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天色已黑,夜闌人靜。

正是如此,哪怕是細微的聲音,也愈發清晰。

燭火映出交纏的身影,緩緩的嘬聲逐漸由輕變得熱烈,好似油裏好愈燃愈烈的燈芯爆出火花。

十七明明攬住的是梁嬿,卻感覺自己握住的是塊嫩滑的豆腐。

掌心放在梁嬿腰間,十七不敢用勁,生怕一個失控,便将這不盈一握的細軟腰肢揉碎了。

今日,她是清醒的。

沒有醉酒,沒有用發洩情緒的藥丸。

梁嬿知道與她親熱的男子是誰,她沒有拒絕,反而在回應。

十七歡喜。

這是否代表,梁嬿是喜歡他的,這段日子對他不搭理,恐是與他置氣。

但是他哪裏惹了梁嬿?

十七百思不得其解,他絞盡腦汁,腦中回想近段時間發生的一切。

梁嬿挪開唇瓣,眼眸裏藏着柔情,唇湊到十七唇瓣,“專心些。”

兩人的身量恰到好處,十七稍稍埋頭,梁嬿便能輕而易舉勾住他脖子,毫不費力。

梁嬿單手勾住他脖子,唇間還有他的氣息,“與本宮在一起,你難道還在想別的女郎?”

不提還好,一提十七便想起梁嬿身邊諸多男子,更為可惡的是,她心裏還念着那愛而不得的另一人。

十七氣急,往後一推,将梁嬿推在桌邊,扶住梁嬿腰肢的手背擋在桌沿,故而并未傷及她半分。

指節修長骨節分明,映着燭光十七挑起梁嬿下颌,負氣道:“與我在一起,長公主不也想着其他男子?”

他心底有個聲音在叫喧。他要一點一點将梁嬿心裏那個男子擠出去,讓梁嬿心裏,只要他一個。

梁嬿放在他腹上的手,被十七往前拉,同她另一只手一樣,圈住他脖子。

理智的弦在一瞬間斷掉。

“淼淼看清楚,面前的男子是誰。”

十七手搭在梁嬿耳廓,将人往前一帶,狠狠含住她唇。

面前的男子是誰?

當然是她的十七。

梁嬿雙手緊握,扣住十七脖子。

這一舉動,讓十七徒然一怔,心底愈發歡喜。

女子沐浴過後的發尾帶着潤意,掃過他手背,十七眸色漸暗,他不滿足現在的一吻。

想要更多。

想要撩開綢黑的烏發,露出她纖白的脖子,然後埋頭,咬上她側脖上的小痣。

那顆不起眼的小痣,應該只有他發現了,其餘男子應是都沒碰過。

以往梁嬿如何,他不管,也管不了;如今他不會再讓其他男子碰他的淼淼。

——争取。

夜色愈發濃稠,梁嬿心若明鏡。

正如母親所說,她年歲不小了。

十七歲了。

同齡的貴女不是婚配,就是有婚約在身。

與她同日出生的弟弟,也已娶親快一年了,再過段日子,保不齊便有她要當姑姑的好消息傳來。

而她別說夫婿,就連親事也沒影子。

門第合适的世家子弟對她避之不及。

粗俗淺鄙的男子倒是恨不得與她春|風一度。

左右一時半會尋不到合适的男子,倒不如和讓她心動過扆崋的十七湊合着罷。

可惜十七是越國戰俘,她給不了十七高貴的身份,也不能讓他成為她的驸馬。

“專心。”

十七突然出聲,懲罰似在梁嬿腰間一掐。

梁嬿蹙眉輕哼,搭在十七脖子上的手下意識往下,不曾想竟将他衣領拉開拉低。

鎖骨之下的胸脯有道淺淺的疤痕,在十七白皙的肌膚上尤為刺眼。

梁嬿被十七輕掐側腰,痛|感讓她逐漸緩過神來,雙瞳剪水怔怔看着被她拉下衣領來露出的傷疤。

而她單手摟着十七肩膀,還在将他往懷裏帶……

從未嘗過男女之事的梁嬿被這局面弄得窘迫又慌亂,雙腿不禁一軟。

就在要跌落時,腰間一股力道,梁嬿雙腳離地間隙,整個人被十七騰空抱起,突如其來的騰空感讓梁嬿驚呼,反抱得十七更近,幾乎是将她自己送到十七懷中,胸脯貼着那道淺淺的傷疤。

梁嬿面頰微紅,回神間已被抱坐在桌上。

兩人視線相撞。

面前的景象雖不如十七想的那般熱烈,但畢竟是他初次在梁嬿清醒時親昵。

女子鮮豔的唇珠沾有晶瑩但水光,十七眸色徒然一暗,灼|熱的目光緊緊盯着她嬌豔欲滴微微紅腫的唇,挪不開眼。

有些東西,一旦嘗到甜頭,便一發不可收拾。

十七本就因梁嬿的分心打斷,如今瞧見水光潋滟的她,愈發意猶未盡。

十七再次覆了上來,失控般吻住。

手掌拖住梁嬿後背,緩緩将她後背壓向桌面……

月華如練,清朗皎潔,樹影婆娑,偶有涼風拂過,沙沙作響。

侍女在屋外徘徊不前,作為梁嬿的貼身侍女秋月更是焦急萬分。

按理說十七進去有一陣了,也該出來了,她從未見過哪位男子夜裏在梁嬿寝屋待如此久。

交疊的影子投在窗戶上,浮想聯翩。

秋月即刻讓一衆侍女背過身去,不得亂看。

尖銳的聲音打破夜的靜谧,是桌子被移動的聲音,緊接着便是瓷器落地的清脆聲。

為何如此,不言而喻。

“殿下?!”

秋月情急之下扣了扣門,她不敢貿然進去,若是裏面真如她所想那般……

冷不丁一聲,梁嬿徒然回神,迷蒙的雙眸驟然清亮。

寬松的衣裙略微淩亂,腰間的絲縧不知何時被解開,雪肩半露。

她摸着十七胸膛的傷疤,而十七灼|熱的手掌覆在她身上,正如她手放的位置……

梁嬿面色滾燙,猛地捉住十七的手,起身将伏在她頸間的男子推開。

“出去!”梁嬿呵斥道。

半褪在胳膊上的衣裳被她往上拉,蓋住雪肩。

十七亦清醒過來,女子的力道本就小,加上梁嬿早已軟綿綿的,故而那一掌推在他身上不重不癢。

他雙手撐于桌面,将梁豔圈在雙臂的方寸之間,衣領被扯開,白晃|晃的胸膛除了傷疤,還有兩道新鮮的抓痕。

梁嬿披散的頭發愈發散亂,她修長的手指攥緊絲縧,看着那道抓痕,面色一燥,抓住絲縧的手指不禁蜷縮。

她擡頭望着十七,重申道:“出去!”

十七中途被推開,雖未盡興,但兩人能親昵如此長的時間,這便足以讓他高興了。

十七笑笑,指腹輕按梁嬿微腫的紅唇,拭去唇間水光,道:“殿下好眠。”

“明日我還伺候殿下。”

伺候兩字,咬得極輕,缱绻橫生。

将梁嬿從桌上抱下,十七斂好衣裳,推門而出。

秋月忙進屋,越過屏風,只見被挪開一寸的桌子,以及碎了一地的茶具。

梁嬿怔怔坐在繡墩上,聽見動靜回過神來,厲聲吩咐道:“明日叫人将一地碎片清理幹淨,今夜之事不得洩露半句!你先下去罷,本宮無事。”

秋月應好,眼觀鼻鼻觀心忙按吩咐退了出去。

梁嬿裹好外裳去了床上躺下。

她的心,可不似表面這般平靜。

差一步,只差一步,她竟和十七……

梁嬿面頰燥熱,心底滑過一絲異樣,她拿過床邊薄被蓋住頭,只露出一雙潋滟的眼睛。

薄被下,纖纖玉手下意識放在胸膛,心怦怦怦跳得極快。

掌心抵着柔軟,梁嬿臉上更燥熱了,身子往下一縮,将頭埋進被子中。

差一點,十七就摸到了……

迷蒙中,她不排除和十七親昵,推十七離開後甚至覺得身子空泛。

梁嬿蹙眉,猛地将被子掀開,露出潮紅的面頰。她雖未經人事,但年歲稍長時宮裏的教習嬷嬷曾教過她男女之事,她并不非純白如紙,也知道她與十七在作何。

梁嬿翻身,裹着被子壓在身側,望着屏風後面地上幾塊碎瓷片,她怔了許久。

其實和十七也不是不可以。

那下次可以試試把未做完的那步,做完?

腦中浮現出那畫面,梁嬿連連搖頭。

她如此高貴,豈會被十七壓着?

萬萬不可!

被子拉過蓋住腦袋,梁嬿悶頭睡覺,不去想那羞赫的事情,她很快便入眠了。

另一邊的十七,卻怎麽也睡不着。

他沖了兩桶涼水,可當躺在梁嬿之前睡過半晚的床榻上時,又格外燥熱。

胸膛的抓痕,時刻提醒他适才發生過什麽。

十七眸色在濃稠的黑影中愈發暗沉。

他也可以将淼淼搶到他身邊,就如同當初她搶他入府一樣。

算是,禮尚往來。

翌日。

路燚從街上回府,手中拿了串冰糖葫蘆去找梁嬿,此時十七從廚房端了甜湯也準備去找梁嬿。

兩人在殿外遇到,十七看路燚手上的東西,異常刺眼。

殿中,梁嬿抱長樂在膝間,瞧着手中皆有東西的兩人,又瞧見十七那不悅的面龐,不禁一笑。

瞧瞧,又吃味了。

路燚搶在十七前面,率先遞去糖葫蘆,眉開眼笑道:“殿下前陣子心情不佳,這串糖葫蘆送給殿下,吃完心情如糖漬般甜。”

梁嬿接過,笑道:“心情好多了。本宮許久沒吃糖葫蘆了,兒時就喜歡吃甜甜的小零嘴。”

太明顯了,路燚此舉一看便是故意在十七面前獻殷勤。

“糖葫蘆小孩才吃。”十七見梁嬿和路燚有說有笑,“咚”一聲将甜湯放在桌上。

“昨夜沒睡好,先回屋休息去了。”

十七見不得梁嬿和別的男子這般要好,但青天白日又拿梁嬿沒辦法,和路燚争寵嗎?

丢人。

梁嬿一聽到昨夜兩字,握住糖葫蘆的手一緊,故作鎮靜道:“既然如此,你便回屋歇息罷。”

聞言,十七面色一沉,轉身更徹底了,收進袖中的手暗暗攥拳。

早知如此,他昨夜便不該心軟。

就該将她狠狠攥在手中!

然後,讓她一直哭!

哭到天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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