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若是以往，賈赦賈政看到賈母這番作态, 早就服軟認輸了, 偏今兒個這事說大不大, 說小不小, 這兄弟兩個, 一個在朝為官，一個善于交際，都是了解永安侯世子在聖上心目中的地位的。偏今兒個這兄弟倆難得一起回府, 剛進寧榮街, 就看到永平侯府的一幹人氣沖沖的上車走人了, 叫來門房一問, 方知道寶玉害的永安侯世子受傷, 兄弟倆大驚失色，又問老太太可處置寶玉了沒有？門房哪知道這些, 只說不知道。
賈赦賈政急匆匆的榮慶堂走去，還沒進院子, 就看到邢夫人帶着王熙鳳賈迎春氣沖沖的出來了。賈赦忙叫住她, 問是怎麽回事。
邢夫人雖然人不聰明，但察言觀色是會的, 便将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出來, “老太太只拿我和姑娘們說事, 讓煙兒看在我們的份上不要計較。可是老爺你想想，煙兒是什麽身份，世子身邊都是聖上和長公主挑的人, 就算煙兒不說，她還能攔得了別人不說嘛。這不是坑我們煙兒嗎？再說了，不管寶玉是不是故意的，世子是因為寶玉受的傷，咱們家怎麽着也得給人家一個交代吧！可老太太和二太太倒好，幾句話輕描淡寫，直說寶玉還是個孩子，無心之失。寶玉再小，還能小的過世子？我是生氣了，便帶着琏兒媳婦和二丫頭出來了。我想着，日後還是讓她們倆搬到我們那邊住去。免得受牽連。”
賈赦賈政臉都黑了，立馬急匆匆的進了榮慶堂，這才有了上面的一幕。
賈赦賈政掀開衣袍跪了下來，賈赦道：“母親也不必這般作态，既然母親心裏沒有兒子，沒有賈家，一心只想着寶玉，索性兒子立刻上書将爵位換回去，帶着媳婦兒子女兒搬出去住！母親眼不見心不煩！”說完，站了起來，掉頭就要走。
賈政忙拉住了賈赦，“大哥且慢！”然後對賈母說道：“母親可知女子三從四德是哪三從？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如今兒子要管教兒子，請母親不要再攔着了。否則，兒子和大哥一起，搬出府去！”
賈母眼睛瞪的老大，捂着胸口一句話說不出來。
賈政站了起來，喝道：“給我将這小畜生綁起來！打！”
小厮們立刻殺氣騰騰的将賈寶玉從賈母身後拉了出來，庭院中擡了一個春凳，将賈寶玉綁在了上面，拿帕子堵住了嘴，将賈寶玉的褲子扒了下來，噼裏啪啦打了起來。
王夫人睚眦欲裂，哭喊着要過去救寶玉，被幾個婆子攔下了。
賈政站在院子裏，“從今兒個起，寶玉搬出園子裏來，給我搬到前院去，我親自看着他讀書。他身邊的那些丫鬟們一概不許帶！以後除了晨昏定省，不許他再到後院去！就算是晨昏定省，只能待一刻鐘就走！”
賈母氣的快要暈倒了，鴛鴦和李纨一邊扶着賈母，一邊嚷着叫太醫，一邊還要擔心賈寶玉的情況，王夫人哭得越發聲嘶力竭，場面亂成了一團。
賈惜春吓得躲在了林黛玉身後，賈探春想要出去求情，被林黛玉拉住了，賈探春回頭，林黛玉緩緩搖頭，“別去。二舅舅就是不想讓我們求情，才······”
賈探春反應過來，是啊，老爺就是不想讓姐妹們出去求情，才扒了二哥哥的褲子打的。只是，什麽都不做，就眼睜睜的看着寶玉挨打不成！
“三妹妹，二舅舅是二哥哥的親生父親，他難道還真能打死二哥哥不成？不看在老太太的份上，就算是看在娘娘的份上，二舅舅也不會這麽做的。再者說了，二舅舅這麽一打，聖上和長公主那邊，就算生氣，也不好再做什麽了。總不能逼死二哥哥吧。二舅舅也是為了二哥哥好。”林黛玉緩緩的說道，“而且，按我的意思，二哥哥也該打一頓了，只盼着他日後能醒悟過來，這頓打才不算白挨。若是還像以前那樣，唉！”
賈探春何嘗不知道這些，只是林黛玉可以什麽都不做，她不行，她的前程性命還都捏在太太手裏呢，她掙開林黛玉的手，跑到窗前，噗通一聲跪下了，“老爺！打也打了，二哥哥也知道錯了，日後嚴加管教就是了。如今只看在老太太和娘娘的份上，饒了二哥哥這次吧！太太年近半百，膝下承歡的只有我們幾個，我和環兒自不必說了，唯有二哥哥，那是太太的心肝肉，您管教二哥哥自是沒錯的，可您也要看在太太的份上，手下留情啊！老爺！”說着又噗通噗通連磕了幾個響頭，最後還是被侍書等人拉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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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政聽了賈探春的話，再看看哭得形象全無的王夫人，只嘆了口氣，卻絕口不提不打的話。倒是賈赦，看着賈寶玉的屁股已經皮開肉綻了，覺得差不多了，便說道：“好了好了，別打了。将寶二爺擡到前院你們老爺的書房去。從今兒個起，咱府裏的哥兒們，包括蘭哥兒和桂哥兒，年滿五歲後，全都給我挪到前院去，所有的哥兒不分嫡庶，全部一樣的待遇。不能再讓他們長于婦人之手，一味的溺愛。蘭哥兒、琮哥兒年紀到了，也搬出去。等前院收拾好了，明兒就搬！一個丫鬟不許帶！”
賈政點點頭，“大哥說的極是，就這麽辦！”
王夫人好容易見他們不再打寶玉了，還沒來得及上前去好好哭一番兒子，就眼睜睜的看着兒子被人擡走了。李纨在裏間聽到了，又是高興又是擔心，她就蘭兒一個指望了，蘭兒搬到前頭去，既能好好讀書，待遇也提上去了，可是遠離了自己的視線，李纨怎麽能放心呢。倒是賈探春聽了這話，心裏松了口氣，環哥兒總算可以不必被拘着抄寫佛經了。若是能安下心來讀書，也是好事一樁啊。
榮慶堂內，剛醒來的賈母聽到這話後，又暈了過去。賈赦賈政只請了太醫，熬藥服藥，親自伺候在床前，只不管賈母如何哭訴，死活不提将賈寶玉送回來的事。
第二日，賈蘭賈環賈琮三人齊齊挪到了前頭，一個丫鬟都沒有，每人屋裏只安排了兩個嬷嬷幾個小厮伺候着。
賈政又和賈赦商量了，火速替賈迎春、賈探春定親了，人選都是王熙鳳和賈琏挑好的，等賈母和王夫人知道後，庚帖都換過了。
“老太太今日可好？”賈赦賈政兄弟兩聯手做成了這件大事，自覺兄弟和睦了不少，彼此看彼此也順眼了許多。只是他們高興了，賈母卻不高興了。
“你們還有臉問？我還沒死呢！二丫頭三丫頭的婚事如何越過我和二太太就定下了，你們眼裏還有我這個母親嗎？”賈母啐道。
賈赦笑了一聲，直接坐下了，看着對面淌眼抹淚的王夫人一眼，說道：“自古以來，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沒聽說過祖母之命的。況且，這父母之命，父在母前，我和二弟如何就做不了主了？”
賈母被堵得心裏難受，好半天才說道：“就算如此，你們給二丫頭三丫頭選的那是什麽人家，就算比不上玉兒，也不能差太多了吧？不過是個落魄舉子，說不定到時候還要二丫頭三丫頭的嫁妝養活他們！難道四王八公家就沒有合适的人選了嗎？你們表兄弟家的思明、思清不也合适嗎？”
賈政板着臉剛要解釋，賈赦又吊兒郎當的開口了，“老太太，您還真以為我們賈家是父親還在時的賈家嗎？旁的不說，你去問問我那兩個表弟，可願意和咱們家結親？都說高門娶婦，低門嫁女。史家一門雙侯，雖然如今也今非昔比了，可也比賈家強啊！讓他們娶二丫頭三丫頭，您可真能想。”
王夫人不樂意了，“大老爺這是什麽話，別忘了娘娘還在宮裏呢？”
賈赦看了她一眼，“男人說話，你個婦人插什麽嘴！二弟啊，這一點你就比不上你大哥我了，你看大太太，我們說話，她什麽時候插過嘴的？”
賈政心裏翻了個白眼，大太太？她聽懂我們在說什麽嗎？不過他知道大哥的脾氣，沒有說話。
賈赦又說道：“別拿娘娘說事了，自從咱們家出了個娘娘，銀子是流水般的花出去了，可一點好處沒得。我的爵位就別說了，非是于國有大功不得升爵。可二弟呢？還是工部員外郎。若聖上心裏真有娘娘，真拿娘娘當回事，二弟至于在工部蹉跎至此嗎？”
王夫人還要再争辯，卻被賈政瞪了一眼，不許她再胡說。王夫人心裏嘀咕道，明明當初得知娘娘封妃的時候，你們比誰都高興。現在又來說這話。
賈赦笑了，“我和老二挑的人選，雖然門第不咋地，但都是有些真才實學的，人我們也見過了，相貌堂堂，配得上二丫頭三丫頭！老太太若是不放心，改日讓老太太見見？”
賈母見他們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改口，知道這事已是大勢已去了，無奈的嘆了口氣，“原就是你們的女兒，你們覺得好便好，我老了，也管不了這許多了，唯有寶玉，寶玉的婚事必須得經過我同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