長久的一輩子。

門上的小厮尴尬地打斷他們的溫存,“夫人,顧侍講家來了名帖,邀您往府上一聚。”

趙尋寧理了理鬓發,淡淡道:“推了吧,就說我今日不得閑。”

小厮識趣地退下。

公孫鯉面上含着頑皮的笑意,“你那二舅舅還是這般殷勤,你愈冷淡,他反而欲往上趕。”

趙尋寧笑吟吟說道:“他還惦記着先太子的寶藏呢,怎麽舍得放手。”

進京之後她去見了顧二老爺顧信,二老爺一家都對她十分好奇,後來趙尋寧輾轉打聽出與昔年廢太子一案有關,她自己倒是莫名其妙:從腦子裏殘存的記憶來看,趙尋寧的雙親從來未提過這件事,也曾悄悄詢問族中長輩,一概懵然不知。

從趙之桓的為人來看,即便真知道什麽隐秘,為了親族兒女的性命着想,他也絕不會洩露天機,置他人于水火之中。

所以,顧家那幾位老爺注定要失望了。

趙尋寧曾據實相告,顧二老爺只是不信,懷疑她有所欺瞞,反而更加倍地籠絡她。趙尋寧也就懶得解釋什麽了——這樣也好,她一個女孩子在京中無依無靠,有顧二老爺在,總算是一重保障。至于他究竟打的什麽主意,趙尋寧可算懶得理會,反而她如今已成了世子夫人,即便是家中的長輩,也不好多幹涉她什麽。

墨藍的天幕籠罩下來,皎潔的一輪月亮高高挂着,周遭無數星子閃着眼,像綴在刺繡上的明珠,一顆一顆晶瑩可愛。

涼風習習,兩人乘了府裏的馬車,穿過長長的街市,穿過兩道灼灼的燈火,像在如詩的畫卷上游走。

這樣美的夜景,這樣好的人。

真好。

趙尋寧想着,發現公孫鯉已靠在壁上睡着,兩手松松垂着——累了一天了,自然有所困倦。

也唯有在自己面前,眼前的男子才有這樣安定放松的姿态。

趙尋寧輕輕将他身子扳正,體貼地往他頸後墊了一個軟枕,孰料公孫鯉的兩只手倏然湊近來,摟在她腰際。

趙尋寧臉上微僵:不會是在裝睡吧?

人沒有醒,可聽到均勻而持續的呼吸聲,看來是真盹着了。

趙尋寧沒有動,任由他這麽環着,如果公孫鯉是她的依靠,那麽她也是公孫鯉的依靠,他們彼此相依,永不分離。

到了國公府門前,趙尋寧才将他叫醒,公孫鯉潦草打了個呵欠,很自然地起身,“到了?”

趙尋寧覺得腰間有些發僵,不過,看在對方是真睡着的份上,她無從計較——她卻沒注意,公孫鯉唇畔流露出一縷狡黠的微笑。

府裏已掌上燈,一片通明,夜色中望去,令她想起聊齋中精怪的洞府。雖然這是真實存在的,每每想來還是有些恍然。

公孫夫人在燈影裏居高臨下站着,大約專程候着他們,“我只道你們再不進府了,原來還舍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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