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心頭肉決心

楊珥馱着腳崴了的林無意, 沒好氣地在黑夜中挪着步。四周都是郁郁蔥蔥的大樹,連微弱的月光都被隔絕開來,所謂伸手不見五指, 大抵不過如此。

聽着他在耳畔不住地“哼哼卿卿”,還一副疼痛難耐的樣子, 無語地掀了下眼皮。剛才裝黑熊吓她時,那豬蹄子別提多麽孔武有力了。

她注意着腳下的地形, 心裏禁不住沉思, 不知道二人跌落在何處,也不知道這樣相依着走了多久,多虧了這些參天蔽日的大樹,對從懸崖跌落的二人阻隔了一番,這才沒給他們造成致命的傷害。

據林無意說,當時若不是他拼死護着她, 指不定她臉上現在都被刮花了, 總之就是被他說得天花亂墜, 然後博得她對他崴腳的同情。

她其實沒有看上去那般輕松,月事正來得興頭, 處于最是疼痛的時期, 在床上卧榻倒還好說, 只是方才随周棣行了老長一段山路,又跌又跑還摔了個崖,加之喝了一杯冰蜜水,現在小腹似有刀尖在攪, 疼得她冷汗直冒。

不過她并未表現出來,她記得墜崖前林無意腰疼萬分,現在定是加重了,從他顫抖的雙臂便能覺察出來。

可是他除了浮誇地喊疼以外,竟還笑得輕快,全然不擔心二人的處境,同時借着伏在她身上的機會,挨得極近,占盡了她的便宜。

還是明目張膽地占便宜!雖然四周昏暗,但她仍能感受到他一直看着自己的目光。

一想到剛才着了他的道,她就很是氣結,加之先前以為藥包在他身上時的關心則亂之舉,定是早已引起了他的懷疑。

往日種種的布置,今日算是前功盡棄了,雖然內心很是雀躍與他獨享的這段時光,但仍克制着自己的情緒與臉色,生怕再來個一着不慎。

正所謂物極必反,她今日的運氣差到極致,倒也迎來了一絲曙光。二人終于走過了一段密林,進入到了中心地帶,樹木漸稀,怪石嶙峋。

林無意借着月光打量了面前的一處平地,驚喜地一指右前方道:“那似乎有一個石洞。”

她頓生了一股勁兒,腳步也變快了些,行至跟前便欲往裏面闖,卻被他生生地制止住。他從地上拾起了兩截幹樹枝,生了火,朝洞內扔去,半響過後,猶自旺盛。

她眼皮跳了跳,這家夥知道生火的訣竅,剛才一直不生個火照明是何意?擺明了吃她豆腐偷香嘛!

見火勢不減,他這才又如法炮制了一個火把,示意她帶他進去,見她眯眼看着自己,心知她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忙讪讪一笑。

楊珥行進途中,謹慎地打探着洞內情況,發現除了一窩幹草以外,倒是什麽駭人的東西都沒有,只是她仍皺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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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會是真黑熊的窩吧?”剛才的陰影着實在她心中留下了烙印。

他颔首,“極有可能。”

見她雙瞳驟張,他憋笑道:“不過看這草堆的積灰程度,住在這裏的那家夥應該很久未歸了,我們暫住一晚倒無危險。”

她倏地松手,把他往蓬松的草堆上一扔,兀自揉着酸疼不已的肩。這家夥長大後,心眼太壞,就不該好心和他搭腔。

二人身子都已要超負荷,再行下去恐生出意外,還是在此處歇息一晚,等待執嬰帶人來援救的好。

可是令她沒想到的是,這家夥只有更壞,沒有最壞。

他向邊上挪了挪,空出了一人可躺的位置,以極近妖嬈的姿勢側躺着,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一起睡?”

她身子猛然一斜,大大地橫了他一眼,真是什麽話都敢說。

“我靠着石壁坐着就行。”說畢便坐了下來,恨不得離他隔着十萬八千裏的距離。

可是這家夥竟得寸進尺!伸手就是一扯,把她拉進了懷裏,“這樣大家都舒服。”

舒服?哪門子的舒服?旁邊那麽大的空位,非要擠成一團,很舒服嗎?

她咬牙揪着他的耳朵道:“真是越來越放肆了!成天把我拉來拉去的,仗着這兩年長高長壯了了不起啊?”

他疼得猛吸氣,瞪了回去。

二人卻驀地同時愣住,彼此的呼吸吐露在對方的臉上,一時間都忘了言語。

是有多久,他們沒能這般卸下防備的說上一句話,哪怕是唇舌相交時,也是算計着的,生怕被對方奪下一座城池。

他喉結适時滾動了一下。

她咽了一口唾沫。

他緩緩朝她逼近,恍如回到三年前,他看她時的那份悸動,不過此時已不再純粹,多了絲□□焚身的雜念,卻仍撼不動他心底的那份執拗。

她再也壓抑不住內心對他的渴望,縱使兩人現在落魄至極,髒亂不堪,卻還是抵不住兩顆躁動的心靠近,她徐徐閉上眼睛。

就在他的鼻息已經打在她的唇峰上時,卻堪堪擦着她的豐唇,含住了她的耳垂。他吮吸了片刻,複又在她的香頰上流連了一口,這才松開她,“我知道你今日身子不舒服,就不碰你了。”

她覺得萬分丢人地睜眼,到頭來倒顯得她很是急切似的。為了轉移話題,詫異道:“你怎麽知道我那個……身子不舒服?”

他眸色沉了不少,“只許你在我身邊安排執嬰,不許我在你身邊安插人?”

她心中一突,果然還是被敏銳的他給發現了。翻了個身,背對着他,試圖找回剛才丢失的面子,“嘁,還就不碰我了,別說得跟你很厲害似的。”

他遽然挨近她,“你這欲求不滿的語氣是怎麽回事?想試試?”

她大赧,腦瓜子只想着該怎麽把話推回去,卻忽然清醒過來,他們這究竟是在幹什麽?

“這時候不想着國恨家仇了?你若碰了我,怎麽給謝慶岱交代?”在滿朝文武百官的心裏,她早已是謝家的兒媳無異。

果見他身子一顫,許久無言。她閉上了眼睛,身體極度的乏累,甚至生了一股睡着了最好就再也醒不來的心思。

忽覺腹上搭了一只滾燙的手掌,将她的肚子捂得暖意陣陣,舒服多了,但她仍覺得不知在,板了板身子。

他另一只手摁住了她的肩頭,“別動,我手冷。”

她抿唇,竟覺得腹上的那股暖流竄上了心頭,當真聽話地不再亂動。

她因着背對着他,看不見他眼中的深邃,如果說護他躲避蜂群是随意為之,那後來黑熊之危時一顆心全系在他身上又該怎麽解釋?他就算再遲鈍,也發現了她對他難以言喻的心思。

他不禁想起這幾次頻頻與她争鋒相對的時候,次次皆是在她動情之後,為了掩飾真心,不得已而為之。這讓他如何能不深思,她是否對他隐藏了一些事情,動機又是為何。

但假若這一切只是他因着那份愛慕之心,而多想了,他也想好了別的對策,當即悶聲道:

“反正不管如何,我已決定堅持自己的初衷,娶你為妻,讓你日日在我身邊,我夜夜折磨你,更解恨不是麽?”

她聞言,明明知道該制止他的想法,卻違心地開始遐想為他生兒育女的生活,是那樣的遙不可及又羨慕不已。

“我才不要一輩子和你玩那養顏的游戲。”

她憋了半天,最後這句話卻脫口而出了。

二人皆是一愣,随即會心地暢懷大笑起來。

她早已不再是那未經世事的姑娘,而他卻自始至終是心裏只有她,那如沐春風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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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姐!長姐!”

深夜,皇後是被在帳外低呼的謝萼齡給吵醒的,她揉了揉太陽穴,她甚少與皇上同寝,與她至親的家妹是知道的,所以才敢半夜這樣來擾她。

到底是對這幼妹太縱容了些,忙叫侍寝的宮女将她放進來,可別驚動了旁的大臣安眠,倒落得他們謝家管教無方。

夜深露重,她剛一披上了外衣,就見謝萼齡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六神無主地握住她的手道:

“長姐!你可得救救無意!妹妹不能看着他死!求你一定要救救他!”

謝蘊玉聞言愣了好一會兒,這才撇下衣袖,遮住顫抖着的雙手,“別急,你慢慢說,究竟發生了何事?”

“哥哥說他是彭太尉的弟弟,就是那死在流放途中的彭希棠!”

謝蘊玉眉頭一豎:“胡說!怎麽可能?”

謝萼齡急得手足無措,“是啊,都是那杜光慈和哥哥說的,哥哥竟然當真被蠱惑了!還說等天一亮就要對無意下手!”

謝蘊玉心裏“咯噔”一聲,強裝鎮定,安撫地拍了拍的肩,“莫急,慢慢仔細地和姐姐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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