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有琴府那小小的府邸坐落于城西,有琴畫從城東跑到城西,所以費些功夫。
有琴夫人坐在那裏做着手作,有琴畫站在門口看着,一切還是如舊的模樣。
有琴夫人的眼神還是極好的,可總還是時不時地揉搓眼睛。
有琴畫站在門口,要不要去問清楚,若不問清楚,自己心中的結就無人解開,然而若是問了給母親心中留下了結,又有誰能解開?
“娘!”有琴畫最終還是這樣喊了一聲。
有琴夫人擡頭,笑盈盈地看着有琴畫說:“畫兒,回家了。”
“娘,我有事情問你!”有琴畫說,問吧,心裏有個聲音這樣說着。
有琴夫人擡頭看着有琴畫。
有琴畫問:“您與馮常有有什麽關系,那日雨日我看見您乘他的馬車離去的,娘。”
有琴夫人放下針線,起身說:“畫兒,娘不會騙你,娘那天下雨沒有出去。”
有琴畫說:“我不會看錯的,娘,您到底還要瞞我何時,爹的死是不是和方家有關!”
有琴夫人的眼中明顯有了一下閃動,她有些吃驚地看着有琴畫,她何時知曉的,是誰告訴她的,她不想讓她摻和其中,為什麽她又偏偏去查!
有琴畫說:“娘,爹故去的第八天,方府送來了一個大箱子,箱子裏裝着的是白銀,說是爹的賠償。你說爹是去商隊才故去,而我卻清清楚楚地記得爹每天都會很晚回來,到底是我的記憶出錯,還是您在說謊诓我!”
被這一聲質問,有琴夫人後退了一步,被自己的女兒如此逼問,她還是頭一遭,有琴夫人嘆了一聲,罷了,造孽啊!
“你爹是因為方大老爺牽連被人害死的。”有琴夫人又坐回那個竹椅上,眼神有些空洞,像是在望着遠方思索。
“方大老爺?”有琴畫皺着眉頭聽着,那麽方墨繁心中對她的恨就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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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聽說是方大老爺要帶着你爹出來方家自己做生意,所以……”有琴夫人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哽咽。
“那麽,馮常有又有什麽關系?”有琴畫問。
“是他一直幫着咱們家的。”有琴夫人說,“那天你看見的,本來是那我的手作給他換錢。”
有琴畫眉頭皺得更深,真的是這麽簡單,娘為何一開始要瞞着不說呢?
她剛想開口問,有琴夫人語重心長地說:“畫兒,咱家與方家就是這個樣子了,你千萬不能和方墨繁在一起啊!”
有琴畫看着有琴夫人點點頭說:“我雖喜歡他,卻沒有想過要嫁給他。”
“為何?”有琴夫人問,她不解,喜歡之人不想嫁,這是何意?
有琴畫說:“爹死的時候,您險些要随着去了,我大約是受不了這樣,也不願但這樣的風險,因為太愛,一個去了,另一個竟也不能活,若是那日我沒有拉住您的衣角,恐怕今時今日已經變了模樣了吧。”
有琴夫人看着有琴畫,那個時候悲痛欲絕,沒有想過留下這個稚兒會如何,那個時候,她一心想着的是自己要随着弘哥去了,卻沒有想過留下的年幼女兒會怎麽辦。
“娘自私!”有琴夫人說,“娘,那個時候對不起你!”
有琴畫笑了笑,說:“娘,您以後不必提心吊膽了,我會想辦法離開方家的,既然他們家與咱家有如此淵源,我也不能常呆,況且已經有些微風拂動的預兆了,娘,差不多,我該回去了。”
有琴夫人聽後笑了笑,點點頭送着有琴畫離開。
畫兒,怕是你,很難脫身了!
有琴畫這次回家還是有收獲的,最起碼知道了方墨繁恨之根源,大約他是誤認為我爹将他爹牽連才會如此的吧!
知道了便好,知道了就不怕雲裏霧裏的胡亂猜測了。
有琴畫剛回府,就被方笑抓去。
方笑拉着她到了角落裏面,他的神情看起來有些氣急敗壞的。
“你為何要替子複背鍋?”方笑看着有琴畫問道。
“那日你在吧,方墨繁接那件披風的時候,你在為何還不提醒他這地方的錯漏,難道你寧可典當行賠償,也要将他趕出去麽?”有琴畫質問道,這件事情,她原本就防着的,所以也能猜出一二。
方笑沒有否認,說:“他不能在那裏,他在那裏的話,我就沒有争家主的資格了。”
方笑的話停留在耳邊,有琴畫從其中聽出了懼怕,她有些吃驚,五老爺一向游刃有餘,為何會懼怕一個游手好閑的人?
“因為他是大哥的兒子,我沒想到大哥一個故去之人,影響如此深遠,我們堂堂一個活人竟争不過一個故去之人!”方笑大聲說道,嘲笑着,看起來有些扭曲。
有琴畫看着方笑,昔日溫和的形象早已不複存在,如今站在她眼前的人竟有幾分猙獰與醜陋。
所以說,扯上利益,哪怕是好脾氣也會如同魔鬼一般,這個就是貪欲所致。
方笑說:“你過來幫我,我誠心邀約,你若是幫我,他日我登上家主之位,也少不了你的好處,我讓你當家主夫人,如何,畫兒!”
這一聲“畫兒”叫得有琴畫有些毛骨悚然,看着方笑說:“我不會幫任何人,能不能登上家主之位全憑本事,況且夫人之位……你說這話的時候,考慮到你娶回來的那兩位的心情了麽?”
“我根本不喜歡她們!”方笑苦笑着說。
“不喜歡你還娶,你毀了她們你可知道?”有琴畫說。
“那麽,整日流連花樓的方墨繁又有什麽好!”方笑問道。
有琴畫說:“流連花樓?他是不好,可是在我眼中卻是頂頂好的。”
方笑聽聞坐在欄杆上,像是被打敗了一般,在你眼中頂頂好,明明是我先遇見的,明明是我先,為何他卻占盡先機,憑何?
有琴畫一禮,不再打擾,轉身離去。
回廊盡頭,有一個人站在那裏,像是在等着有琴畫一般,待她走過來的時候,笑盈盈地迎了過去。
“真是感人肺腑,感人肺腑啊,我聽得都想娶你了。”方墨繁還是那般輕飄飄的聲音,好似每個正行,然而話語間卻有着嘲諷。
有琴畫走過去說:“信不信由你,娶我之事你再當玩笑的話,我也不會介意,反正,你也只是口頭上說說,從未付諸行動。”
方墨繁跟上有琴畫說:“你的意思是讓我付諸行動麽?”
有琴畫停下腳步,認真地看着方墨繁答道:“是!”
方墨繁愣了一下,笑了笑,笑得有些牽強,因為他沒有想到有琴畫會這樣回答。
有琴畫說:“娶我當日,我會逃婚,我計劃好了,後院失火,佯裝救火,然後我就可以離開金郭。”
方墨繁聽後,笑了笑說:“若真是如此,你還真是明目張膽啊!”
“一個死人對付不了你們家的,哪怕我有通天的才華!”有琴畫說。
方墨繁說:“若是我跟着你去了呢?”
“你不會!”有琴畫如此肯定地說。
方墨繁露出疑惑的表情,為何她如此肯定?
有琴畫笑着說:“因為你沒有那麽愛我!”說完,她露出得逞地笑容離開。
方墨繁卻是愣在了原地,他一連二度驚詫皆是因為這個女子。
你沒有那麽愛我,真是一語道盡啊,是的,畫姑娘,我沒有那麽愛你,只因父仇在身,你與我究竟不能認真,不能……認真啊!
有琴畫一路疾步,卻在遠處停下腳步,眼睛忽然有些酸,眼中的淚水模糊了視線,卻始終不能掉下來。
因為他沒有那麽愛你,要不要說真相,要不要告訴他他一直是錯的,可是……若是他知道自己一直以為的是錯的,他又該會是怎樣,怕是接受不了的吧,那麽,方墨繁,你來報複我吧,你要你心中能夠舒服些就盡管來報複我吧!
“畫姐姐!”方墨蘭的聲音有些震驚,“姐姐你蹲在這裏做什麽?”
有琴畫吸了吸鼻子,擡頭笑着說:“忽然有些腿麻,蹲一會兒!”
方墨蘭扶着有琴畫起身說:“姐姐你有時候真是傻啊,蹲着能緩解腿麻,我還是頭一回聽說呢!”
有琴畫笑着,她自己知道,不過是掩蓋心事的借口而已。
方墨蘭說:“對了,姐姐,你看見哥哥了麽,奶奶叫他去她屋裏呢,聽說媒婆來了!”
有琴畫聽後,直起身子,死死抓着方墨蘭,驚詫地問:“誰來了?”
“媒婆!”方墨蘭重複一遍。
“啊!”有琴畫的聲音有些低沉,失落深藏于眼底,媒婆來了,是要向哪家姑娘提親呢?
“我在這裏!”方墨繁走過來說。
方墨蘭沒有松開攙扶着有琴畫的手,說:“哥哥,快去找奶奶吧!”
方墨繁卻伸手去扶有琴畫,有琴畫一縮手,她說:“別讓老夫人等着急了,你才犯錯,可不能再犯錯了。”
方墨繁說:“不是腿麻了麽!”
有琴畫說:“不用了,蘭兒,我先回去了。”說着,脫離開方墨蘭的手獨自走開。
“哦!”方墨蘭點點頭,看着方墨繁和有琴畫兩個人之間氣氛有些不對勁。
“你倆怎麽了,鬧脾氣了?”方墨蘭一副過來人的口吻問。
“大人的事情,小孩少插嘴!”方墨繁呵斥一聲,就匆匆離去。
方墨蘭站在身後做着鬼臉,你才小孩呢,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