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賞賜顧氏

陸澈點點頭,随手撚了一顆放在嘴裏,嚼了兩下道:“嗯,不錯。”

顧小姐更顯羞澀了,連對自個兒的稱呼都從民女改成了茗兒:“能得皇上的誇獎真是榮幸之至,不枉茗兒精挑細選了一個上午。”

陸澈笑笑地道:“顧氏的眼光不錯,挑的葡萄極好。”語畢将整個盤子端過來送到我桌前:“皇後也來嘗嘗。”

我心下一喜,慌忙從盤子裏摘了一顆放到嘴裏。

甜滋滋的味道漫上味蕾,登時幸福感滿溢,連瞅着小氣吧啦舍不得給葡萄的顧小姐都覺着順眼了。不由得誇獎道:“顧小姐巧手,對皇上一片赤誠之心,下次有好吃的定要多選些送過來。”

顧小姐抱着空空的食案,也不知是餓的還是氣的,總之臉色不大好看:“既然娘娘都發話了,民女日後定會經常來廣陽宮走動的。”

我笑笑:“葡萄不錯,先替皇上謝謝你了。”說着又吃了一顆。

她更是有些咬牙切齒了,說話也一個字兒一個字兒地往外蹦:“不、必、客、氣。”

好在陸澈這時候出來打圓場:“等了這麽久,你們也該餓了,傳膳吧。”

我撫一撫肚皮,覺着确實有些餓了,便從善如流地坐回原位,等着司膳處的太監上菜。

陸澈吩咐完,也跟着坐到我身邊。

而方才擔心我搶她葡萄特意坐到對面的顧小姐此時倒不計前嫌了,施施然順着陸澈的左手邊坐下,僅離我三尺遠。

吃飯時表現得也頗為殷勤,一會兒替陸澈遞水,一會兒幫陸澈夾菜,恨不能在一日之內将賢淑本色盡數施展。

我瞅着她這麽賣力,也不好打斷,便整頓飯都默默不語。偶有夾不到的菜時便幫她推波助瀾,讓她幫我将遠處的一道菜夾過來,或是吃得渴了,再讓她順手盛過來一碗湯,讓她賢淑的特質發揮得再淋漓盡致一些。

顧小姐也頗識大體,對我的要求一律沒有拒絕。一面看顧着陸澈,一面還要應付着我,不怕苦不喊累,令膳堂中布菜的宮人們看了都肅然起敬。

只是一頓飯下來,我與陸澈都吃得差不多,她自個兒卻還沒動筷。輪到她時,桌上都沒一道好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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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了個飽嗝,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個……禦膳房的菜實在太好吃了,我一不留神兒就吃得有點兒多。你也知道,我在民間沒怎麽吃過好的,一吃起來就也有些風卷殘雲。”我忐忑地望着她的眼睛:“要不……再叫他們做一些過來,我陪着你吃?”

陸澈掃一眼桌上,也溫和道:“喜歡吃什麽再讓禦膳房做些過來吧,免得母後說你到了我這兒連頓飽飯都不給。”

我原本還擔心她覺得委屈,哪知她根本沒功夫搭理我,只含情脈脈地看着陸澈:“皇上肯吃民女布的菜已經是天大的面子了,民女很開心,也不大餓。”

陸澈默了默,起身朝守在殿門口的宮人道:“窦忠,去将庫房裏那串波斯紅瑪瑙的珠串取來。顧氏布菜有功,理應加賞。”

窦公公一聽,趕緊點着頭去了。

顧小姐更是高興,羞答答地道一聲:“謝皇上。”道完又看了看我,一臉的得意。

我瞅得一愣一愣的。心道這封賞也來得太容易了吧?夾個菜就可以?有錢也不能這麽花啊!這個敗家東西!虧得我還以為送我一盒夜明珠是夫妻間的小情趣,原來他對待旁人更加闊氣!真是太氣人了。

從膳堂出來我便直接回了寝殿。臨走前為了挽回點損失,幹脆将整盤子的葡萄也一并端走,任顧小姐如何恭送也不回頭。

氣呼呼地坐在寝殿的小幾子旁,小玉偷偷摸摸地瞄了我好幾眼,終還是忍不住道:“娘娘怎麽了?怎麽用完午膳就這樣了?”

我不說話,只丢了顆葡萄在嘴裏猛嚼。

小玉不死心地湊過來一些:“娘娘可是跟皇上鬧別扭了?”

我呆了呆,直覺一提到“皇上”二字氣兒就不打一處來,滿腦子都是顧小姐軟糯糯的聲音,左一句“皇上”又一句“皇上”,敢情皇上是她家的一樣。

我擡頭望着她道:“你們皇上是不是平時都這麽大方?動不動就賞人東西?”

小玉認真地想了想:“奴婢以前不是皇上宮裏的人,這個實在是不大清楚。不過主子高興了打賞奴才不是常有的嗎?就像娘娘您啊,今日第一次見到奴婢就賞了顆夜明珠。”

我再丢了顆葡萄在嘴裏,邊嚼邊道:“那顆小小的夜明珠才值多少銀子啊?皇上拿來賞人的可是一大串紅瑪瑙!那成色,看起來可比我那一整盒的夜明珠都貴。”

小玉蹙了會兒眉頭,又望了望我桌上的葡萄,笑着道:“其實奴婢覺得送禮物不在貴重,關鍵在于它背後的意思。就比如無論皇上賞旁人什麽都只是‘賞’,但對娘娘就不一樣了,那是‘給’,這是任何人也比不得的。”

我聽完一愣,倒也覺得頗有些道理。

此前我之所以打賞小玉,是因為她惹得我很高興,對小喜子也是同理。或許陸澈打賞顧小姐也不過是因為午膳時被伺候得舒爽了?

一個是給,一個是賞,确實是不一樣的。

但再想一想,又覺得不對。方才我明明是在嫉妒顧小姐的紅瑪瑙要比我的夜明珠貴重,這是銀子多少的問題,怎麽就扯到了情誼上?偏偏我聽完還很舒心?

罷了罷了,思考這種問題太費勁,還是先顧着眼前的銀子要緊。

我一揚手:“後天就要冊封了,去尚儀處找個麽麽來,我要學習冊封禮上的禮儀。”

小玉面上一喜,登時露出崇拜的眼睛:“娘娘心胸寬廣顧全大局,絲毫不為小事拘泥,是天下女子的表率,是母儀天下的典範,冊封禮上一定會揚眉吐氣!”

我捂住額頭,朝她揮一揮手:“少拍馬屁了趕緊去。”

她一捂嘴:“……哦。”

陸澈進殿時已近傍晚,我發奮圖強正習到跪接金寶金冊那一段。頭上頂着水碗,腳踝處綁着條細麻繩,口中有聲有色地道:“臣妾定竭力盡責,大安六宮。”

他倚在不遠處的供桌旁看了一會兒,稱贊道:“學得不錯,倒是有模有樣的。”

一旁的老麽麽也跟着附和:“皇後娘娘天資聰穎,一學就會。短短一個下午,就将冊封禮上的禮儀都學全了呢!”

陸澈點點頭:“你辛苦了。”

老麽麽連連擺手:“當不得當不得,這不過是老奴的職責。”語畢朝陸澈問了個安,頗識趣地退了出去。

我口渴得緊,自個兒将頭上的碗拿下來,将碗裏的水咕咚咕咚地喝幹了,走向陸澈:“張麽麽教導有方,你怎麽不賞她?”

哪知話音一落,就被腳上的繩子絆了一下,整個人朝地上撲下去。

他慌忙眼疾手快地将我抱住,待我在地上站得穩妥了,方似笑非笑地道:“教導有方?”

我噎了一下,狡辯道:“這是意外。”說完又從他手裏掙脫出來:“方才你都說我學得不錯來着,不信我再給你走一個?”

他笑着将我我推到小凳子上坐着:“你可別走了,一會兒将我寝殿的地磚都給摔缺了還得着人來修。”

我本想抗議,但考慮到自個兒學禮儀也不是為了他,也沒有非要走給他看的必要,便彎下腰自個兒去解腳上的繩子。

可這麻繩上原本是個活結,走着走着不知道怎麽就死了,我解了半天也沒能解開。

陸澈見此,一巴掌拍掉我的手,也跟着蹲下來幫忙。

我只好乖乖坐在圓凳上将他看着,看着他細長的睫毛緩緩地眨,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挑,覺得陸澈認真的樣子真是美好。

他一邊掐着繩子上的死結,一邊淡淡地道:“聽說你中午回來發脾氣了?”

我一動不動:“哪有?”

他頭也不擡:“顧炎是平亂除佞的功臣,顧氏身為他的嫡女,又深受母後的喜愛,我們不能委屈了她。”

我撇撇嘴:“是她要搶着幹布菜太監的活,我不過順便讓她幫忙夾個菜罷了,怎麽就委屈她了?”

他口氣仍是淡淡的:“即便她真要代替布菜的奴才親力親為,你也不能真的就将她當成奴才了。一會兒夾菜一會兒盛湯的,鬧得她飯都沒吃上,也不怕她回到瓊華殿向母後告狀?”

我挪了挪嘴皮子,想反駁點什麽,但又無從反駁。

不得不承認,讓她做這些的時候确實沒想到這層。

陸澈擡頭嗔我一眼道:“我賞她瑪瑙不過是想将這件事壓下去,不想你這邊倒先氣上了。”他緩緩将結上的繩子拉出來一根,續道:“要不是我吩咐下頭的人不可将此事外傳,外頭指不定還要說你這個皇後當得有多小氣呢。”

我垂頭想了想,還是勉強反駁了一句:“那也犯不着賞那麽貴重的東西吧?我那一盒子夜明珠都沒她的貴。”

他将整根繩子從我腳上除下,瞪着我道:“皇宮裏貴重的東西多了,也就你這個沒見過世面的為一串瑪瑙計較。你要是在氣這個,明日我讓庫房翻個十條八條出來,都挂你脖子上,到時若敢戴着出門,就全歸你了。”

我欣喜萬分:“真的?”

陸澈眼神一凜,嘆道:“你果然是在氣這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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