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掙錢不重要
林母看到女兒醒了, 這才抹抹眼角的淚, 高興地抱住林蕊的腦袋:“蕊蕊不怕啊, 媽媽在呢。”
她的小乖乖,真是要吓掉她半條魂。
王奶奶跟周阿姨齊齊松了口氣,全都拍着胸口放下懸着的心:“沒事了, 蕊蕊好好睡一覺就沒事。爛心爛肺的老虔婆,好意思開得了口。”
周阿姨冷笑:“從上到下沒一個好的, 根子都爛透了, 專門想着怎麽禍害人。”
要說困難, 王奶奶家不更困難?兒子媳婦沒了,孫子連鋼鐵廠都進不去, 只能在肉聯廠裏頭熬着。
“恨不得全廠的人供養他家才對呢。”王奶奶起身,摸摸林蕊的腦袋,“蕊蕊不怕,沒事了。下回她再敢鬧, 我給她好看。”
不是倚老賣老嗎?她比周老太年紀更大!要說兒子媳婦對廠裏頭的貢獻,她兒子媳婦連命都搭上了。
林蕊嗓子沙啞,卻還不忘惦記王奶奶的生意:“奶奶,該出攤了。”
從玲玲姐跟着王奶奶出去賣小吃開始, 攤子的銷售額直線上漲了一倍。
就連職工子弟中學的學生跟工人醫院的醫生護士還有病人, 都知道解放公園門口有位壽司西施了。
他們班還有人攢上一個禮拜的零花錢,就為了去攤子邊見壽司西施一眼。
掙錢, 趁着天氣還沒完全冷下來,趕緊掙錢。
多掙點兒錢, 王奶奶就能盤下個店面,不用繼續風吹雨淋的賣小吃了。
這樣除了夜市,她們白天也能做生意。
無論是串串香還是壽司卷,只要材料準備好,真正要花的時間并不多。早飯她們還能賣粥賣雞蛋餅,中午幹脆加個火鍋。壽喜鍋也簡單的很。
對,推薦給孫澤的那個店面就很合适。還可以裝修好了搞成串串香鍋,讓客人自己點餐自己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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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阿姨笑得厲害:“我們蕊蕊真是個愛操心的小鬼哦。”
這孩子,自己都這樣了,居然還想着要給別人出謀劃策。
王奶奶笑着起身往外走:“好,奶奶趕緊出攤去,堅決不能做壞了我們蕊蕊的生意。”
是該好好掙錢,然後找個店面安頓下來。她到底年紀大了,玲玲身子骨又弱,要是碰上天氣不好,還真是扛不住。
再說小元元也不能晚上老待在外頭。小孩子眼睛亮,看到髒東西丢了魂那就不好了。
兩位長輩掀開布簾子出去了,房中又重新恢複安靜。
林母揉揉女兒的腦袋,按下收音機,安慰她:“聽會兒歌吧,困了就睡一覺。媽去給你做好吃的。”
現在市面上新鮮肉不好買,就連過中秋節,廠裏頭都沒跟往常一樣發豬肉。還是大軍幫筒子樓的職工走肉聯廠的關系,各家都分了兩斤肉。
王奶奶還把自己孫子帶回家的豬肺拿來了。
豬肺已經綁在自來水龍頭底下沖了一下午,加了酸菜一塊兒煮湯喝,又鮮又爽口,蕊蕊能吃下去不反胃。
門簾子落下,林蕊聽着收音機裏頭傳來的蒼涼歌聲:“不要問我從哪裏來,我的故鄉在遠方……”
她突然間有種說不出來的委屈。她的故鄉不僅隔着空間,還有怎麽都到達不了的時間。
伴随着蘇芮柔美又惆悵的吟唱,林蕊蜷縮在毯子底下,又沉沉地睡着了。
晚飯她沒正經吃,只草草喝了碗豬肺湯,便重新躺回床上睡覺。林母來回看了幾趟,見她無事,這才敢出去。
直到月亮升的老高時,林蕊才迷迷糊糊睡醒了,然後突然間反應過來,哦,明天是中秋節。
或許應該是今天吧,大約此時已經過了零點。月光亮堂堂,隔着窗簾都透進來銀輝,叫櫃子一擋,落在地上成了小船的模樣。
林蕊驀地想到了一首老歌《離人》:“銀色小船搖搖晃晃彎彎,懸在絨絨的天上……有人說一次告別,天上就會有顆星又熄滅。”
哦不,也許現在這首歌還沒有出現,根本談不上老字。
只是屬于她的那顆星星究竟在何處呢?是明又或者是暗?天上的月亮太耀眼,看不到星星的眼。
林蕊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那句不知道從哪兒看來的話:每個人都是顆孤獨的星球。
窗外靜悄悄的,連蟲鳴聲都絕跡。隔了老半天,才隐約傳來火車的震蕩聲。
這樣的靜谧中,外屋父母的低語聲被襯托得分外清晰。
林母輕輕嘆了口氣:“蕊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安下魂哦。”
今年這樣已經是第二次了。
幸虧這回只是暈倒,沒有抽起來,不然她真的一刀捅死那個老太婆的心都有了。
髒心爛肺沒皮沒臉,孫子被警察逮個正着,就要逼着她家女兒跟蘇木翻供作僞證?上唇貼天下唇接地,好大的口氣。
林父安慰妻子:“你甭管,這事兒有老陳他們呢,咱家算什麽啊。”
就連公安局都盯着搶劫這件事不放,壓根也不提打人,也沒人陪着蘇木去醫院驗傷。
既然這樣,他家何必冒出頭呢。
他倒是更憂愁另一件事:“咱家房子太小了。”
前些年他還沒什麽感覺,大家住的都憋仄。比起三世同堂甚至兄弟同屋只能兩張床之間硬挂個簾子的,他們一家四口算是清爽的了。
現在再看,好像不行。大女兒雖然現在讀大學住校了,可小女兒也長大了,還跟父母隔道門簾子,委實看着不像話。
今天蕊蕊幹嘛要撺掇孫澤買房子,還說什麽要改建成小別墅的話。那是她心裏頭想,可是又清楚家裏得不到,索性說了過過嘴瘾也高興。
“廠裏頭什麽時候蓋新樓?”林母側過身子問丈夫,“上次說的地批下來沒有?”
林父皺眉,壓低聲音:“不好說。現在有傳聞,物價上漲太厲害通貨膨脹不好控制,國家要喊停基建項目。”
後面的經濟政策,恐怕要縮緊。這個波及面範圍就廣了。
林母嘆了口氣:“真是什麽都不湊巧。”
現在外頭所有東西都在漲價,可就是看不到他們工資漲。
說是要調工資,可從九十多塊錢變成一百多塊又有多少意義呢?真要建起蕊蕊要的那種小別墅,得他們夫妻工資加在一起不吃不喝工作十年。
況且誰知道這十年裏頭,東西會不會再漲價啊。現在深圳的房子都一千六一個平方了。
她聽了只覺得吓人。
可培訓班的同學卻告訴她,中國的房價根本不算什麽。
同學在日本的姑姑有位同事退休了回鄉下,一輩子工資微薄不得不節衣縮食的老人,臨走前賣掉自己的一套小房子就掙了八百萬美金,一夜暴富。
姑姑跟同學信誓旦旦,總有一天,中國也會這樣的。
林父倒是挺幽默:“那照這麽算,咱們家還是百萬富翁噢。”
好歹這住着的房子也有十六個平方。
雖說房産在單位名下,可只要他們還幹下去,除非廠裏頭給他們夫妻換大房子住,否則這筒子樓的屋子,房管科是肯定不會收回頭的。
他興沖沖地向妻子邀功:“你也別急,這次我給雜志投的三篇外國故事被用了,有一百多塊錢的稿費呢。”
這比他一個月掙的工資都高。
林母來了興趣:“你怎麽寫的故事?你還真翻譯外國小說啊?”
“嗐,我當年學的是俄語,哪兒能翻譯美國故事啊。是電影展,上半年不是搞了外國電影的巡回展覽麽,我連着看了一個禮拜的那次。”
林母拍了下丈夫,恨聲道:“你還說,鑫鑫要準備高考呢,你這當爸爸的跟沒事人一樣。”
林父抱屈:“我不是想着得找門路掙點兒錢,省的女兒在學校裏頭被人笑話嘛。”
八十年代全民文學熱,跟之前人們被思想壓抑的太久有關系,也歸功于當時的稿費水平相對較高。
眼下稿費千字十元至三十元,要是發表一篇萬字小說,那就相當于一個月的工資了。
況且對于國營廠職工來說,稿費也是他們賺取外快的唯一出路。
林父工科出身,憋死他也寫不出原創小說跟詩歌。他的俄語也基本集中在工學專業上,翻譯俄語小說也不現實。
可他到底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腦袋瓜子靈活。
他翻譯不了外國故事,可以當二道販子啊,直接将電影廠譯制好的電影再改寫成故事,寄給雜志。
他試了兩回,居然還真讓他給投中了。
林父得意洋洋:“這回美國電影回顧我也去,争取再多記幾個故事,回來再投給雜志社。這一個月我要是中個十來篇,那說不定等到蕊蕊上大學就真能住上小別墅呢。”
林母嗔了丈夫一眼:“你也不怕累死自己,慣的她。她就是三分鐘熱度,過了這陣子又不稀奇了。”
林父搖頭:“要真一時興起,她也不會自己做小買賣,還撺掇你開診所,讓她舅媽養雞養蚯蚓了。”
林母心疼地抱住丈夫:“你就慣她吧。別管她,錢哪有那麽重要,一家人平平安安踏踏實實地才最要緊。”
為什麽大家都把做生意說成下海啊?在海裏頭遨游的有,叫海水給淹死的不照樣不少。
就比方說周家兩口子吧,要是在深圳過得滋潤,哪裏還用得着周老太跟雙胞胎如此沒皮沒臉。
門簾外頭的響動漸漸停歇,林蕊卻久久無法再次入睡。
月光如流水一般,從窗簾的間隙中流淌進來,明晃晃光亮亮,像是誰在看着她微笑,一直笑到她臉上發燒。
第二天早上,林蕊去樓下喊幹爺爺跟蘇木來家裏吃早飯時,遲疑地告訴何半仙:“幹爺爺,我懷疑我做錯了。”
她一直三十年後的現代人自诩,對父母長輩的生活指手畫腳。
大人們未必贊同她的觀點,但因為愛她,所以才會始終包容她的想一出是一出。
其實就是不出來單幹開診所做生意,上輩子的林工跟鄭大夫後來也住上了一百個平方的房子。
鋼鐵廠并非不重視人才,後面起職工宿舍樓的時候,林父林母就憑借工齡跟優秀勞動者的資格,順利分到了最好的房源。
就算兩位老人的退休工資比不上同級別的事業單位跟機關人員,可他們也算衣食無憂。
他們真的需要她自以為是的指點嗎?鄭大夫自己出去開診所就不需要承擔風險嗎?
上輩子,她大姨就有同事在外頭開診所,結果有人輸液過敏沒了,最後鬧得同事連江州都待不下去,不得不離鄉背井出去打工。
她拼命強調掙錢買房子,其實反而給父母造成了沉重的心理壓力。
“上次我媽就說她不應該養我跟姐姐,因為我們家沒小洋樓也沒有小轎車。我爸又說要想辦法弄外國故事掙錢。”
她這麽做,多傷害父母啊。她成績差成這樣,父母都沒嫌棄過她,還有點兒好東西都想緊着她用。
“我爸媽還給我買自行車了呢。我姐都沒有。她在大學裏頭,更加需要自行車吧。”
何半仙在水龍頭下刷牙洗臉,吐了口牙膏沫子,滿懷期待地看着小丫頭:“蕊蕊,那我不用再給孫教授熬藥膏子了吧?”
他的祖師爺哎,熬藥膏子簡直煩死個人。
也不知道孫教授到底怎麽收的學生,還天之驕子呢,蠢的要命,啥都要拿個小秤在那邊稱來稱去,半天幹不了一點活。
最後逼得他老人家沒辦法,只好有紙一份份的包起來,直接讓那個呆頭呆腦的小醫生下鍋熬算了。
得,上次的藥包差不多用完了,他又得找草藥準備藥包了。
何半仙苦不堪言,只兩眼巴巴盯着林蕊,但求她一聲赦令下。他好好的一個風水先生,幹嘛非得當大夫啊。
“不行,那一碼歸一碼。”林蕊瞪眼,“我爹媽保持原樣最多也就是過的窮點兒。反正他們安貧樂道。你那可聯系着天下蒼生。”
藥方子傳下來就該發揚光大,否則真等到想傳下去卻沒機會的時候,有的哭呢。
上輩子她舍友老家有人祖傳的皮膚病藥方,專治癰腫瘡疖,最後人沒死,方子先失傳了。
為什麽啊?因為他家祖祖輩輩采草藥的山被開發掉了,原本長的草藥被鏟得一幹二淨。
傳人只會認這座山的草藥,根本不知道草藥具體是什麽。走出這片山,他就束手無策。都沒了藥,還怎麽治病?
于是傳了多少年的治病方子就這樣稀裏糊塗地斷了代。老人家自己說起來都唉聲嘆氣。
怪誰啊,要是早點兒研究出來草藥治病的機理,還至于落到絕代的地步嗎?
“再說了——”林蕊皺眉強調,“藥膏子能不能推廣下去,還關系着蘇木的存亡呢。”
女大不中留,白收了個小丫頭,完了心還是向着臭小子。
何半仙心頭悲怆,喝了口涼水漱嘴,招呼屋裏頭打掃衛生的蘇木:“你把《西游補》拿出來。”
林蕊滿頭霧水:“什麽?”
“給你看的。你這算什麽啊,人家孫行者唐朝的猴子,前面會了秦始皇,後頭又去找宋朝的秦桧。心短是佛,時短是魔。亂夢三千,皆是寓言。”
林蕊看着手中的線裝書,試探着問何半仙:“幹爺爺,您是說我在做夢?眼前的一切都是夢境?”
何半仙又開始玄之又玄的玄學路線:“一沙一世界,浮生若夢。虛即是實,實即是虛。”
林蕊皺聽他鬼扯就頭疼,皺起眉來:“你別跟我扯這些沒用的,你先告訴我到底什麽時候我才能回去吧。”
她話音剛落,樓上走廊盡頭的窗戶開了,林母扯着嗓子催促:“快點兒上來,給你們盛好的粥都要冷了。”
林蕊立刻應聲:“哎,來啦!媽,我要吃酸黃瓜。”
今天的粥可不是一般的白米粥,而是林母一大早就精心烹饪的皮蛋瘦肉粥。鹹鮮綿軟,粥熬得入口即化。
林母從櫃子裏頭拿出昨天廠裏頭發給職工的月餅,招呼埋頭吃粥的何半仙父子:“今天中秋節,別忘了吃月餅。”
她又拿布袋子裝了兩個飯盒擺在小桌上:“上面的是梅幹菜燒肉,下面是紅燒雞翅。蘇木,你記得熱過了再喊你爸吃,別讓他冷東西下肚。”
林父端着飯碗笑:“你也真是愛操心。這都八月節了,老何還不清楚要熱飯吃的道理嗎?”
林母瞪眼冷笑:“他要是能分清楚春夏秋冬,我真要燒高香。”
寒冬臘月爺兒倆也敢穿着單衣滿大街晃蕩,也不怕凍掉了耳朵。
何半仙得意洋洋地笑:“哎喲,剛才應該帶上來讓你們看看的。我買了個電飯鍋。”
他側過頭看林蕊,“蕊蕊,以後幹爹每天中午煮好了飯等你回來吃,每天都給你蒸雞蛋。”
林蕊眼前一亮:“有電飯鍋賣啊。”
她一直對1988年的世界處于迷糊狀态,加上周圍的鄰居都是用煤爐煮飯,她還以為現在市場上沒有電飯鍋呢。
林母笑了,摸摸女兒的腦袋:“等下個月,媽也給你買個電飯鍋。”
多用點兒電就用點兒電吧。
蕊蕊一直不太會用煤爐煮飯,以前鑫鑫住在家裏還不顯,現在就愈發看出來不方便了。
林蕊吓得趕緊擺手:“我不要。”
現在電器都貴的離譜,比三十年後還貴。誰知道現在一臺電飯鍋要花她爸媽幾個月的工資啊。
“沒事,我前兩個月就想買了。商場裏頭一直斷貨,今天你幹爸一說,我總算想起來這茬事了。天冷了,有個電飯鍋确實方便。再說錢放着還不是等着不值錢。”
林蕊估摸着現在的電飯鍋就算貴,大概幾百塊錢也能解決,這才咽下喉嚨口的話,反而高興起來:“幹爹,等我回來用電飯鍋給你做好吃的啊。”
真不是吹牛,因為上輩子大學宿舍裏頭唯一能勉強使用的烹饪工具就是電飯鍋,她可是掌握了一手電飯鍋美食烹饪技巧。
何半仙哈哈大笑:“行,蕊蕊你去外婆家吃多點兒啊。”
等到一家三口上出城的公交車時,林蕊才反應過來:“我們為什麽不喊我幹爹還有蘇木一塊兒去外婆家呢。”
明明老太都認識幹爺爺,幹爺爺又沒什麽其他親人。
林母瞪眼:“說什麽怪話呢,今天是八月節!你幹爸不得自家過節啊。”
“嗐,我幹爸那麽愛熱鬧,有喜歡吃現成飯。你要是喊他去鄭家村,他肯定直接關上門就走。”
林母皺眉,拍拍女兒的腦袋:“不要胡說八道,你幹爸有你幹爸的事。”
林蕊百無聊賴,只得翻出那本線裝書。
謝天謝地,總算不是豎版繁體字,否則她還真沒辦法看下去。
“這是什麽?”林母蹙額,抽過女兒手中的書,“《西游補》?”
她倒是不管女兒看雜書,只強調,“別在車上看,眼睛會壞掉的。”
小女兒成績本來就不好,将來要是坐不了辦公室下車間的話,戴着眼鏡會很不方便。
林蕊笑嘻嘻的:“沒關系,有隐形眼鏡還有激光手術。”
林母笑了:“那再好也比不上自己的眼睛好。多愛惜着點兒自己,身體才是自己最大的本錢,別仗着現在年紀小就瞎糟蹋。”
林蕊靠在母親肩膀上,小小聲地念叨:“媽,我不要你辭職開診所了。你在廠裏挺好的。不過你得争取把職稱升上去,高級職稱工資也高。”
上輩子鄭大夫直到退休才勉強升上主治醫生,她醫專的舍友從縣醫院退休,卻早就是副主任醫師。
林母笑着點女兒的腦袋:“你想的還挺多啊。”
誰不知道要評職稱,可哪有那麽容易。前面鬧“文.革”,1983年又停下來三年,前年才重新恢複評職稱。
這麽長時間耽誤下來,評職稱這座獨木橋前頭擠着一堆知識分子:三年職稱凍結期的,八十年代初沒有評上的,還有五六十年代的老大學生等等等等,廠裏頭能把高級職稱名額留給丈夫,還是因為領導惜才重才。
像她這樣的中專生,可就差一截子咯。
所以現在社會上再鼓吹中專比大學實惠,他們這樣的人還是希望自己孩子讀大學,那才是真正有前途有出路。
林蕊腦袋靠在她媽懷裏,努力冥思苦想,突然間想起來重要的事:“媽,你學的是什麽外語?”
“俄語啊。我們那個年代都學俄語。”
林蕊猛的一拍手:“那就對了!”
她想起來上輩子林母為什麽評職稱一直不順利了。因為後面職稱評定需要通過外語考試,而這個外語是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