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前廳安靜得叫人不安，白飛飛坐在那裏，手被沈浪握着，否則她一定會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離開的念頭。她一點兒也不想知道，可是她好奇，她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她想知道自己現在是誰，更想知道這一切意味着什麽，如果、如果不是身世，她和沈浪或許不會遇上那麽多的波折。

當日白靜能夠那樣做，便是仗着她們母女的關系，仗着她心中對快活王辜負她們的恨意，現在——

可知道的一瞬間，白飛飛依舊不開心也不高興。

“你說的，都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飛飛，你生父母早已被白靜所殺，如今留下的只有你這一條血脈在世上，他們原本是江南一戶普通人家，只是你一生下便被白靜搶走，他們為了奪回你也丢掉性命——”

“我……知道了。”

白飛飛眼神一暗，垂下眼睛，瘦弱的雙肩在這一瞬間變得更不堪重負，這樣的身世沒有離奇的背景，她更不是什麽流落在外的千金大小姐，可這樣的身世卻叫白飛飛心裏松了一口氣。

可失落也免不了，從前總說她在這世上只有沈浪一人了，如今是真的只剩下沈浪一人，只有沈浪在他身邊，也唯有沈浪才算得她的親人。

“時辰不早，大家都去休息，師父……謝謝你。”白飛飛緩緩擡起頭，似乎是想明白了這件事情，彎起唇角看着陸空，“師父，謝謝你告訴我的身世。”

陸空失笑，“救你的時候就知道你是個好苗子，你一身功夫如今剩下不到五成已經是對你從前做的是懲罰，也幸好如今你有一身醫術，救人濟世就是你該做的。”

“恩，飛飛謹遵教誨。”

坐在一旁的沈浪見大家的神情，夜已深，起身道：“各位都去休息吧，再過兩日就是我同飛飛的大婚，既然飛飛身世已經揭曉，日後沈浪的家就是飛飛的家，仁義山莊也就是飛飛的家。”

“沈大哥……”

“莫要覺得有負擔，日後我在哪你就在哪，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沈浪握着白飛飛的手，牽着她往後院走。

冷大三人自然是留下來安排陸空的住宿，還有熊貓兒這個前來仁義山莊小住幾日的幫主，一家三口可都是為了沈浪白飛飛的婚事留下來的，說是免得當日再來趕不及。

這不，提前了兩日就過來了。

回到房內，沈浪并沒有和往日一樣送她到門口就離開，反而是和她一塊進了屋內，關上門，牽着她坐下，眼神灼灼的看着她。

“飛飛……”

“沈大哥……”白飛飛眼圈一紅，看着沈浪，不需要多說什麽，看到沈浪眼裏的心疼就已經是最大的安慰了。

這個世上能明白自己的，唯有沈浪而已。

秋水一般的雙目看着沈浪，眼淚一下掉下來，靠在沈浪懷裏，“沈大哥，如今飛飛真的只剩下你了，原來還抱着期待或許我有父母在世，或許我有兄長在世，可如今，只有沈大哥，世上只有沈大哥一人了。”

沈浪看白飛飛這樣，一陣心疼，把人拉入懷中，親了親她頭頂的碎發，“飛飛，我答應你，日後沈浪若是負你一片深情，便入地獄不得輪回。”

“別……我、我只盼着你能活着。”白飛飛擡眼看着沈浪，手覆在他唇上，“你知道的，我從來都希望你活着，你活着，比什麽都重要。”

聞言沈浪失笑，抱着白飛飛坐在自己膝上，“我的飛飛一直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對我一直都是，你舍不得傷我，我卻傷你至深，我沈浪何德何能讓你如此待我，你若不遇上我，便不會心碎，便不會——”

即便這段時日兩人親近了不少，可是白飛飛對于這樣的親近依舊有一些不好意思，低下頭道：“可若不是遇上你的話，飛飛哪裏會是今日的飛飛，是沈大哥教會我如何愛一個人，你也是……你也是第一個待我那樣好的人。”

沈浪輕笑，捧着白飛飛的臉，“飛飛，你知道，時至今日我還不敢相信，你要和我成親一事是真的，當日立碑時我便想，這一世只有你一人是我妻子，在壽宴上見到你時我更是高興。”

“那你還和朱七七那樣走得近？”

白飛飛饒是知道沈浪心裏只有自己，可也明白沈浪為仁義所牽累，每次總是在她和仁義中間做選擇，受傷的總是他們倆。

好在現在一切都過去了，可朱七七這道坎，白飛飛自認為她的心胸狹隘，受不了自己的心上人心裏還惦記着另外一個女子。

沈浪一怔，随後一笑道：“飛飛，原來你是在意這件事情，我道你在意什麽，你原來是在意這件事情……”

“我、我自然是在意的。”

白飛飛撇開眼，似乎有一些不好意思，像是自己吃醋的心思被沈浪發現了，“你……你不要這樣看着我，我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不，我是一個受不了丈夫喜歡上別人，心裏惦記着另外一個女子的女人罷了。”

“放心，此後不會再有那樣的事情發生，日後七七她再來府上也只是客，而是你女主人，我同她原本就無什麽，你這般一說倒像是有什麽，冷叔他們也接納了你，你這般……”沈浪忽然低下頭，親了一下她的臉頰，“你這樣，讓我心疼。”

白飛飛羞紅了臉，卻不會推開沈浪，只是道：“那你以後若是再對她的無理取鬧縱容，是不是就有違你今日的話了？”

“我保證。”

“沈大哥，我只是盼着你能心中只有我一個人，我……不能接受你和其餘那些人一樣，有三妻四妾，我不能接受，更加不能容忍，若是那樣，我和會當日一樣，舉劍相向，你同我一起死了，比我看着你愛上另外一個女子要好。”

這般決絕的話，只有白飛飛才能說得出口，也做得到。寧可兩人一同死了也不願意看着另外一個人擁有沈浪。

沈浪心裏震撼，緊緊抱着白飛飛，親昵的在她發間落下一個吻，然後道：“放心，沈浪這一生只會有你一個妻子，不會有別的人。”

大婚當日，仁義山莊熱鬧非凡，過往的武林人士全都彙聚在仁義山莊，喜慶洋洋的氣氛充斥着仁義山莊上上下下，下人們面帶笑容，招待前來賀喜的客人，後院喜房內的白飛飛換上一身紅裝，頓時明豔了整個屋子。

山莊裏的人都知道，這新夫人向來喜歡素淨的衣服，從未穿過大紅大紫的顏色，身上的衣衫偶爾就是藍色，青色換着，粉色也少見。

如今一身紅色的喜服，襯得明豔照人，更加叫人不敢直視了。

“飛飛，你今天真的是好美……”百靈由衷的發出感慨，“要是沈大哥看到你這樣，肯定都要驚豔了，明明穿紅色這麽好看，你居然是第一次穿這樣的紅色，以後可以多換一些衣服來換。”

白飛飛有一些不好意思，盯着鏡子裏的自己，忐忑不安的問，“這樣不會太……太奇怪了嗎？我總覺得臉上都快要被胭脂水粉給抹得變了樣子，百靈，我……”

“宮主，啊不對，夫人！我說夫人，你一定要習慣呀！你看你現在這樣，明豔動人，待會兒沈公子、不對不對，莊主看到的話，肯定要被咱們夫人迷倒了，如意姐你說是不是？”環翠站在旁邊，也換上了一身紅色的衣服，“不過如意姐現在掌管着幽靈宮裏的事務，怕是以後不能常來了。”

如意輕笑，“你只要好好照顧宮主，我即使不常來也能心安。”

“我一直把宮主照顧得很好啊！”環翠不滿道：“不過宮主，你以後可就是沈公子的人了，這裏……”

說着眼淚掉下來，“哎呀，我出去看看是不是時辰要到了！”

從小幾乎都在一起，如今要分開，千百個舍不得，尤其是環翠本身年紀小，性子和如意不同，每次淚眼汪汪的模樣煞是可憐。

如意無奈搖頭，替白飛飛把耳環戴上，“宮主，沈公子待你這般，我也放心了。”

“如意……”

白飛飛看了如意一眼，兩個人點頭一笑，一切都不需要說出來，這些年來如何，那些日子是如何，白飛飛豈能不知道。

當日如意送她到沈浪身邊的時候，便跟定了她，白飛飛自然待她們倆不同于其餘的人，現在把幽靈宮交給如意代為打理，她只有放心。

“吉時到！”

外面聲音響起，白飛飛緊張的捏住衣角，百靈和如意笑着把人扶起來，蓋上蓋頭，“飛飛，不用緊張，一路上有我們和喜娘，到了大廳有沈大哥，你不必擔心，不會有事的。”

“恩。”白飛飛輕輕點了一下頭。

漫天的喜色，一聲聲道賀，手被交給沈浪，三拜之禮行過，白飛飛坐在新房內都還未回過神——從早到晚，一直到此刻，她都不知道這是不是真實發生的事情，但順利得讓她不敢相信，曾經的奢望的事情變成真的。

門推開的聲響驚動了白飛飛，立刻挺直了背脊，腳步聲很熟悉，可從未有過的緊張。沈浪站在床邊，看着白飛飛，忽然笑了，伸手掀開蓋頭，看着鳳冠霞帔的白飛飛，眼裏閃過一抹喜色。

果然，他的飛飛是最好的。

“飛飛……”

“沈大哥？”白飛飛知道還會有其餘的事情，可怎麽房間裏除了他們倆沒有別的人，不是說還有一些規矩的嗎？

見白飛飛的眼神，沈浪走到桌旁端起兩杯酒，“他們被我吩咐下去了，你我的新婚夜，怎麽能讓別人在這裏耽誤時辰，不過這合卺酒一定要喝的。”

“沈大哥！”

白飛飛嬌嗔一句，卻還是接過了沈浪遞來的酒杯，明亮的雙眸盯着沈浪，随後道：“沈大哥，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也明白——”

“你我是夫妻了。”沈浪坐下，看着白飛飛，“飛飛，這一輩子，只有你一人能做沈浪的妻子。”

太過認真的眼神讓白飛飛迷了心神，恍惚間覺得一杯酒下肚，意識開始模糊不清，卻能記得沈浪明亮的眼神，能記得那眼裏的火熱，能記得身上的溫柔缱绻，更能知道……兩個人從此後便是一體。

月上枝頭，被翻紅浪。

屋內似乎飄出一陣酒香，兩只酒杯跌落在床邊，不一會兒被胡亂扔出的衣物蓋住，遮住了酒香。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