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手上熟悉的觸感讓冉越第一時間知道對方是秦致遠, 但耳邊傳來幾聲若有似無的低泣卻讓她變得不太确定。
是她聽錯了?他這是在哭嗎?
雖然他從未在對戰中贏過她, 但在她心目中, 秦致遠絕對是個實打實的硬漢,更別提他在商場上的雷厲風行,殺伐果斷, 私底下更是被人戲稱大魔王。
這樣一個男人,居然會坐在病床前偷偷哭泣, 如果不是她親耳聽到, 那打死她也不會相信的。
冉越當真是既感動又窩心,他這是在心疼她。
“致遠?”冉越猶豫地喊了一聲。
秦致遠瞬間安靜下來,擡手抹了把臉,又低頭在她手上吻了吻,好半天才啞着聲問道:“傷口是不是很痛?”
冉越淡然一曬, 輕輕搖頭,“不是很痛。”因為更痛的傷她都經歷過了, 這點痛又算得了什麽, 卻是忍不住好奇心, 又問了一句,“致遠,你是在哭嗎?”
燈光實在太暗,她很想看清他的表情,怎奈是徒勞。
秦致遠僵硬着身體,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于是繼續前面的話題, “縫了十多針,怎麽可能不疼。”
冉越輕聲說道:“只是看着吓人,其實刀口不是很深。”
雖然她盡可能地輕描淡寫,但秦致遠仍覺得一陣鑽心的疼痛,剛才看着她虛弱地躺在床上,他忍不住鼻子直發酸,最後居然傻傻地掉下眼淚,這反應連他自己都吓一跳,因為自從他有記憶以來,基本就沒再哭過了。
“欺負你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他咬牙說着。
冉越捏了捏他的手,“沒人能欺負我,他們也被我打得很慘,最後劃我一刀的,聽說已經被抓起來了。”
這件事上,她并不會覺得自己受委屈。
秦致遠沒有接話,因為他心底已經打定主意要找那幫人的麻煩。
“等傷口沒那麽痛,就跟我回去。”他說。
冉越擔憂地問他,“你這兩天準備呆在這邊?”
秦致遠:“你這個模樣,我怎麽走得了。”
冉越不贊同:“公司那麽忙,你怎麽能在這裏久留,明天一早就回去吧,別讓旁人鑽空子。”
秦致遠握緊她的手,在朦胧的燈光裏深情地看着她,“什麽事都沒有你重要。”
他說這話并不是在哄她,而是真心實意地有感而發,在他匮乏的生命裏,秦老爺子是他唯一敬重的家人,而冉越,已然承包了他所有的感情。
冉越沒想到他居然也有任性的時候,一時間竟也不知道該怎麽勸,頗為苦惱地看着他,說道:“你去把等開開,我們好好談一談。”
秦致遠不為所動,說道:“沒什麽可談,你現在需要休息。”
冉越無奈,只能威脅道:“明天你自己回去,或者我帶傷跟你回去,二選一,你選吧。”
秦致遠沉默地看她。
冉越強調:“我說到做到。”
秦致遠只能妥協,“我明早飛回去,你等傷口好一些再回去。”
冉越松口氣,拍了拍床,說道:“上來陪我睡。”
秦致遠頓了頓,有些小猶豫,“可你的傷……。”
“你躺我在沒傷口這邊就好。”說完她自覺地挪了挪身子,給他讓出位置。
秦致遠脫了鞋子上床,調整兩人的姿勢,讓她舒服地窩進他的懷裏,沉默一會,他下巴抵着她的後腦勺,輕聲說道:“以後別這麽吓我。”
冉越本想說這種意外很難避免,但一想到這男人都被她吓哭了,也不忍心再吓他,說道:“知道了,我一定小心。”
“很晚了睡吧。”他哄着她。
有他身上熟悉的氣息包裹着她,冉越安穩地進入睡眠,秦致遠則一夜無眠。
第二天早上,秦致遠被冉越趕去搭早班機飛回H市,這邊有遲晴陪伴,也無需他擔心。
遲晴帶着早餐來的時候,秦致遠已經走了,她很意外地問冉越:“秦董舍得走嗎?我以為他起碼得呆兩天。”
這點傷口冉越并沒放在眼裏,自行撐起身體坐起來,接過遲晴遞來的白粥,吃了幾口才說道:“昨晚我要知道他過來,肯定會阻止他,又沒什麽大事。”
遲晴吐舌,“秦董是緊張你呢,你都不知道,當他踏進病房的那一剎那,眼神真的像要吃人,我都被吓得腿軟。”
秦致遠平時的模樣,冉越也很清楚,她知道遲晴的說法并沒有誇張,冷着臉的秦致遠确實很吓人。
冉越原本當天下午就想出院,但遲晴死活不肯,說冉越要是這個時候出院,她肯定會被秦董弄死的。
最後沒辦法,冉越被迫在醫院呆了三天。
第三天準備出院的時候,她接到杜蓮珍的電話,杜蓮珍問她什麽時候回去,冉越想了想,說這兩天事情談妥就回去。
一向從容的杜蓮珍,語氣裏竟有難掩的焦躁,“你盡快回來,鐘坤買的那塊地有問題,現在公司那邊亂成一鍋粥,小越,你得回來幫忙。”
一絲笑意在冉越眼底蔓延,說出來的話卻非常嚴肅,“這邊協商也進入關鍵時期,等談妥之後,我立刻飛回去。”
杜蓮珍自然做不出讓她丢開娛樂公司的事趕回來忙她公司的事,但還是再三叮囑她要盡快回去。
冉越是滿口答應。
放下電話,她沉默地看着忙前忙後不亦樂乎的遲晴,遲晴回頭沖她抛媚眼,問:“我現在是不是很像個小妻子。”
冉越被她逗笑,說道:“很抱歉,我已經是有主的了,你再賢惠也沒用。”
遲晴嘟着嘴跺腳,“一點想象空間都不留給我!”
出院後,冉越又回酒店呆了兩天,才慢悠悠地收拾東西回H市,一下飛機,就被杜蓮珍派來的司機直接接回秦宅。
一段時間沒見,一向高貴冷豔的杜蓮珍看起來憔悴了許多,看到冉越,就皺着眉頭對她說道:“那鐘坤貪心不住蛇吞象,現在前期資金都投進去了,卻說那地使用權原本就存在争議,拍賣根本不是合法的。”
冉越随即問道:“請律師了嗎?”
杜蓮珍揉着額角,嘆氣道:“請了,律師審了合同後,說有點懸,他的意思是我們這投資很可能有去無回。”
冉越一副震驚的模樣,“這麽大的問題,當初怎麽沒看出來?”
“那地的使用權是沒問題,但是有限制性的使用,根本不開放房地産建築,所以那地皮買了也只能放那,或做出租用。”杜蓮珍冷笑,“現在消息已經傳開,想轉手也沒人敢要,我掏那麽多錢,就買一塊能看不能用的地?”
冉越也沉默,“這樣一來,公司就沒有流動資金了。”
杜蓮珍整個人靠沙發上,有些失神地說道:“那是我全部的積蓄,難道就要這麽毀了?”
冉越心裏冷笑,心想你也有這一天,“這事能讓秦先生幫忙嗎?只要他同意拿錢出來當流動資金,情況應該不會太糟糕。”
說起秦仲陽,杜蓮珍更是無奈,“他從一開始就反對我自創事業,現在出這種事,他只會勸我早點把公司收掉。”
冉越想了想,這确實很符合秦仲陽的風格,想了想,又說道:“或者,杜家那邊……。”
杜蓮珍擺擺手,“我問過我弟了,他也說沒辦法。”
至于她哥,那更是想都別想,因為他們已經撕破臉了。
在這個看似富貴,實則勢利的圈子裏,錦上添花的人大把多,雪中送炭的人卻少之又少,就連自己的親人都如此,何況是旁人。
看着難得無助的杜蓮珍,冉越心裏是快慰的,當初她為了一己之私釀造出那場車禍,今時卻因一己之私讓自己陷入困境,當真是報應不爽。
經過這一次重創,杜蓮珍手裏的公司,維持應該是沒問題,但沒有後繼資金投入,想發展壯大就很難了,除非她能募集到新的資金注入,但照目前的情況來看,願意幫她的人幾乎沒有。
杜蓮珍再次嘆氣,“我準備把鐘坤辭退,這段時間你兩邊兼顧一下,也适當培養新人,律師那邊你也去跟進,看能不能将損失降到最低,小越,還是你可靠,之前我應該聽你的。”
冉越沒作聲,這個時候她就只需安靜聽着就行。
離開秦宅時已是傍晚時分,雖然杜蓮珍留她吃飯,但被她婉拒了。
知道秦致遠已在家裏做好晚飯等她,所以她歸心似箭,一刻都不願耽擱。
果然,當她打開家門時,屋裏立時透出溫暖的燈光,瞬間散去她一身的疲倦,而高大帥氣的男人,正靠在玄關牆上淺淺地沖她笑着。
冉越走過去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秦致遠吻了吻她的耳垂,說道:“歡迎回家,想先吃飯還是先洗澡?傷口恢複得怎麽樣?還痛不痛?”
冉越擡頭看他,舔了舔嘴唇輕聲說道:“我想先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