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黑板
高尾和成的嘴不是一般的大。
沒幾天，全籃球部都知道綠間真太郎的未婚妻是誰了。
球賽還沒打上幾場，八卦倒是先傳遍了全部門。一時間，各種各樣的豔羨和揶揄都湧向了綠間，時常有人在上場前意味深長地拍一拍綠間的肩膀，說上些奇怪的話。
“綠間，這一球是為了她而投的嗎？”
“不愧是有未婚妻的人啊，竟然可以扔出全場三分。”
“喜歡聽晨間占蔔也是因為和女孩子走得近嗎？真是羨慕……”
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對于綠間來說，真是……
真是……
真是……
感覺還不賴嘛。
綠間真太郎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于是，他挑了一個中午，将立華景子約到了籃球部外的某棵樹下，決定和景子攤牌，說明自己的決心。
“景子，把所謂的‘婚約’忘掉吧。”綠發的少年扶正眼鏡，煞有介事地說道。“我并沒有娶你為妻的意願，現在的時代也不再流行這種婚約了。”
綠間自認為這句話說的非常有道理。
他雖然表情板得冷冷的，但是語氣已經竭盡有禮收斂了。
他面前的少女有些失魂落魄。
景子一眨眼睛，眉心蹙了起來。那張秀氣可愛的臉糾成一團，看着就讓別人心疼——綠間除外。綠間雖然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但他更多的，是在想着下午去部裏打訓練賽的事情。
景子打心底感到難過。
但是，她不是輕易言敗的人。她很快收起了失落的情緒，正色說道：“為什麽一定要解除婚約呢！綠間君可以試試看喜歡我。為了成為一個合格的妻子，我已經努力了十多年了！”
“合格的……妻子？”綠間重複了一遍：“你，想得可真遠啊。”
“不可以嗎？”景子的心底重燃起了希望。
“不可以。”綠間板着臉：“現在的我對女性沒有任何的想法。”
“就是說，綠間君也不喜歡其他人對嗎？”她努力地抓着重點：“既然如此的話，就試試看喜歡我吧！”
“……你是不是抓錯重點了？”綠間惑：“我不喜歡你這種類型。”
“那你喜歡什麽類型？”景子不依不饒。
“……比我成熟的類型。”綠間無法，只能回答。
“比你成熟……就讀大學的姐姐們嗎……？”景子的頭頂冒出了問號。
“我直說吧。”一米九五的綠間頂着日光，說的話冠冕堂皇：“我喜歡比我高的女性。”
景子：……
她更失落了。
綠間看到她那副氣鼓鼓又失望的表情，很想再揪一下她的臉。但是想到自己剛說的話，還是忍住了那份沖動。最後，他淡淡地問：“你是什麽星座。”
“天秤……”
“今天，你的運勢不妙，最好帶上你的幸運物。”
“？？？”
綠間覺得自己掏出了一個更大的利器，這一擊足以毀掉她全部的好心情。這樣一來，立華景子絕對會非常讨厭他。
在立華景子一臉懵逼的神色裏，綠間深藏功與名，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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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過三點，陽光漸漸灼熱。初夏的氣息，湮沒了校園。
綠間的雙手一支，籃球自他掌心飛出，劃過一道誇張的抛物線，準确地落入了籃筐。他垂下手臂，還未放松的肌肉繃着緊張的輪廓。汗水從他的額上滾落下來，落到了同樣緊緊勾着的喉線上。
四周一片嘈雜。
籃球拍擊地面的聲音，還有球鞋摩擦地板的響聲，一起回響着。這片嘈雜喧鬧的響聲，對綠間來說卻不算什麽。讓他感到煩惱的，則是幾個坐板凳的替補們低低的竊竊私語。
“立華財團的大小姐……真的？！”
“有喜歡的人也不要緊啊，這種事情，哪分先來後到啊。”
“機會難得，機會難得啊。”
綠間原本瞄準了籃球的方向，在聽到他們的讨論聲後，腳後跟一碾，沉默無言地轉向了背後，把籃球投了出去。籃球準确地落在了三個人中間，引來了一陣慌亂。
“疼——綠間你幹嘛！”
“抱歉。”綠間推了下眼鏡，面無表情：“失手了。”
三人：……
——騙鬼啊！
這位來自帝光的球員，三分球的命中率高的可怕，可以說是從未失手過。
除非，他是故意的。
籃球部的部活四點半準時結束，部員們差不多都走光了，綠間留下來自己加訓。和他一起留下來的，還有高尾和成。
其實綠間不太想和高尾待在一塊兒，因為那家夥老是會用“未婚妻”這件事來怼他，指着他哈哈哈哈笑個不停，笑到自己缺氧為止。
“綠間，你的未婚妻——”高尾一看到綠間，又開始笑。
“你閉嘴。”綠間的額上蹦出了一個十字架。
“可是真的好好笑啊——”高尾還在笑：“你竟然有、有未婚妻……”
“都說了不是我的未婚妻！”綠間頭頂的十字架越堆越多：“我不承認這件事。”
綠間做好決定了。
他決定回家，用公園裏的籃球場做訓練。
拒絕高尾，綠間有責。
綠間默不作聲地去了更衣室，換好衣服離開了籃球場。當他提着書包和球鞋離開籃球館時，忽然想到高尾曾說過，立華景子是文學部的部員。
這個時間，文學部的成員應該才剛剛解散吧，不知道景子回家了沒有。
下意識地，他的腳步便朝着某個方向走去。
他去的不巧，走到社團教室的時候，恰好看到景子踮着腳尖在擦黑板的模樣。黑板寫的很滿，最上方寫着很長的一句話，什麽“弗吉尼亞·伍爾夫的代表作（第238頁）與馬賽爾普魯斯特的生平（242頁）”，看起來十分繁雜，一連串片假名讓人頭疼無比。
景子很嬌小，她努力地墊着腳，揮舞着黑板擦，也夠不到最上方殘餘下的半行字。她就像一只小兔子一樣，頭發和裙擺都一搖一擺的。
擦一會兒，她就歇一口氣。
就在這時，綠間走了進去。
他把球鞋和書包都擱置在了課桌上，無聲地走到景子身旁。
“你要擦那行字嗎？”他指了指那幾個外國人的名字：“需要幫忙嗎？”
“……”景子握着黑板擦，登時有些驚喜。
——莫非！莫非！
莫非和電視劇裏的老套橋段一樣，綠間會接過她手中的黑板擦，微笑着替她将那一行讨厭的字擦掉，完了還要摸一摸她的頭……？
景子登時有些緊張起來。
她小小地吞了一口唾沫，緊張地點頭，聲音也輕得不可思議：“我太矮啦。本來還想去找一些東西墊墊腳呢。”
她看向綠間的目光裏，透着幾分希望。
“哦。”綠間在課桌上坐了下來，兩條大長腿疊在一塊兒。他推一下眼鏡，淡淡地說：“我看着你擦。”
景子楞。
她試探地問：“綠間君……你，你不幫我擦嗎？”
“不。”綠間咬字清晰，擡起頭，給了她一個冷酷的眼神，精準地說：“我絕對，不會替你擦黑板。我就在這裏，看着你想擦黑板又夠不到的模樣，這就足夠了。”
這樣子，景子絕對會非常地讨厭他。
計劃通。
景子呆。
……？？？
怎麽會有這種人！！
景子氣鼓鼓，一張秀氣的臉又變成了圓滾滾的小包子。她卷起袖口，露出一截瑩白的手肘，賭氣似的對綠間說：“誰說我夠不到了，我跳兩下就夠到了！！”
說着，她就轉過身去，賣力地朝上跳了兩下。
她手中的黑板擦，确實勉強夠到了那一行字，蹦着跳着，擦掉了那幾個名字的一角。
裙角飛了起來，露出一小片大腿的肌膚，雪白雪白的，看起來滑得像沒煮過的豆腐。高筒的絲襪是隐約透出肉色的白，絲襪的邊緣陷入了有彈性的肌膚中。
“……算了。”綠間看到她那副辛苦的模樣，決定出手幫忙。
他走到景子身後，伸出雙手，卡住她的腰腹，向上一舉。
景子太小只，輕輕一舉，就舉起來了。
綠間的手底下軟軟的，像是捏着一小朵雲。校服沒什麽摩擦力，哧溜就往上滑，露出她光滑的後腰，一大片整齊的白嫩顏色，很可愛。
“……等、等等……”被舉起來的景子一臉懵逼。
“擦。”綠間催促說。
景子僵硬地擡起了手，像個機器人一樣，遲鈍地擦完了面前的黑板。
現在這個姿勢……好奇怪啊。
綠間的手，綠間的手，綠間的手……
“左，左邊……”她指了指更左邊的地方。
“哦。”綠間左移一步。
“還有右邊。”她說。
“哦。”綠間移到右邊。
黑板終于被解決了。
景子小聲地說：“綠間君……可以放我下來了。”
綠間松手了。
他撣撣袖口，風輕雲淡地說：“我說過，絕對不會替你擦黑板的。”
景子：……
啊，好像，是這樣沒錯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