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比賽
夏天漸熱。
全國高校綜合體育大賽在東京區內開始了預選，作為籃球強校的秀德高中很輕松地就在地區預選小組內勝出了。與此同時，秀德高校的夏季運動會也來臨了。
運動化對班級成員有強制要求，每一名學生至少報名一項以上。什麽馬拉松啦、集體籃球啦、兩人三足啦……一時之間，這些名詞成為了學校裏熱議的東西。
景子轉着手中的圓珠筆，一臉苦惱地盯着運動項目報名表。表格上已經七七八八填了許多名字，但景子至今還未下筆把自己的名字寫上。
女生班長雅也在她的課桌前，笑着說：“随便報一項吧，每個人都要參與的噢。不如就去扔沙包吧？反正是集體項目，大家站在圈裏随便忍一下就好了。”
景子思索了一會兒，就在沙包擊殺戰的項目下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一點都不想在夏天的陽光下運動出汗！那樣實在太不符合淑女的禮儀了！！
她無法想象，自己額頭沾滿汗水、頭發黏糊糊的模樣！還是在全校學生的面前！
然而，腹謗是沒有用的，校內運動會如期開始。
這天天氣晴朗，陽光恰好是不會太曬人的柔和溫度。即使如此，女高中生們還是偷偷摸摸地抹上了防曬霜，交換着如何躲避紫外線傷害的秘訣。
雖說是運動會，但項目極為多樣，分布的場所也在校園的各個角落，某些班級還被征用來做臨時的休息室和準備室。
立華景子跟着自己班級的男生們一起走到了操場上，在用□□筆畫好的白圈裏站定。
她只有這唯一的一個項目，只要參與完就可以回到座位上去休息。
“沙包擊殺戰的比賽規則如下，三人一組，共計三組，采用被擊中即組員換場的形式計分……”學生裁判舉着計分板，在旁磕磕絆絆地照着小紙條念規則：“被擊中三次的組員即被判出局，先到達二十分者為勝……”
同時進行的比賽項目有許多，周圍一團嘈雜。偶爾有一陣女生的尖叫，伴随着某個男生的名字響徹所有人的耳畔。
“好帥——”
“井太君！請加油呀！”
景子聽到女孩們的尖叫，忍不住在內心不屑地輕哼。
∑( ° △°|||)︴能有多帥！能比綠間帥嗎！綠間真太郎最帥！
想到綠間，她就不由開始搜索綠間的身影。
景子掂起腳尖，向四處望去。不久，她發現對手班級的方陣裏竟然站着綠間真太郎。此刻的綠間一臉冷漠，顯然，他對學生裁判的解說和這場幼稚的比賽都不以為然。
景子看到綠間的表情，心中不由有了一個不妙的預感——這家夥一定會拿沙包打她！絕對！
不要問她為什麽會知道！
哨聲吹響，兩方的成員頓時或笨拙或敏銳地晃了起來。
“沙包擊殺戰”本質上只是個過家家似的小游戲，并不具備什麽真正的技巧性，輸贏很大程度都歸因于運氣。在空中飛來飛去的沙包弧線淩亂、或高或低，時不時便會砸到某個人，計分裁判看的眼花缭亂，翻計分板的動作也手忙腳亂。
人群中的綠間真太郎掂了掂沙包，雙手擡起這個小小的球體，做出了一個投三分的姿勢。
景子：=口=！！！
下一秒，綠間手中的沙包便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朝着天空飛起，劃過一個倒U形，準确地落在了立華景子的肩上。
景子：……
——她就知道事情的發展是這個樣子的！
“藍隊3號成員被擊中三次，判決下場。”
裁判的哨聲，讓景子成功出局。
景子松了一口氣，在班級隊友遺憾的眼光和唏噓聲裏走出了被□□筆畫好的場地。
不久後，沙包擊殺站結束了，隊員紛紛散去。在一片吵鬧裏，綠間真太郎回到座位上，提起了一罐聽裝飲料，反身走到了立華景子的面前。
“你剛才被我砸到了吧？”他扶了一下眼鏡框，如是問道。
“嗯。”景子回答。
“……”綠間把飲料插在褲袋裏，随即背朝景子，蹲下。
他将雙掌放在腰間，朝景子晃悠了一下。
景子：？
“什麽……什麽意思？”景子盯着綠間那兩只和魚鳍一樣晃悠個不停的手掌：“暗號？手、手語？摩斯電碼……？”
“我叫你上來。”綠間扭頭，面色有些陰：“我背你去醫務室。”
“啊？”景子陡然捂住了胸口。她臉紅了一陣，随即嗫嚅着說道：“綠間君，謝謝你的好意。我沒有受傷，就不去醫務室了。”
“不行。”綠間直白冷淡地駁回了她的話：“我不想被人指責‘苛待女性’。”
“……好吧。”景子無法，只能讪讪地笑着，同手同腳地走近了綠間。
她伸出手臂，環住了綠間的脖子。接着，綠間便很自然地托住了景子的大腿，背着她朝醫務室的方向走去。路過女生班長雅也面前時，綠間還不忘和雅也打了聲招呼。
“我送立華去醫務室。”綠間說。
“噢……好……好的……”雅也如在夢中：“等等我剛才沒看錯吧？！那兩個人？！”
景子蜷在綠間的背上，身體僵硬無比，一張臉紅得不像話。
不自覺地，她環着綠間的雙手越縮越緊。
綠間發出了奇怪的喘息聲。
“立……華……”綠間艱難地保持着聲音的冷淡：“我無法……呼……吸……”
“抱歉！”景子趕緊松手。
景子的手臂涼涼的，還有點軟軟的肉，觸感很舒适。長長的頭發落下來，帶着一股不知名洗發水的香味，一點也不膩人，反而還好聞得很。
兩個人走到了醫務室，值班的保健老師一看到這幅模樣，就知道是運動場上又出了什麽問題。
“她被沙包打到了肩膀。”綠間言簡意赅地說：“我怕她智商被打出什麽問題。”
“只是被沙包打到了？”保健科老師為綠間的小題大做而深感吃驚：“現在的男生都那麽緊張自己的小女朋友的嗎？”
說着，穿着白大褂的老師就撩開了景子運動服肩膀的布料。
紅紅紫紫一大塊淤青，看起來分外瘆人，不像是被沙包砸中，更像是被從天而降的巨石打中。保健科老師用手指輕輕一碰，景子就皺着眉發出冷嘶。
“這、這麽厲害……”保健科老師也有些吃驚。
“因為是我扔的。”綠間推了下眼鏡：“本來以為特地減輕了力道，應該沒有問題。結果沙包脫手的瞬間，發覺力量還是太大了些。”
“綠間君，你真的是故意砸到我的！！”景子有些抓狂。
“不然呢？”綠間說：“這可是堂堂正正的體育比賽！”
保健科老師替景子搓了一些藥水，便讓她回去了。
兩個人踏出了醫務室，相對無言。
綠間看了一會兒景子，率先打破了沉默：“……還要我背你回去嗎？”
“不不不不不用了！”景子連連擺手：“被這麽多人看到，實在是太羞恥了。”
“我還不是很想回去。”綠間蹙眉，望着喧鬧一片的操場：“去邊上休息一會兒吧。”
兩個人走到了教學樓旁空無一人的休息區，坐在了陰影裏的長凳上。教學樓旁有一個自動販賣機，景子恰好口渴，便從口袋裏摸出了零碎的兩百日元，幾步走到了販賣機前。她蹲在機器前，研究着貨架，口中念念有詞。
“售罄、售罄、售罄……平民的飲料都售罄了嗎……可是我一直很想試試看啊……”
她的聲音帶着殘念。
忽然間，她扭頭，望向了綠間。
綠間的褲袋裏插着一聽小裝的罐裝飲料，正是她一直渴望嘗試的垃圾碳酸飲料。
綠間接觸到閃着星星、滿是渴望的眼神，淡然地說道：“不用想了，這瓶飲料，是我今天的幸運物。我之所以能用沙包在人群中擊中你，也是因為這瓶飲料。”
景子：……
“這、這樣啊……”她幹幹地笑了一聲，随即氣鼓鼓地繼續蹲在自動販售機前。
景子穿着運動服，胸前還用別針別着號碼牌。運動服的下裝很短，是貼身的超短褲。她的兩條腿在陽光下泛着白色的光，似乎連肌膚上細短的可愛絨毛都清晰可見。腳踝細得可憐，一踮一踮的，運動鞋上用不褪色的墨水寫着她隽秀的名字。
立華景子
綠間看了一會兒，面上依舊維持着淡定的面色。但是，他的左手不受控制地動了起來，以行雲流水的動作從口袋裏掏出了今天的幸運物，遞了過去。
“你想喝的話，就給你吧，算作賠禮。”他說：“畢竟我用沙包砸了你。”
“……”景子扭頭，疑惑地問：“沒有幸運物，綠間君會怎樣？”
“會輸的很慘。”綠間說。
“今天……沒有籃球比賽吧？”景子愈疑。
“是沒有籃球比賽。但是，”綠間說：“輸給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