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可愛

傍晚的林蔭道下,還有夕陽的餘晖。

偶爾吹來徐徐暖風。

南夏低頭數着腳底的石子路,也不知道說什麽。兩人并肩而行,哦不,說并肩實在有些勉強,他身材高大,一米六二的她,小腦袋只堪堪夠到他的肩膀。

可能是挨得太近了,或者太過安靜,她似乎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期期艾艾地打破沉寂:“你和謝小姐很熟嗎?”

她說得雲淡風輕,佯裝不在意。可這句話本身,就不可能不在意。

傅時卿說:“你覺得我們是什麽關系?”

南夏被反将了一軍。

忍不住回過頭去。

夕陽底下,他黑發細碎,是薄薄的一層,皮膚有一種冷到剔透的白,神情也是寡淡到了極致。就算是在笑,笑容也達不到眼底。

那雙桃花眼,自然上挑,極是漂亮,也極是危險。

這話,好像惹他不快了。

南夏有點後怕,給自己挽尊:“我看你們關系好像挺好的。上一次,你也來探她的班。”

話出口,又想吞回去。

果然,他笑了笑:“這話聽着酸溜溜的。”

南夏窘紅了臉。

傅時卿禁不住一笑。夕陽下,他彎下腰,正兒八經地打量着她:“小丫頭,你是不是,吃醋了?”

那雙桃花眼,微微笑。

南夏被蠱惑,一顆心,不争氣地跳起來。

她違心地想說不,可以對上他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就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天地良心,他長得是真好看。

笑起來,那種勾魂奪魄的好看。

明知道他勾引自己,南夏還是沒骨氣地淪陷,與此同時,心裏也生出些懊惱:“你老對女孩子這麽笑嗎?”

“為什麽這麽問?”

南夏哼聲:“駕輕就熟。”

傅時卿忍俊不禁:“你是誇我有魅力吧?我就當你誇我了。”

南夏說:“不,我是說你輕浮。”

傅時卿:“……”

他低頭看一眼她,她也不服氣看着他,眼底有那麽點兒賭氣的成分。這是源于,一個小女孩的不甘心,不被他重視的不甘心。

“怎麽這樣看着我?”

“那我應該怎麽樣看待你?”

傅時卿說:“小時候,你還喊我一聲‘傅大哥’呢。”

南夏咬了咬唇,垂下頭:“小時候是小時候。”小時候,他雖然冷淡,但是待人溫文,遠不像現在這樣,站在雲端之上。

哪怕私底下,對她如此親善。

她也不能忘記,他如今所處的位置。這一點,在今天跟淩仲華去了傅家後,感覺更加明顯了。

她掰了掰手指,小腦袋垂着。

傅時卿拿肩膀撞撞她,哄人的語氣:“剛剛不還理直氣壯的嗎?”

他擡眼,飛快瞥了他一眼,心裏有點難受。

落幕的神情,也落入他眼底。莫名的,傅時卿心裏也不好受了,語氣沉落下來:“到底怎麽了?”

“沒什麽。”她對他笑了一下。

傅時卿卻說:“你有心事。”

她不在意地仰起臉,微微挑釁的模樣:“我能有什麽心事?”

“父母恩德,朋友之義,無非這兩點吧?”傅時卿篤定一笑。

淩仲華雖然懦弱卑劣,為人方面,只是過于貪婪,卻也不是大奸大惡之徒,且從小養育她長大,她心裏有疙瘩也是常理。

南夏臉色微僵。

他又道:“我跟謝晚姝,只是點頭之交。”

南夏說:“可人家很喜歡你啊。”

傅時卿說:“可我不喜歡她啊。”

她一怔,就見他彎下腰,凝視着她烏溜溜的大眼睛,慢條斯理道:“我喜歡笨一點的,奶一點的。”

他英俊的面孔,從頭頂慢慢貼近她,有溫熱的呼吸,徐徐拂上她的臉頰,像溫柔的春風。

那個傍晚,南夏腦子一片空白。

……

之後好幾天,南夏的腦子都是亂的。

晚上回到出租屋,她好好洗了個澡,也早早上了床,可就是怎麽都睡不着。

這時,有人給她發短信。

南夏起來一看,是傅時卿發來的:“睡了嗎?”

她猶豫一下,回道:“還沒。”

傅時卿:“熬夜對身體不好,對皮膚更不好,早點休息。你們這些小女孩啊,一面買着成百上千的化妝品,使着勁兒往臉上塗,一面又熬着夜。”

南夏有點不服氣,噼裏啪啦打字過去反駁他:“你比我大幾歲呀?老是小女孩小女孩的。”

傅時卿:“心理年齡,懂嗎?”

南夏吃癟,又覺得他瞧不起人:“心理年齡也不比你小!”

他沒有再打字,而是發了段語音過來。

打開那一瞬,南夏的耳朵有點酥麻,被他淺淺的笑聲感染了。可是,下一秒——

“鼻子插大蔥,誰教你的?”

南夏差點背過氣去,不帶這麽欺負人的!

傅時卿仿佛看到了她倔強不服氣的小模樣,心裏頭樂,又怕她真氣到了,發過去一朵小紅花。

“逗你的。”

繼而是:

“鮮花贈與你,小可愛。”

南夏的耳朵,慢慢紅了。她做賊心虛地關了床頭燈,捧着手機縮在被子裏,看着這行字,久久不能放手。

……

第二天起來,南夏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

她對着鏡子刷牙,懊惱地想,該用什麽粉底色號能完全遮住,徐曉慧大驚小怪地沖進來:“南夏,你快去樓上看看!”

南夏頂着滿嘴的白色牙膏泡,不滿地瞟她一眼:“難道有人給我送了九十九朵玫瑰?”

徐曉慧一臉震驚:“你有千裏眼啊?”

南夏手裏的牙刷,就這麽掉到了地上。

後來,她幾乎是渾渾噩噩地漱了口,被徐曉慧拖着到了樓下。快遞員小哥反戴着一個鴨舌帽,看上去很年輕,手裏捧着一大束白玫瑰,等久了,神情有點不耐煩。

看到兩人,小哥神情一動:“請問,是南夏南小姐嗎?”

南夏都驚訝了:“我臉上刻字了?”

小哥說:“長得這麽漂亮的姑娘,沒人送花才不正常吧。”

誰都喜歡有人誇自己漂亮,雖然這是實情,南夏高高興興簽了收,捧着這一大束玫瑰花左看右看。

徐曉慧幫她翻出裏面的卡牌:

“送給,我最美麗的小可愛。”

她捧住心:“南夏,我好嫉妒你啊!我真的好嫉妒你啊!”

回到樓上,她還在不停念叨這件事,南夏沉默地縮到沙發裏看電視,拆了包薯片。

“你說,是不是傅先生送的?”

“我不知道。”南夏這麽說,心裏已經八九不離十。

徐曉慧撲過來,按住她的肩膀:“南夏,你怎麽一點都不激動?”

“激動什麽?”

徐曉慧一臉痛心疾首:“你是不是反應遲鈍啊?你即将迎娶高富帥,進入豪門,走上人生巅峰!這麽大喜事,你居然無動于衷?”

南夏:“……”

劇看多了吧?

下午去時代廣場發傳單,南夏運氣不好,輪到個穿毛絨熊外套的活。看着還沒什麽,厚重的外套往身上一套,頓時像在桑拿裏蒸了三天的熱包子。

熟透了。

經理語重心長,揮着手裏的塑料扇:“加油,這兩天天氣熱,工資翻倍。”

南夏說:“一定努力。”其實她想反悔來着。

九月的陽光灑在綠草茵茵的草坪上,不遠處,白鴿起舞,噴池水花飛濺,調皮的孩子圍着賣糖人的小夥子索要。

南夏眨了眨眼睛,笨重地轉了個彎,朝來往的行人揮手微笑。

有個找不到家長的孩子蹲在角落裏哭,她過去,費勁地蹲下來,朝他揮揮手,試圖逗他開心。可惜,她笨拙的樣子根本沒有讨到他的歡心。

小男孩停頓了一下,看她一眼,又重新哭起來。

南夏不知所措。

一個挎着香奈兒包包的貴婦越過人群跑過來,一把推開她,抱起了孩子。

南夏一個趔趄,一屁股摔倒在地。

她穿着滑稽的小醜衣服,顯得特別可笑。不過,也正是在衣服,給了她一層遮羞布。她想解釋什麽,貴婦卻搶在她之前,疾言厲色:“小孩子都欺負,什麽人啊?”

南夏尴尬極了。

周圍的人對她指指點點。

身後有人替她解圍:“孩子走失才哭的,這位小姐姐好心安慰他,阿姨,你怎麽反而怪人家?”

南夏怔愣,這聲音太過熟悉,聲線低沉動人,帶着得體從容的笑。

回過頭,傅時卿站在她面前,伸手把她扶起,還彎腰親自給她拍去身上的灰塵。

至于那貴婦,在他開口一聲“阿姨”後,臉已經綠了,咬着牙:“你叫我什麽?”

傅時卿理所當然道:“阿姨啊。”

貴婦面色鐵青,咬着牙:“你這個……”

可對着這張年輕俊美的臉,又說不出什麽粗話,氣憤極了,抱着孩子飛快離開。周圍的人,發出善意的微笑,還有人拍手鼓掌。

南夏看着他唇邊滿不在乎的笑,覺得,他肯定是故意的。

傅時卿彎下腰,看着她:“你這麽看着我幹嘛?”

南夏說:“你老這麽欺負人嗎?”

傅時卿說:“什麽人用什麽手段。我這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可要是得寸進尺,我就對他不客氣。”

他勾了下唇,專注的模樣映入她的眼簾中,“我的人,是讓人随便欺負的?”

南夏望着他,手心濕潤,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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