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賈政點頭道：“這是自然的。”
王夫人急了，“可是寶玉的婚事, 娘娘已經發話了, 說寶丫頭賢良淑德, 堪為良配, 想讓寶玉娶了寶丫頭。我已經和薛姨媽通過氣了, 這可怎麽好？”
賈母面色陰沉，看了王夫人一眼，“哼, 娘娘好端端的在宮裏待着, 是如何得知寶丫頭賢良淑德, 堪為良配的, 難道就憑省親那一日見過一面嗎？”
賈政也面色不善的看着王夫人, “你知道撺掇老太太說二丫頭三丫頭的婚事不妥，嫌人家門第低, 怎麽輪到寶玉的時候，你就想不起這茬了？薛家不過是個皇商, 士農工商, 商為最末。你難道不知道？”
賈母面沉如水，“她那裏不知道, 不過因為薛家家財萬貫, 寶丫頭又是她的姨甥女, 向着她，身份低些又如何，更好拿捏罷了。我的話放在這裏, 寶玉娶誰都可以，薛家丫頭不行！”
“老太太！”王夫人哀叫了一聲，“我已經和薛姨媽通過氣了，說是娘娘的意思，難道讓娘娘失信于人嗎？寶丫頭雖然出身是低了些，可她為人大方穩重，又從不勾着寶玉玩鬧，還能勸着寶玉讀書上進，因此寶玉一直不大喜歡寶丫頭。可是為人正室的不都是這樣嗎？我不想替寶玉找什麽高門大戶的媳婦，寶玉從小嬌慣，難道讓他對旁人伏低做小不成。我覺得寶丫頭這樣挺好。若覺得委屈了寶玉，大不了，日後替寶玉多納幾個和他心意的妾就是了！”
賈母看了她一眼，“你倒想的開！”随後嘆了口氣，“不過你的話也有些道理。娶妻娶賢，娶個身份低的也好服侍。只是，你別忘了，薛家除了寶丫頭，還有個禍頭子，你就不怕他連累寶玉？”
王夫人見賈母松口了，忙解釋道：“就算不和薛家開親，薛蟠的事咱們家也脫不了關系，賈史王薛四家聯絡有親，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哪是輕易能脫得了身的，這樣想來，也沒什麽關系了。”她知道，只要說服了賈母，這門親事就算成了。“況且，二丫頭三丫頭都定親了，寶玉夾在中間，若不将寶玉也定下來，豈不是耽擱了三丫頭？倒不如三喜臨門的好。”
賈母看了她一眼，“你倒想的通透，罷了，寶玉是你的兒子，你既然做主了，就按你的意思吧！”
王夫人見賈母同意了，松了口氣，看向賈政，賈政看了她一眼，說道：“既然娘娘也同意了，就這麽辦吧！”王夫人臉上一喜。
賈母揮了揮手，“好了，我累了，你們都下去吧！讓我歇會。”
賈赦賈政站了起來，賈政見賈母面有倦色，仿佛老了好些，心中有愧，“老太太，您好生歇着吧！”然後和賈赦走了。
王夫人卻留了下來，她還想和賈母商量一下寶玉的婚事呢，嫡庶男女有別，寶玉成親的花費怎麽着也得比二丫頭三丫頭高吧，還有聘禮什麽的，她惦記老太太的私房可很久了。
賈母見王夫人不走，皺眉道：“你還不去和薛家商量此事賴在這裏做什麽？讓薛家搬出去吧！總不能娶親的時候，花轎都不用出府吧？”
王夫人愣了愣，是啊，這個比較重要，還是先辦了這事再說，至于聘禮的事，以後機會多着呢！
王夫人走後，賈母長長的嘆了口氣，疲憊的閉上眼睛。林黛玉悄悄走了進來，在賈母身邊坐下，幫賈母捏着肩膀，賈母睜開眼，拍了拍她的手，“好歹将你安排妥當了，我也算對得起你父親母親了。只是，當初借你的那些銀子，估計是還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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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鼻子一酸，眼淚下來了，“外祖母，您千萬別這麽說。這些年您對我的好，我都記在心裏了。您可千萬要好好的。”
賈母嘆了口氣，“孔家是個好人家，又等了你這麽些年，你要好好的。邢丫頭是個不錯的，你們素日處的又好，日後多和她走動走動，千萬別疏遠了。家裏的這些姐妹們，你也好好相處，以前的那些就都忘了吧！她們也有她們的不易。至于府裏，日後若能幫一把就幫一把，若不能，也別勉強，千萬不要連累了自己。大房這些年擇的很幹淨，又有邢丫頭在，鳳丫頭又是個有成算的，将來許是不會有什麽事。至于二房，唉！若娘娘在，自然無虞，可若是娘娘不在了，珠兒媳婦是節婦，自然牽連不到她和蘭兒。不過，按她平時的性子，也不會多管就是了。別的，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寶玉。其實他年幼的時候，的确很聰明的，都是我把他慣壞了。若不是他有個糊塗娘，他原本可以不必這樣的。可是，銜玉而誕這樣的事放在哪裏都是禍事一樁，若不是寶玉是這樣的性子，他哪裏能活的這樣久！總歸，是我害了寶玉。玉兒，将來若是有機會，你一定要幫他一把。就當是外祖母求你了。”
林黛玉有些震驚，這裏面還有這樣的內情？她有些心慌意亂，不知怎麽回事，她總覺得這些日子的老太太有些不對勁，一言一行都像是在安排後事一樣，林黛玉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
賈母見狀，笑道：“吓壞你了吧！你也長大了，有些事也該知道了，外祖母知道，我的玉兒是個聰明的，定能體會外祖母的一片心。今日外祖母索性都和你說了吧！來，你上來！”賈母讓林黛玉上了貴妃榻，在自己身邊坐下。
“其實你父親當年已經替你安排好了一切。我本來是打算将你許給寶玉的，一則姑舅開親，公公婆婆是舅舅舅媽，心疼你還來不及，哪裏忍心苛責你。二則，你身子不好，二房已經有了蘭哥兒了，子嗣上也沒什麽壓力。三則，寶玉的性子溫和，你和寶玉在一起，我也能放心。這事我和你父親也說過了，你父親也覺得好。我方才接了你過來。誰知道你二舅母不知怎麽回事，竟然當場認了你當義女。我那時就知道，你二舅母是不同意這事。你二舅母畢竟是寶玉的生母，若她不喜歡，将來就算你嫁給了寶玉，日子也不會好過。我便熄了這個心思，也寫了書信告訴你父親了，你父親便重新為你挑選起來，千挑百選之後，才選擇了孔家，約定了你們的親事。你父親為了你，殚精竭慮，事事考慮周全。一片慈父之心啊！”賈母說道。
林黛玉這才知道，這裏面還有這麽多內情，爹爹和外祖母他們？林黛玉又哭了。
賈母微微搖頭，“玉兒啊，你這性子可不好。将來嫁人了，可不許動辄就哭。我為什麽喜歡鳳丫頭勝過你珠大嫂子，就是因為鳳丫頭為人活潑爽利，愛說愛笑。你珠大嫂子因為守寡的原因，自然不能像鳳丫頭那樣，可她本身性子也有問題。其實啊，上了年紀的人都這樣，喜歡熱鬧，當然了，性子恬靜也沒什麽不好的，但是不能總哭哭啼啼。”
林黛玉哽咽着說道：“我知道了，外祖母。”
祖孫倆又說了很多很多。
賈府三喜臨門，熱鬧不已，上門道賀的人絡繹不絕。
松柏院內，雲清然看着邢岫煙問道，“你怎麽不去賈家道賀？”
“賀禮我已經讓人送去了，別的就算了。上次淩兒受傷，聖上可發了老大的火，若不是淩兒離不開我，我都懷疑他會不會當場殺了我。”邢岫煙至今想起當日乾安帝火冒三丈的樣子還一陣後怕，也是那時候，她才明白，什麽叫天子之怒！“賈家就是個是非之地，以後啊，我還是少去為好。”
雲清然笑了，“也難怪聖上生氣，他本就心疼淩兒失祜失恃，又因着淩兒受傷，他進宮讀書的日子又往後推了幾日。你不知道，聖上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一應東西都是聖上親自挑選的。”
邢岫煙看着淩兒額頭上已經看不大清的傷口，嘆了口氣，其實淩兒受傷她也很心疼，很後怕。所以，這些日子，她才不敢帶着淩兒出門。雖然除了聖上生氣以外，其餘人都沒有指責她，可她心裏還是很過意不去，畢竟淩兒是在她手上受傷的。
“你也別自責了。小孩子家家的，哪能不受傷呢！淩兒不是已經沒事了嗎？你也別太自責了。”雲清然安慰道。
邢岫煙勉強一笑。
雲清然見狀，微微一笑，“對了，前些日子忙，我也沒來得及問你，你考慮的如何了？到底要不要嫁我？”
邢岫煙瞪大眼睛看着他，怎麽又扯到這個話題上去了，她以為他忘了！
雲清然笑道：“考慮了這些日子，你考慮的到底如何了？若再不說，我便讓官媒上門提親了。”
“別！”邢岫煙忙制止道，“我如今全家寄居在貴府，提哪門子親？別讓人笑話了。”
雲清然揚眉，“原來你是在乎這個！這個倒真的是個問題，你放心，我會安排好的，必會讓你體體面面的。”說完，深深了看了她一眼，轉身走了。
邢岫煙看着雲清然的背影，欲言又止，她真不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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