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梁嬿從屏風後面出來時,十七早已不見蹤影。
夏末還算炎熱,梁嬿素來喜歡穿清爽的诃子裙,可如今卻換上秋日穿的交領襦裙,将脖子捂得嚴嚴實實。
烏發垂落胸前兩邊,梁嬿在梳妝臺邊坐下,讓秋月随便梳了個半披發,只有能将耳後和側脖遮住便成。
侍女推開窗戶,涼爽的夏風撲面而來。
清風拂面,梁嬿涼意倍增,如今便換上了秋日的交領襦裙捂得熱,但梁嬿也沒有別的辦法。
她肌膚白皙細嫩,輕輕一碰,身上便容易留下印子。
高高揚起的脖子細長白皙,比壓在枝條上的霜雪還要白。
耀眼矚目,在陽光下晃得人浮想聯翩。
只是,這皓白的頸上,留下的唇印不止一處。
十七似乎很貪戀她頸間軟肉,吮.吸得格外用力,她推搡過,他也只是片刻的聽話,收斂起心思,可一旦時間長了,那藏被他暫時藏住的心思便徹底露了出來。
鎖骨,側頸小痣,十七癡迷其中。
系在腰間的刺繡絲帶,被他拾起纏繞在她手腕,又将綁住的手舉至頭頂。
此舉不讓她推搡。
如今唯有用衣領捂得嚴嚴實實,方能将脖子上的印子遮住。
梁嬿本打算明日去慈元宮給母親請安的,眼下看來只好待身上痕跡消退才去了,否則這一身打扮無疑是将能掩藏的事情搬到了臺面上。
銅鏡之中的女子面若桃花,香腮微暈,如霜如雪的肌膚上透着淡淡的粉紅,像是夏日雨後成熟的蜜桃,甚是誘|人。
秋月打開妝奁。梁嬿所戴的耳飾、頭飾、手镯,每種飾品都單獨放在一個妝奁中,而秋月如今打開的正是梁嬿收納耳飾的妝奁。
耳飾繁多,精美絕倫,讓人眼花缭亂。
梁嬿看見秋月取出一對紅瑪瑙耳環,不禁蹙眉,道:“等等,今日不戴耳飾。”
秋月愣了愣,奇怪之餘還是聽從梁嬿吩咐,将耳飾放回妝奁。
她伺候梁嬿許久,知道梁嬿素來喜歡打扮,尤其是耳飾,皆是司珍局司珍親手制作的,與小皇後所戴一樣精貴。
秋月從未見過那日梁嬿是不帶耳飾的,今日是頭一遭。
但當秋月看見梁嬿雙耳耳垂上淡淡的牙印時,她頓時明白了,紅了面頰,忙挪開視線。
再想起今晨伺候梁嬿穿衣時,長公主冰膚雪肌上的觸目驚心,秋月臉頰不禁泛起一陣灼.熱。十七膽子太大了,竟敢如此欺負長公主。
秋月自是不敢主動在梁嬿面前提前昨夜發生的事情,便一言不發,悶頭做事。
俄頃,尹況在屋外等候,侍女進來禀告,問是否要見他。
梁嬿看着銅鏡中打扮妥當的女郎,反複确認不會看出端疑後,才讓侍女叫尹況進來。
雖然昨夜那事她不願意提,但事情原委她是一定要查清楚的。
她起身去桌邊坐下,雙腿走動間軟得有幾分顫抖,想起昨夜種種,她不禁難為情。
稍微收斂了神色,梁嬿看見尹況低着頭滿懷愧疚進屋,就連他常常戴在腰間的葫蘆也不曾看見。
尹況在桌邊停住步子,擡頭愧疚看着梁嬿,但因屋中有侍女便一直未開口。
梁嬿意識到這點,遣走屋中衆人,端端坐在榻上,明豔的陽光落在她杏色裙擺上,衣上金線刺繡在陽光照射下熠熠生光,面色白皙中隐約帶着幾分潮.紅,宛如夏日枝頭垂挂的蜜桃。
“殿下,藥是我給花無影的,這事都怨我。”尹況愧疚不已,若非他換了新藥,那藥效比最初的足足強五倍,長公主也不至于被十七那小子白白占便宜,“殿下如何處罰,我都認了。”
今晨天還未亮,十七怒氣沖沖來到西苑,将睡夢中的尹況、路燚叫醒,獨獨發現花無影不見蹤影。
追問之下,一如十七所想,那藥就是尹況給的,而下藥之人正是不見蹤影的花無影。
十七又在房中審問與此事有關的奴仆,從端湯藥的侍女一層一層查,查到那罐放在廚房的補藥。
事情逐漸明了。
梁嬿正聲道:“十七與本宮說了,此事不得再提,往後也不可再發生。”
無心之舉,再提無益。
也幸好是十七。
梁嬿本就在放十七離開與留十七在身邊,這兩個抉擇中猶豫不決,如今正好不糾結了。
她要将十七留在身邊。
管他原本的身份如何,眼下他只是她的十七。
母後對十七目前很尚還認可,至少沒有不待見十七。那日十七跟随她入宮,午膳過後母後還誇十七儀态端正,模樣周正,品貌超群,可見母後還是較為滿意十七的。
但作為驸馬,十七還需再努力些。
梁嬿問道:“花無影呢?怎不見他來。”
“他愧見殿下,把自己鎖在房門中。昨個傍晚花無影帶了個男子回府,藥是備給那男子的,誰曾想……”尹況欲言又止。
“讓他來見本宮。”梁嬿道。
“好。”尹況應下來,雖梁嬿沒追究事情,但他總覺有愧。既然如此,那他便好好也研制新藥,讓梁嬿在選藥對付攝政王時,有諸多可選。
這事不能讓梁嬿失望。
尹況出來時,正巧見十七端了盅熱氣騰騰的藥膳往寝屋來,那叫一個腳下生風,春.風滿面。
與今晨的狠戾判若兩人。
十七與尹況打了個照面,他僅是點點頭并未多言,便端着藥膳進屋去了。
他與那三人是不同的。
他是梁嬿的第一個男子,也是最後一個。
手劄上的內容,他倒是想讓來梁嬿繼續學習,繼續那般待他。
陪長公主演戲,再拆之入腹。
梁嬿看見十七來,眉頭一皺,下意識攏了攏本就捂嚴實的衣領。
男子身姿颀長,一襲竹月色衣衫藍色中有幾分墨綠,又夾雜着些紫灰,如月下竹景,清冷寂寥。
十七靠近,将托盤中的一盅藥膳端放在榻邊矮幾上,盛出一碗熱湯,“殿下可安心喝,這盅藥膳我在廚房親自照看。”
黃澄澄的湯藥上面泛着油珠,梁嬿下意識皺眉,好奇問道:“什麽藥膳?”
十七在梁嬿身邊坐下,玉勺攪動熱湯,道:“現殺的鴿子,尹況那邊上好的人參,配以紅棗枸杞慢火煨了一個時辰。”
“補氣血的。”十七舀一勺補湯,放在唇邊輕輕吹了吹,直到不燙後才遞到梁嬿唇邊。
樣樣都是補藥,梁嬿窘迫,面頰紅了幾分,繡鞋中腳趾蜷曲。
這碗補藥和眼前的男子無時無刻不提醒她,昨夜發生的事情。
見梁嬿不動,十七将勺子又往她唇邊遞了遞,缱绻的目光盯着那嬌豔的紅唇,道:“淼淼聽話,喝了對身體好。”
那唇他輕咬過不止一次,即便此刻塗上口脂,也能猜到口脂下那輕微破皮的嬌唇。
淼淼的肌膚,太容易留痕了。
梁嬿唇角輕抿,道:“本宮自己來。”
十七不松手,執意要喂梁嬿,“還是我來,殿下今日好生修養,不宜操勞。”
最後兩字,十七咬得格外重,眸光流轉看向梁嬿捂得嚴嚴實實的立領衣襟,暧昧橫生。
梁嬿慢吞吞喝完,衣領捂住脖子本就炎熱,如今又喝了一小碗補湯,額頭慢慢滲出細汗。她拿出手絹,正欲擦汗,十七放下空碗握住她手腕,将絲絹從她手中拿過。
輕按額頭,十七為她擦汗。如霜賽雪的肌膚需格外呵護,十七像是在呵護件稀世珍品一般,拂過她雪額、面頰。
十七道:“無人之時,淼淼可把衣領敞開些,別捂壞了。”
他不會笑話的。
甚至,很想看他辛苦幾個時辰的成果。
梁嬿搖頭,惱他一眼。
十七笑了笑,轉身去矮幾,再回來時,手中又端了一小碗湯藥。
梁嬿蹙眉,婉拒道:“喝過一次了。”
怎又要喝。
“殿下身子這般差,需補補。”十七探身,在梁嬿耳畔低聲道:“才兩次就昏睡過去,這怎行?”
青絲雖掩蓋住耳廓,但十七還是能遮掩的烏發中看見她渾圓耳垂上,他吮.吸|輕咬過的印子。
雖淡,但他知道是那處,故而異常明顯。
十七目光暗了幾分,細長的雙眸微微眯起,直直盯着她自以為掩蓋住的耳朵看。
梁嬿聞言,羞赫的窘迫感随之而來,推開十七,嗔道:“青天白日,說什麽渾話。”
并不是才兩次!
很多很多次。
光在桌邊和浴池裏就各有一次。
這廂,十七斂了笑容,身子緩緩回正。以往都是梁嬿将他逗得啞口無言,他如今才體會到這其中樂趣。
真想把如此可愛的淼淼抱到懷裏。
日夜形影不離。
勺子舀湯遞到梁嬿唇邊,十七耐心道:“聽話,這碗喝光我便不揶揄殿下了。”
梁嬿蹙眉,明明她才是身份尊貴的長公主,連皇帝都會尊敬一分的皇姐,怎會對十七言聽計從?
透過那細長的眸子,梁嬿似乎看到了深不見底的淵谷,暗沉的淵谷中漸漸燃起一簇火苗,後來那火苗越燃越烈,熊熊烈火擋不住的熾.熱。
一如昨夜般。
梁嬿背脊一麻,實在不想再體驗一番那瀕死的感覺。
十七說的沒錯,她或許就是身子底子差了些,需要補補。
堂堂長公主,身子豈能弱?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
這般想着,梁嬿終是勸動自己喝湯藥。
梁嬿喝完,擡頭看他,道:“本宮可不是受你威脅,本宮是為自個兒身子着想才喝的。”
十七笑笑,空碗放一旁,“是。”
喝完就好,喝完淼淼往後究竟就不容易暈倒了。
唇角還有水漬沒擦幹,十七指腹放在梁嬿唇邊。梁嬿一驚,身子明顯顫了顫。
“唇角還有湯藥。”十七另一只手搭上梁嬿肩膀,将坐在榻上欲往後仰的女子又拉了回來,甚至比方才更靠近他,而那放在梁嬿唇角的指腹,輕輕一按,擦拭幹淨水光,低聲道:“如今,沒了。”
梁嬿心跳如麻,從昨夜與十七接觸後,她的心髒似乎便不受控制,悸動的情緒随着十七的靠近和撫.摸越發不受控制。
“殿下,花無影我給你找來了!”
就在此時,尹況洪亮的聲音從屋外傳來,打破這一室暖.昧。
十七不悅蹙眉,被梁嬿推開,還被她惱了一眼。
花無影昨夜将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氣的甑旭丢到甑家門口,再回長公主府便聽到這一噩耗。
剎那間,花無影仿佛天塌掉了,頹喪地坐在地上。
他恨自己呀,是他害了梁嬿。
一整晚沒阖眼的花無影面色憔悴,被尹況拉進屋時,甚至不敢擡頭看梁嬿。
梁嬿直言道:“此事算翻篇,往後不得将其餘男子帶到府上,你要罰要殺,去野外。”
花無影眼前一亮,怔怔看着梁嬿。
梁嬿将榻上枕頭下的手紮拿出,還給花無影,“物歸原主。”
十七微微蹙起眉頭,放在背後的手漸漸握拳。
這手劄是花無影的?
淼淼歸還手劄,那豈不是意味着她不會再看手劄上的內容了,如此一來她便不會再對他投懷送抱。
劍眉蹙得越發緊了,十七不悅。
這不是個好兆頭。
他得想法子改變,淼淼應像往昔那樣才好。
作者有話說:
統一回複下評論區:十七在讓公主呵斥侍女離開時腹黑屬性就藏不住了,後面只會越來越狗。至于恢複記憶還不到時候,沒存稿現寫的哈哈哈争取春節期間吧。然後十七恢複記憶後意識到身價起來了,底氣也足了,對公主更嘿嘿,明目張膽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