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六】來世約定
不偏不倚一分鐘,武裝小隊的人就掌握了阿采他們的具體位置,從這裏過去不到五分鐘的路程。跡部剛想叫隊伍重新出發,吉田隊長突然一臉蒼白地跑了過來,“少爺!從另一邊上山的第二小分隊已經到了那個地方,剛剛傳來消息,小姐……被劫持了!”
跡部臉色一凜,狠狠一咬牙,抛下一句“護送成田君和大木小姐到目的地”,就帶上幾個人快速跑了過去。
不到三分鐘,跡部就已經看到了那片開闊的草地,只見草地上,一群人團團圍在了一起,一個工作人員舉着一盞打光燈,整個場面都被照得白花花一片,在周圍深沉濃郁的黑暗襯托下,顯得格外突兀。
人群此時呈現的是一個半環繞的圓形走位,中間被遮擋住的,是什麽?
跡部眼神一寒,邁步快速走了上去,才走到人群外圍,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慌張地大叫:“木村姐姐你到底怎麽了?!快放開天使!”
是慈郎。
他口中的天使……是阿采?
跡部緩了緩過急的呼吸,大跨步走過去按住慈郎的肩膀往後面一拉,自己就順利走進了這個半圓形的圈子裏。見到他,慈郎愣了愣,一時還以為自己眼花了,“跡部,你怎麽來了?!”
衆人都被突然出現的少年吸引了目光,俊秀的少年長身而立,氣度雍容,顯然非一般人。他是誰?怎麽來到這裏的?來這裏幹什麽?
但忽地,少女一聲強忍的輕哼聲拉回了大家的注意力,大家這才想起了,現在不是關注其他事情的時候,少女還在那個瘋女人手上呢!
阿采其實不想發出聲響,但剛剛她想趁大家的注意力被跡部吸引過去的時候掙脫木村玲,被她發現了,那把鋒利的小刀立刻在她的脖子上劃下了一道血痕,跡部采的身體大概是不怎麽能忍痛的,尖銳的疼痛讓阿采忍不住輕哼了一聲。
慈郎頓時急得哇哇大叫,“你幹什麽!幹什麽!我警告你,你要是傷害天使,我跟你沒完!”
跡部一瞬間也是蹙緊了眉頭,他按住哇哇大叫的慈郎,試探着往前走了一步,卻見木村玲頓時拉着阿采警惕地後退了一步,跡部沉默了一會兒,沉沉開口,“你想要什麽,嗯?”
不會有無緣無故發瘋的人。今天早上在呈給他的關于《明星跑跑跑》的節目資料中,也有這個女人的資料——木村玲,《明星跑跑跑》的固定主持人,以前因為節目的走紅,積累了不少人氣,然而自半年前的潛規則交易事件後,這個節目的收視率一落千丈,木村玲也受到了一點影響,除此之外,似乎沒有其他異樣了。
但她此時情緒這麽激動,不可能毫無原因。
“金錢?名氣?地位?還是其他的什麽東西,嗯?”跡部緊緊盯着木村玲,慢慢道:“你想要什麽,本大爺都可以給你,前提是,不許傷害那個女孩,否則,你什麽都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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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少年是誰?好大的口氣!縱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大家還是忍不住被這少年的氣場給吸引。
“金錢?名氣?地位?呵,呵呵!”木村玲卻像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般,無法抑制地冷笑,一頭黑發頓時無風自舞,形如鬼魅,整個現場,也許只有阿采、夏目和貓老師能看得清楚,木村玲身上環繞的黑氣慢慢呈現癫狂的紊亂,阿采因為離她太近,受到了這股煞氣的影響,忍不住不适地皺了皺眉,“你真以為我是木村玲那個蠢女人,因為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就慌不擇路地選擇和我合作?我什麽都不想要!我只想那兩個人生、不、如、死。”
說着,漸漸變紅的雙眼惡狠狠地瞪向了見情況不對企圖逃走的黑戶英才和從剛剛起就一臉驚惶無措的慧倫美。
在場的其他人雖無法看出具體的異樣,卻也覺得無端詭異,那女人難道不是木村玲嗎?為什麽她會說自己不是木村玲?
黑戶英才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他的神經一向敏銳,在木村玲瞪向他的同時就忙不疊地擺動肥胖的身軀想逃走,卻不料還沒走出一步呢,就被松本由一把按住,不由分說地把他的手反鎖在身後。松本由押着不斷咒罵的黑戶英才走到跡部身邊,冷聲道:“他給你,放了她。”
跡部不禁皺眉看了他一眼。
木村玲咬牙看向已經吓軟在地的慧倫美,“還有她!”
夏目雖然心裏着急,卻不忍心,忍不住道:“木村小姐,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非要用這種方式解決?你要不說出來?一定有其他方法解決的!”
“對啊!”慈郎也急了,要是把慧倫美和黑戶英才給她就能結束這場鬧劇,他肯定會做,但他就是再天真也知道這不是真正解決問題的方法。
跡部伸手攔下想把黑戶英才押過去的松本由,沉沉地看着木村玲,道:“讓那兩個人生不如死,本大爺一根手指頭就能做到,但是,呵,這不是你最終的目的吧?有什麽要求,打開天窗說亮話,本大爺最讨厭拐彎抹角了!”
木村玲似乎是被少年的氣勢所震懾,劫持着阿采又往後退了一步,鮮紅色的眼睛狠狠地瞪着面前的衆人,卻嘴唇緊抿,沒說任何話。
就在這靜默的一瞬間,一個低柔的女聲,忽地響起,“你如此痛恨他們,是因為他們毀了你最重視的節目,是嗎?”
木村玲一愣,猛地一咬牙,“閉嘴!”
慈郎也不禁一臉焦急,“天使,你別說話啦!你……”話還沒說完,卻見站在衆人面前的跡部輕輕揚了揚手,慈郎一愣,不再開口了。
跡部心裏也急,但看着阿采一臉平靜無波的表情,他覺得,自己應該相信她。見身邊的松本由也似乎有點沉不住氣,他看了他一眼,這一眼,讓松本由心裏一凜,原本想往前邁的腳步頓了頓。
阿采沒看其他人,只微垂眼眸,慢慢道:“你一早就知道了,是嗎?最開始的那條毒蛇,就是黑戶英才故意設的陷阱,他先讓人在其中一個工作人員的鞋子上動了手腳,然後找準時機放出了那條蛇,接下來的小孩衣服,書包,物品,甚至那截斷指,都是黑戶英才和他的同伴為了之後的高/潮而做的準備,你看在眼裏,卻不知道怎麽辦。你想保護這個節目,它已經千蒼百孔,再也受不了一點風吹草動了,但又不想傷害任何人,即使是黑戶英才。你是心善的,是嗎?所以在預感到黑戶英才要放出那條毒蛇了,才會走過來,嘗試讓我們察覺到危險。”
在少女平靜輕柔的敘述中,現場一片靜默,大家都被這一系列真相震驚了,看向黑戶英才的眼光頓時帶上了異樣。
木村玲狠狠咬唇,眼眶一片通紅,卻不知道是因為被怨靈纏身,還是因為情緒的波動,“我從來不想傷害任何人,我只想保護這個節目!它已經被我傷害了太多!可是……”
“可是,黑戶英才和慧倫美的所作所為,讓你無法忍受了,是嗎?”阿采輕輕地接下了她的話,“他們不止裝神弄鬼,甚至,想用兩個小孩的性命換來節目的成功,你終于無法忍受了,這樣的人渣死不足惜,是嗎?”
這句話一出,衆人都嘩然了。
他們這時候才想到,是啊,世界上怎麽就會有這麽巧合的事情呢!當地警方找了好幾天都沒找到的孩子,被他們幸運地找到了,而且兩個孩子昏迷不醒,還恰好處于一個這麽危險的處境中。
簡直是……越想越可怕……
“你……你胡說……嗯嗯嗯!”黑戶英才氣急敗壞的怒吼沒持續幾秒,就被松本由狠狠地捂住了嘴。
然而,此時的木村玲已經無暇去注意周圍的人了,她聽着阿采的話,臉上現出無比痛苦的表情,咬着唇哽咽着說:“我……我跟琉璃說好的,說好的……我們一起創辦一個能給大家帶來歡樂的節目,然後,我們一起努力,一起通宵想游戲方案,一起為了讓這個節目能做起來東奔西走,甚至不惜放下身段求別人采納我們的方案……我們說好的,我們要一起守護這個節目,我……”
“歌子?”忽地,人群外傳來一個遲疑的聲音,随着這個聲音響起,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慢慢走進了大家的視野,原來《明星跑跑跑》團隊的工作人員都震驚了,其中一個人還忍不住大叫出聲:“大木導演?!”
大木琉璃卻恍若未聞,眼圈紅紅地看着一臉呆怔的木村玲,“歌子……是你嗎?歌子,你回來看我了嗎?”
“琉璃……”木村玲卻猛地退後了一步,似乎萬分痛苦地搖了搖頭,“不!你不應該來這裏!我沒有臉見你!我……我對不起你……”
“歌子……”一行清淚從大木琉璃已經布上了細紋的眼角邊流淌而下,此時的她又哭又笑的,忍不住擡起一只手,捂住了眼睛,“歌子,沒想到還能看到你,我還以為那天的争執,就是我們的永別了。”
那天,歌子一臉憤怒地來質問她,是不是參與了嘉賓潛規則的交易,她無論怎麽解釋她都不相信,還說手上已經有了證據,那天大吵一通後,歌子就跑了。後來她站出來,向媒體披露她是這一切的主導,她震驚又難以置信,很多次想找她好好談談,卻都被歌子拒絕了。因為歌子的指證,她的名聲一落千丈,雖然最後法院那邊沒找到切實的證據,證明她是這一切的主導,但她的事業生涯也徹底完了。
萬念俱灰下,她把自己關在了家裏,過上了頹廢的生活,後來,歌子意外去世的消息傳到她耳中,她雖然悲痛,但想起歌子曾經的背叛,她強迫自己鐵石心腸。然後,就是今天了。
她沒想到,再見面,她們已是天人永隔,而歌子,竟然還選擇了以這麽一種極端的方式來守護她們的曾經。
她不禁想起了,當初,她們剛畢業時,兩個青春年少的少女一臉激動地說着對未來的憧憬和規劃時的場景。
她當時問:“歌子,你将來想做什麽啊?”
“我喜歡寫東西,編故事,給人們帶來很多很多快樂,我還喜歡看綜藝節目,喜歡大家看綜藝節目時輕松愉快的笑臉,所以我将來想當綜藝節目的編劇!”
當時,她笑了,歡快地說:“好巧,我将來想當導演,也想給大家帶來很多很多快樂,不如,我們合作打造一個給大家帶來快樂的節目吧!”
“好!”
就是這一聲好,開啓了她們後來十幾年的奮鬥之路。
可是,為什麽今天,她們卻成了這樣呢?
大木琉璃哭得不能自己,拼命搖頭,“夠了,歌子,收手吧!我求你了,你這樣死後也得不到安寧,我很心痛,很心痛……”
“木村玲”呆愣地看着她,喃喃道:“你……你不怪我?”
“我沒資格怪你,是我軟弱,其實我早就察覺了松本太郎所做的事情,但我不敢揭發,當時那樣的交易已經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利益網,我擔心一旦揭發,我們的節目……就完了,”大木琉璃一臉痛苦的悔恨,閉上眼,狠狠咬唇,“歌子,我錯了,我太軟弱,是我……保護不了我們的節目,其實應該是我跟你說一聲的,歌子,你……願意原諒我嗎?”
“琉璃……”不知道什麽時候,“木村玲”臉上也滑下了兩行清淚,眼中的鮮紅色慢慢退去,渾身暴躁的氣息也慢慢平靜下來了。阿采知道自己現在可以輕易掙脫她的鉗制,但她沒有動。
能讓松本歌子徹底安息的,只有大木琉璃了。
大木琉璃哀戚地看着松本歌子,哽咽道:“所以啊,歌子,請不要用我的錯誤懲罰你自己,好嗎?你總是那麽快樂善良,我經常在你面前覺得自慚形愧,可是又總是暗喜,這樣的我,也能和你當上那麽好的朋友呢。歌子,我很高興遇見了你,和你一起實現我們的夢想,所以,請你不要再這樣懲罰自己了,好嗎?我們……下輩子,再一起做節目……”
大木琉璃是個通透的人,阿采默默嘆氣。
與其說松本歌子是為了保護這個節目而徘徊在人世間,不如說,她是因為對大木琉璃的強烈愧疚,讓她一直無法安息。她自覺沒臉再出現在大木琉璃面前,只能以這樣極端的方式,來守護他們共同打造的節目,來償還自己的罪孽。
不知道什麽時候,“木村玲”挾制着阿采的手已經軟了下去,阿采一愣,趁機脫身而出,然而沒走兩步,一個人影就大跨步地走了過來,一把把她拉進了懷裏。
阿采有點愣然地擡頭,卻正好對上了跡部烏黑沉郁的雙眼。少年緊緊地蹙着眉頭,嘴角抿着,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阿采被他這樣看着,莫名地有點別扭,把眼睛別開了,卻終是忘了要從他的懷裏掙脫出來。
再看向那邊,卻見“木村玲”此時臉上帶着釋然的笑,看着大木琉璃,輕聲道:“好啊,下輩子,我們再一起做節目,這一次,我們一定要把我們的夢想,守護好了……”
話音剛落,阿采就看到一團白色的霧狀體從木村玲身上脫離了出來,一眨眼就不見了,而木村玲也軟軟地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大木琉璃此時也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軟倒在了地上,捂着嘴哭得傷心。
阿采看着這一幕,心裏沉甸甸地像壓了塊石頭,不禁低嘆了一口氣。
“傷心?”低沉悅耳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那就不要看了,嗯?”
說着,一只修長漂亮的手擡起,輕輕遮住了她的眼睛,與此同時,她脖子處的傷口附近,被人輕輕摩挲着,帶來一股麻麻癢癢的感覺。
阿采頓時有點不适地扭了扭身子。
“別動,阿采,”一股熱氣輕輕噴灑在她的脖頸邊,因為看不到,其他的感官似乎被放大了十倍,阿采莫名地有點緊張,就聽到少年低沉微啞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聲響起,“阿采,你為她們而傷心,那本大爺因為你驚慌失措,擔心害怕,本大爺因為你有了那麽多不華麗的情緒,你要怎麽彌補,嗯?”
作者有話要說:
阿采會怎麽彌補呢?【偷笑】
今天雙更的約定做到了,還是連着兩篇大肥章!!接下來給天狗篇收個尾就好啦~~~大家撒花鼓掌~~~
PS:明天請假,咱們周一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