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衛小姐!”有琴畫在典當行門口看見衛長宣時還有些吃驚。

衛長宣有些尬尴地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是來典當物什還是找方公子的,方公子的話,他過會兒才能來!”有琴畫看着她說道。

衛長宣站定看着有琴畫,說:“我是來找你的,畫姑娘,能否撥冗與我說說話。”

有琴畫點點頭。

斜對面的茶棚剛剛開張,有琴畫不方便去遠一些的茶樓,只好舍近求遠地把她帶到了那裏面。

“衛小姐,請坐!”有琴畫坐了下來。

衛長宣看着那些桌椅散發着老舊的味道,遲遲沒有落座。

有琴畫看了一眼,從袖子裏抽出了一方手帕,鋪在了長板凳上,說了一字“請”。

衛長宣這才放心落座。

“不好意思,耽誤你時間了。”衛長宣抱歉地說道。

有琴畫看了看斜對面的典當行,說:“已經耽誤了,就不要再耽誤了,衛小姐不妨直說。”

衛長宣說:“多謝您,那日出言為我辯白。”

有琴畫說:“不是為你,而是她們二人确确實實地做了,衛小姐,你仔細想想可是漏了什麽,或者你一個恍惚看見什麽而忘記了。”

衛長宣聽後,仔細回想起來,那日她對着有琴畫吃癟,然後下亭子,走過去想喝口茶解悶,就看見……對了,是看見桐梅二人悄悄私語什麽,然後就是方墨桐抱着壺,方墨梅推了她一下……就是這樣……

衛長宣回憶起來後,震驚地看着有琴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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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個人可是與方墨蘭是表姐妹,怎麽能……

卻見有琴畫淡定地點點頭,說:“你若是嫁過來,就要承擔這樣的風險,方家之大,不是你我能夠以一言說得清的。”

有琴畫說完,就知道此言不該出口,這是什麽,勸退麽,她的的确确不怎麽喜歡衛長宣站在方墨繁身邊,可是這也不是她該說出口的,像極了勸她離開他一般。

果然,衛長宣理解成這般意思,她說:“你與他之情未定,我又為何不能呆在他身邊,我很喜歡他,為何不能,況且方公子他未必摻和這家族紛争,難道不能置身事外麽?”

有琴畫轉頭時,看見方墨繁走進了典當行,她道:“怕是不能置身事外了吧。”

方家,金郭城大戶富商,是當年方恪打下的,然而如今老爺子年事已高,本來若是方墨繁之父方簡在世時,這一家之主必然是他,如今家主之位玄乎,老爺子似乎也有自己的打算,故而若是可以,誰都想分一杯羹啊。

衛長宣看了看有琴畫說:“道謝歸道謝,我是不會輕易相讓的。”說完,就腳步匆匆離去。

不會相讓,你千萬別讓,我雖喜歡卻沒想過嫁他,沒看方才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

有琴畫結了茶錢,回到典當行,早上例行公事地對賬,本來對賬是方笑的事,如今他放心地交給了有琴畫。

“白玉镯一對!”李掌櫃站在一旁喊道。

有琴畫看後“嗯”了一聲。

“金線繡牡丹女式披風一件!”李掌櫃又道。

有琴畫打開那個盒子,裏面躺着的就是那金線繡牡丹披風。

沒有聽到慣例的“嗯”,李掌櫃擡起頭來看着有琴畫。

有琴畫突然問:“這件披風可有個扣子?”

李掌櫃走過來看了看說:“這是三日前繁少爺接下的單子,我不知。”

“把他叫來!”有琴畫說着皺了一下眉。

李掌櫃放下賬本,立刻跑了過去。

有琴畫看着那有着針線留下的孔和一個扣子壓痕,盯着這件披風,最不想發生的事情發生了,果然問題就出現在了這件衣服上。

然後趁着間隙,有琴畫在周圍翻找,在一個櫃子頂上,有一個小盒子被束之高閣,在那麽高的地方并未落灰,嶄新的很,于是有琴畫上去拿了下來,打開一看,盒子裏面裝着的金絲盤玉扣,與這披風上扣子的壓痕相近。

“怎麽了,怎麽了,一大早的!”方墨繁走進來,看着面色凝重的有琴畫,意識到出事了。

方墨繁再一看打開的披風和旁邊的小盒子,說:“這披風是連帶扣子一起當掉的,那日當衣服的男子說是為了保持衣服的整體性,扣子摘下就不值錢了。”

有琴畫看着方墨繁,說:“如今扣子和披風分家,你告訴我沒有分開當,這又是作何解釋,況且賬本上沒有明細,只寫披風一件,未曾寫道含扣子和不含扣子。”

方墨繁這才意識到自己錯漏,原因就在于這含與不含之上,這下子,自己聰明一世,竟栽在了這上面。

“這件事情,用不用報給五老爺!”李掌櫃在一旁怯怯地問道。

有琴畫說:“報,這樣的事情,蒙受損失的是我們典當行,要是太老爺問責的話,該怎麽辦!”

李掌櫃得令後,立刻去找方笑去了。

方墨繁站在那裏說:“這件事情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本來我也是沒打算争個一二的。”

有琴畫看着那扣子說:“如今這件事情,有人急需你認此罪名,我是不會讓你遭此一劫,我幫你擋這一下,你不要再廢話了。”

方墨繁看着有琴畫,不知說什麽好,她這是何意?是喜歡我,還是出于對當行的負責?他怎麽有些看不清了。

方墨繁自認他看有琴畫看得最清楚,這女子想的是什麽,要的是什麽,沒有他不知道,可如今幫我背鍋為何,贖罪麽?

“我怎麽能……”方墨繁說。

有琴畫阻了方墨繁接下來的話,特別霸氣地說:“就這麽定了。”

方笑聽聞,很快趕來,比有琴畫預計的腳程還要快了一刻。

“這怎麽回事,子複,你一向聰明,怎會犯糊塗?”方笑剛進來沒問個仔細就劈頭蓋臉地問責。

有琴畫說:“那賬是我一旁記敘的,是我漏寫了一筆,望老爺責罰。”

方笑看了看有琴畫,又看了看方墨繁,這是什麽意思,你們兩個人就這麽串通一氣了麽?不行,我一定不能讓這個事情發生,一個是經商之才,另一個是大哥的兒子,不能讓他們聯合,絕對不行!

“畫姑娘不會有如此錯漏的,你能少記一筆,我才不信!”方笑篤定地說道。

“你看看那筆跡是不是我的?”有琴畫問道。

原本是單據送到她那裏的,然後她記錄在賬,本來那份單據只是一件披風沒有任何錯漏,她也照實記述,不過是她就是找這樣的錯漏,免得方墨繁受罪,若是五老爺知道方墨繁犯錯,那他永遠不可能得到那個酒莊了。

方笑說:“畫姑娘你可真會說笑,這賬是你記錄在冊的,不是你的筆跡是誰的,可是接披風的可是子複,你就不要包庇他了。”

方笑話音剛落,就聽見樓梯響起了拐杖的聲音。

“噠——噠——噠——噠——”一聲比一聲沉穩。

方老爺子說:“在樓梯就聽見你們吵,吵什麽?”

“爹!”

“爺爺!”

“太老爺!”

四個人問安。

方老爺子說:“怎麽了,可是這小子出什麽纰漏了?”方老爺子看了方墨繁一眼。

方墨繁低了低頭剛想開口,有琴畫說:“回太老爺,是我漏記一筆讓典當行蒙受損失,我願意承擔此責。”

方老爺子看了看,也不多問說:“笑兒啊,抓着畫姑娘做什麽,方家也不是只有她一個賬房先生。”可是他最清楚,能助他們事業蒸蒸日上的賬房卻只此一位,不愧是有琴弘的女兒啊。

方笑說:“我倒也不是抓着畫姑娘不放,我只過是想問清楚而已。”

方老爺子說:“子複個糊塗蛋,你還不知道,他沒插科打诨,還算尊敬你呢!”

方笑配合地笑了笑,別有深意地看了看有琴畫和方墨繁。

方老爺子說:“那值多少錢就扣她多少錢,子複今日你随我回府去吧,對了,畫姑娘,今日你也随我回府,明日去酒莊報到吧!”

“是!”有琴畫和方墨繁齊聲應道。

方笑想叫住方老爺子的時候,方老爺子已經帶着二人走了。

方笑獨自懊惱地左手握拳捶了自己一下,賠了夫人又折兵,把方墨繁弄出去了,自己也丢了有琴畫,等于沒賺!

“五老爺,這……”李掌櫃說。

“收拾好了!”方笑說。

“是!”李掌櫃說。

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啊,這不消息就傳進了桐梅二位小姐的耳朵裏。

“讓她對付咱們,這下好了,這少說也是半年的錢沒有了!”方墨桐幸災樂禍的嘴臉真是藏不住啊。

方墨梅也是得意地笑了笑,說:“這麽快就被揪出錯漏,活該!哈哈!”

方老爺子将二人帶回書房。

“你也不用瞞,我會将子複的月錢給你的!”方老爺子說。

有琴畫說:“不用,這樣挺好的。”

方老爺子看向方墨繁說:“你何時長點心啊,就能少寫一筆,若是日後來了個刁客就拿這件事情訛你一筆,我看你如何處理?”

方墨繁說:“爺爺,您從頭偷聽到尾,也是有違君子之行。”

方老爺子說:“你耳朵倒是好使,就是腦袋不靈光!”

有琴畫聽後睨了他一眼,的确,還是個死心眼。

方老爺子索性沒有問責太多,就把兩個人放了。

“這件事情,你不是故意為之的吧?”有琴畫走出好遠才敢問出來。

方墨繁停住腳步看着她說:“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我有那麽壞心眼麽?”

有琴畫回說:“你不壞心眼,但你從來不會是一個做無用功之人。”

方墨繁說:“被你看出來了啊,五叔從我進典當行的時候就有些不滿,我從小跟着他一起長大的,總覺得對不起他啊。”

有琴畫說:“偶爾你心中還是念及舊情的。”

方墨繁說:“那麽你呢,為何知道我很想要那個酒莊?”

有琴畫說:“偶然聽見你與蘭兒說話,那個酒莊是你父親一手建立的,也恐怕是你唯一的念想了吧。”

方墨繁點點頭,說:“這你就記下來,還說不喜歡我!”突然,方墨繁靠近有琴畫。

有琴畫立刻別開臉,忽然覺得自己心跳異常,臉也有些發燙。

果然,不能和這個人呆的時間過長。

然後,馬踏聲停在了方府的大門口。

那輛馬車入了有琴畫眼中時,似曾相識。這馬車,這不是當時我娘乘的馬車麽!

從馬車上下來一個人——馮常有,馮老夫人的遠房侄子。

有琴畫皺着眉看着馮常有走過前院進了正堂。

“那輛馬車……”方墨繁在她身後說,

“你別管!”有琴畫說,近乎呵斥的口吻。

娘與馮常有有什麽關系?他們兩個聯系不上的人能有什麽淵源,為何這輛馬車好似那輛,還是說我看錯了,不過是相近而已。

許多的想法洶湧而來,有琴畫總覺得娘有事情瞞着她,然後她丢下方墨繁不管不顧地沖了出去。

她要問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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