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說好的種馬呢?1.15

陳妃的名字是個禁忌。

昔年,元後去世,皇上獨寵陳妃,一心想立她為後,但陳妃家世不顯,又無生育之功,實難服衆。直到安和七年陳妃被診出有孕,皇上對群臣道,只要陳妃誕下皇嗣,便是一國皇後。

安和八年,陳妃生下個女兒,盡管不是皇子,皇上依舊喜不自禁,不顧朝臣反對着禮部準備封後事宜。可誰都沒料到,很快陳妃便因觸怒皇上被賜死,就連她未滿月的女兒也被貶為庶民,不過一日便沒了命。陳妃母家難逃被連累的命運,最終落得個滿門抄斬。

盡管宮中并沒有傳出多少消息,但不少人家都有自己的渠道,他們暗中打探皇上為何忽然翻臉無情,其結論卻令人震驚——陳妃□□宮廷,她生下的女兒并非皇家血脈。

皇上被心愛之人戴了綠帽子,這誰敢提?

可今天,潘寧卻在衆目睽睽下說出了這個名字!

“人人都以為陳家被滿門抄斬,血脈不存,其實陳家被抄檢當日,陳妃的嫂子,也就是陳家長子陳祈的夫人王氏已懷胎八月。”

“可是……”安康伯欲言又止。

“可是在刑部查抄之前,王氏得了消息驚吓過度導致早産,最終一屍兩命。”這件事不是秘密,當日抄家的侍衛曾傳出王氏慘狀,說是嬰兒被卡住了肩,活活憋死在腹中。

“但沒人知道,王氏懷得是雙胎!”

什麽?!

“還有一個男嬰卻活了下來,被陳祈的奶娘提前帶走,而這個孩子隐姓埋名多年,又成了今日的會元郎!”

安康伯抖着嘴唇,心中驚駭,又想到祈楓姓氏,可不就是陳祈的祈嗎,可他為何要殺七公主?他又想到林氏與七公主的前侍女芍藥有舊,柳思思的娘受七公主推舉為陳妃接生,她們都和七公主有關,而潘寧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陳妃,莫非當年之事還有內情?他又看了祈楓一眼,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影響,總覺得對方隐隐有些陳妃的影子。

安康伯的變化祈楓當然有所感應,他面含怒色,道:“學生是陳家人?大人簡直異想天開!學生雖是孤兒,父母不詳,也容不得您随意編造身世!況且,您所言之事這般隐秘,大人又是如何知曉?”

“不日前,本官回到京城,收到了趙姑娘一封信。”

秋晚一怔,才曉得他已看過了信,既然此刻提到,必有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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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官從信中得知,聯絡鼓動水匪襲船之人,正是當年賣冬梅入趙府的牙婆,可見匪患之事,原本就是陰謀!至于這牙婆究竟是何身份,便由冬梅的兄長來說吧。”

潘寧一拍掌,兩名侍衛押着個十三四歲的小太監上前來,瑩瑩火光映出對方單薄瘦弱的身形,只見他神色平靜,但眼中卻潛伏着深不見底的絕望,與年齡絲毫不符。

至此,祈楓終于色變,他怒道:“如今牙婆、冬梅已是死無對證,大人随意找個太監冒充冬梅兄長,想怎麽編排都行了?”

潘寧并未與他争執,而是指着小太監對衆人道:“他,便是冬梅的兄長,也是七公主府上清掃佛堂的太監,冬海。當日七公主府突發大火,京衛雖來不及救下七公主,但卻将可疑之人盡數控制,待本官回京,一一審過,這才确認了他的來歷,也得知諸多隐情。”

他轉而對小太監道:“告訴他們,牙婆的真正身份。”

冬海聲音低啞,言語簡潔:“牙婆姓馬,叫馬蘭,是昔年陳家的下人,陳祈的奶娘。”

“信口雌黃!”祈楓額頭青筋鼓出,他眼神兇惡,似要吞了眼前的小太監。

冬海看了他一眼,又很快低下頭,輕聲道:“少爺,您知道我沒有胡說。”

“那你為何會知道?”安康伯已經顧不得身份,抓住小太監的肩急切問道,若會元真是陳家遺孤,皇上他……光是想想安康伯都覺得快窒息了。

“因為,馬蘭是我的親姑奶奶。”

他木然地講述着過往之事,一些是馬蘭告訴他的,另一些是他這些年打探來的。

原來,他和冬梅原本生活在老家,他六歲時,馬蘭以帶他們過好日子為由,将他和三歲的冬梅接走撫養,而等離開家鄉,他才知道馬蘭身邊還有位小主子,便是祈楓。

“姑奶奶說我與冬梅都是陳家家仆,讓我們叫祈楓少爺,平日裏侍候他起居,并且在我們年幼時,就反複告訴我們陳妃與陳家的滅亡是天大的冤屈,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是七公主殿下。”

“……七公主一心愛慕驸馬,但驸馬早已有了心上人,便是與他一同長大的陳家嫡女,後來入了宮,成為皇上寵愛的陳妃。七公主得知真相,對陳妃嫉恨非常,那時,陳妃恰好懷了身孕,眼看即将成為皇後,七公主不願向她叩拜低頭,更不願驸馬成天惦念一國之後,便利用穩婆将她所生的皇子換成皇女,将真皇子偷養在公主府。但她沒料到,皇上竟執意要立陳妃為後,她便買通陳妃的貼身丫鬟,讓其陷害陳妃不貞,而假皇女便是最好的證據。後來……”冬海略過陳家那一系列慘事,繼續道:“可陳妃死後,驸馬便重病不起,七公主慌亂之下對陳妃所生的小皇子疏于照顧,導致小皇子命隕。那皇子母親雖是陳妃,但也是她的親侄子,七公主難免心生愧疚,加上驸馬之事令她大受打擊,從此不敢再作孽,一心吃齋念佛。”

在場衆人此時已恨不得把耳朵捂住,但見潘寧神色如常,也稍稍鎮定了一些。

“也正因如此,穩婆與丫鬟才逃過了一劫,七公主保下她們,一是不想再造殺孽,二是認為她們毫無威脅。那穩婆是個聰明人,回鄉後再未出現在京城,可那丫鬟卻蠢笨貪心,幾年後外放出宮,還膽大包天地去公主府求好處。可她命真大,那時驸馬新喪,縣主年幼,七公主要照顧縣主,又要誦經念佛,她一心盼着洗淨罪孽,來生與驸馬再續前緣。七公主的侍女杜鵑不願擾了公主清修,更不願讓公主想起舊事,便自作主張,取了信物給那丫鬟,讓她去嘉陵縣找芍藥。”

林氏!衆人都反應過來,原來林氏竟是侍候過陳妃的丫鬟!

若祈楓真是陳家人,難怪他要殺死柳思思和趙秋燕,于他而言,這兩人身體裏都流着罪人的血,她們的長輩害他家破人亡,他便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冬海聲音漸低:“很多事,我也不知姑奶奶從何得知,那時我與妹妹都十分痛恨七公主,為少爺心疼。但十歲那年,我偶然聽見姑奶奶與少爺商量,想将我與冬梅分別送入公主府和趙家,我害怕,不想做太監,更不想讓妹妹牽扯上這樣危險的事,便帶着妹妹逃了。可惜很快被姑奶奶抓住,她将我與妹妹分開關起來,威脅我,若我不聽話,她就會殺了妹妹,想來,妹妹那裏也是一樣。”

“可她、她是你的親姑奶奶啊……”安康伯夫人面露不忍。

“她做得出來,她已經瘋了!”冬海臉上浮現怨毒之色:“等我到了十二歲,她便将我閹了送入公主府,又将妹妹送入趙府,平時以飛鳥傳信,令我們為她辦事,冬梅殺死趙家二小姐,定是受她指使,若非被潘大人識破,興許她還會讓冬梅殺林氏。倘若她對我們尚有一絲親情,又怎會如此?爹娘本以為我們能跟着姑奶奶能有出息,可誰知……”

冬海回憶起那一年,盡管他還小,但他始終記得他娘紅腫的眼睛,哽咽地抱着他,讓他聽話,讓他好好照顧妹妹,爹爹蹲在一旁抽着煙杆嘆氣,将家裏攢的銀子都塞給了他。

可如今,妹妹沒了,他也犯下大錯,盡管潘大人承諾會保他家人,可事涉皇家公主,潘大人的話能算數嗎?冬海茫然地看了潘寧一眼,默默低下頭。

馬蘭這個變态!秋晚聽得氣憤不已,陳家是慘,可這與冬梅冬海有何關系?他們本可平平安安過這一生,但源于馬蘭的仇恨,一切都毀了!秋晚忽然一愣,猛然從冬海的話中捕捉到一絲信息——他們是通過飛鳥傳信的?她記得,柳思思房中養着一只翠鳥,芷蘭還曾提到,柳思思喂鳥時經常莫名笑起來……

莫非,這就是祈楓之前與柳思思傳遞消息的方式?難怪他們遍尋不着!

“那七公主是怎麽死的?”安康伯忙問。

“不久前我收到了傳信,馬蘭讓我趁着七公主在佛堂念經時制造大火,假作是佛堂香燭引燃的……”

衆人均向祈楓看去,他臉色已十分難看,但事已至此,他卻還嘴硬道:“這小太監說得天花亂墜,可終究是一面之詞,就算馬蘭真是陳祈奶娘,那也只能證明她圖謀不軌,與學生無關!學生根本不認識什麽馬蘭!大人有什麽證據證明學生是陳家遺孤?陳家都沒了,難道大人還能滴血驗親?還是您親眼見過學生殺人?!”

“你說得對,盡管事事指向你,但本官沒有直接證據,你依舊可以狡辯。”

潘寧擡眼與他對視,眼神銳利如刀:“當日趙秋燕死于匕首刺進心髒,柳思思死于被泥土活埋,林氏被吊死在樹上,而長公主卻是被燒死的,這四宗命案,盡管殺人手法不同,但卻隐藏着一個秘密——金土木火,五行之中,偏偏少了一個水。本官不知你為何如此行事,但想來,你定是刻意為之,所以,你多半還會殺一人。”

“林氏活得很好,你心中嫉恨,不肯放過趙秋燕。可穩婆已經死了,你還是不曾放過柳思思,那麽七公主縱然離世,你又怎會放過廣成縣主?而安康伯府的蘭宴,廣邀天下學子,也恰恰是你的好機會。”

祈楓一驚,心中隐有不安。

“所以,今日本官特意安排了一出戲,不知會元郎是否滿意?”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真相都明白了嗎?

以防萬一小解釋一下,潘寧養傷的時候得到了柳思思的身世,加上又知道了林氏也和七公主有關系,他就猜到事情重點可能在七公主身上。回到京城,專注七公主府,果然找出了冬海,将冬梅死了告訴他,冬海聽見妹妹死了,也沒有了隐瞞,将來龍去脈告知。

基本這個故事還有一章,會揭開剩下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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