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清早起來,頭痛欲裂,有琴畫揉着太陽穴,看着周圍的場景——她的屋子,她怎麽會在她的屋子裏。

“你可算醒了。”方墨繁走過來說。

“酒莊呢,沒事麽?”有琴畫問。

“有事啊,爹釀的酒已經見底,而酒莊就是靠着這酒維持這現狀,不能再好,只能再壞。”方墨繁嘆息說。

有琴畫看着方墨繁說:“你沒有辦法麽?”

方墨繁說:“那些叔父不只一次要拆除酒莊,都被爺爺給回絕了,這個家裏,爹留下的東西不多,這酒莊意義非凡,我能就這麽讓它敗落。”

“不好了,不好了。”順兒慌慌張張地跑過來。

方墨繁和有琴畫看着順兒,立覺不妙。

“孫少爺帶着五十壇酒在酒莊門口叫嚣呢。”順兒說。

方墨繁和有琴畫趕緊跑出去,什麽也顧不得了。

這家夥不找點事也是不算完,況且她和他的賬還沒清呢!不能讓酒莊毀在他手上!

酒莊門外,十幾個工人和孫軒呈對立的模樣。他們的外圍為了一群看熱鬧的人。

孫軒趾高氣昂地看着周圍人說:“你們給我的五十壇酒竟然摻水,你們方府就是這麽做生意的!”

工人們互相看看沒有說什麽,因為其他的地方也需要十裏飄香酒,而這孫家一下子要五十壇酒,他們湊不出來只好二一添作五,摻了點水,哪知這麽快就被發現了。

孫軒看着工人們沒有說話,便得意地說:“嘿呦,這是怎麽了,默認了,敢做不敢當啊!大夥,他們家酒摻水可千萬別買了啊!”

“孫軒,你這是什麽意思!”有琴畫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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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軒看着有琴畫上下打量,然後說:“我就覺得你是有琴畫,果然就是,怎麽女扮男裝想做什麽,當賬房?你會算好賬麽,女流之輩!”

有琴畫看着孫軒說:“你不是來找酒的問題麽,酒有什麽問題!”

孫軒看了看後面的方墨繁笑了笑說:“喲,方少,你可以嘗嘗酒,去我那酒樓的人皆是見證!”

方墨繁看着孫軒說:“上回送去的酒不是還沒有喝完呢,怎麽一下又要這麽多,有點不合規矩啊。”

孫軒說:“我酒樓存着幾壇老酒,還用得着你管?現在是你們摻水,問我合不合規矩,先管管你們自己!”

有琴畫看了看那些酒,又看了看那些低着頭的工人。

“我說孫公子,你突然要那麽多酒,怎麽要配方啊,還是別有所圖啊!”有琴畫冷眼盯着孫軒看。

這個人從一開始就打算好了,算計着十裏飄香的數量,然後一下子要走那麽多壇,然而拿不出那麽多的工人自然會想轍,只要不是實打實的東西自然有漏洞,有漏洞……他等的就是這個漏洞。

真的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啊!

“怎麽樣,方少,若你不是這酒莊的管事人,你就去把管事的叫來,我們當面對質!”孫軒此刻可是得意的不得了,因為終于讓他抓到小辮子了,抓着了,就不愁整不到有琴畫。

“大清早,吵什麽!”方恪的聲音傳了過來。

方老爺子拄着拐杖,走了過來,盯着孫軒看,問:“孫公子有什麽問題,我們私下談,何苦弄得人盡皆知讓你我下不來臺。”

孫軒笑了笑,他知道這個人在金郭城中的力量,于是笑笑說:“太老爺,今日我可是來讨說法的,不如進去說?”

方恪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看了有琴畫和方墨繁一眼,走進去。

有琴畫和方墨繁也跟着進去。

那圍着的人群也是有些不歡而散。

剛進門,還未等坐下來,孫軒剛要開口,就見方恪說:“那五十壇酒我們就收回,另外我們照價賠償你們的損失,你看如何?”

孫軒看着方老爺子這樣幹脆,但是自己的目的還沒有達到,他可是聽聞有琴畫在這裏,特來找茬的,出門前他還覺得真是天助我也,如今這樣他不能得罪方家,可是自己的惡氣還沒有出呢。

“方老爺子,這件事情不仔細調查一下,恐有不妥吧!”孫軒說。

方恪瞪了一眼孫軒,說:“這就是我們家的事情,用不着孫公子橫插一腳吧!”

孫軒聽了,心有不甘,但是還是客氣地說:“那麽我就先告辭了!”

方恪點點頭,看向方墨繁和有琴畫。

待外面的馬車離去的聲音響起,方恪看着有琴畫說:“才到這幾天,就出現這麽大簍子,今日起,酒莊關閉,你們都回家去!”

有琴畫和方墨繁聽聞此言,分外震驚。

“酒莊不能關!”有琴畫幾乎是脫口而出,這是她第一次沒有經過大腦的深思熟慮說出的話。

方恪卻沒有理會他們的意思,對着外面的工人道:“你們都回家去吧,我會叫人給你們一些遣散費的!”

工人一聽連連謝恩,說句實話,他們一早就不想呆在這裏了,他們鬧不明白,方家家大業大何苦放着這酒莊不撒手,一個不賺錢的酒莊對于這樣的世家而言究竟有何意義。

有琴畫看着外面感恩戴德的人們,輕聲說道:“看來他們也不是真的想呆在這裏的,想保住這裏的人只有你啊,方墨繁!”

這是她第一次喚着方墨繁的全名,很好聽,很入耳,叫人聽後忘不了。

方墨繁說:“還可以的吧。”

他指的是“酒莊”,哪怕是無人再來,也要将爹最後的一點念想留下來。

“唉——”很輕的一聲嘆息,在方恪轉身前的一剎那出現,然後方恪轉過身來說:“你們随我回去。”

“我們可以留在這裏麽?”有琴畫問。

“不可以!”方恪反對,“這個酒莊今日關閉,你們兩個随我回去。”

“爺爺!”方墨繁說。

“不行!”方恪沒有反駁餘地地轉身離開。

有琴畫和方墨繁站在原地沒有動。

“你們還不出來,要鎖門了!”方恪站在門外看着兩個人,這兩個人還真是如出一轍的倔強啊。

有琴畫和方墨繁互看了一眼,然後走了出去。

“咔”鎖門聲響起,這個經營了二十年的酒莊就此關閉,也許今後在無緣開張了。

方墨繁回頭看着那有些斑駁的大門,二十年,他整個的年少的時光都與此有關,與父親有關,而他也許再也沒有機會踏入這裏。

“爺爺,我問一下,您打算用這裏的地做什麽?”方墨繁問。

方老爺子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的地方很好,他那四個兒子輪番曾勸說過讓他把酒莊拆掉另起新樓,而他始終未曾答應,如今酒莊關閉,也許這是他認為能夠保留簡兒念想的唯一法子,這樣子,就無人染足此處。

有琴畫跟在他們的身後,看着兩個人,她能感覺到方老爺子的無奈,也許是另有打算也說不一定,如今,她這個局外人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多言,言多必失。

方老爺子回到家就讓兩個人回屋子裏去了,什麽也沒有說。

“怎麽回事,爹的酒莊怎麽能說關就關啊!”方墨蘭聽聞此事很是不平。

有琴畫和方墨繁擡頭看了方墨蘭一眼,心照不宣地沒有說話。

“爹管過得典當行,爹的布行,爹的所有産業在這一夕之間全都變了模樣,他們這是什麽意思,連爹最後的東西也不放過,這是誠心和我們兄妹過不去是吧,我去找爺爺!”方墨蘭擡腳就要出去。

“回來!”方墨繁吼道,“你去也無濟于事,是爺爺關的酒莊。”

方墨蘭瞪着大眼睛走過來說:“爺爺,怎麽可能,爺爺說過酒莊不能關,關了爹最後一點念想也沒有了!”

方墨繁擡頭震驚地問:“爺爺說過這樣的話?”

方墨蘭點點頭。

方墨繁轉頭看着有琴畫說:“酒莊有救,酒莊還有救!”

有琴畫說:“可現在我是看不懂太老爺的心思,你未免下的定論過早了,就算酒莊有救,一個沒有酒的酒莊能夠運轉起來麽,即便我們研制不出來十裏飄香,也至少需要一個招牌酒,才能讓酒莊盈利。”

方墨蘭點點頭說:“說的不錯,我也同意畫姐姐的方法。”

“就是研究酒呗,這有何難,給我一夜,我去想想爹的方子,那時候太小記不得全部了,不過一點還是可以的!”方墨繁有些興奮地起身跑了出去。

方墨蘭看着有些興奮的哥哥有些隐隐地擔心。

“擔心什麽?”有琴畫問。

方墨蘭坐下來說:“最近,我也是有些看不透爺爺了,不知他如何想的,我擔心哥哥是空歡喜一場。”

有琴畫笑着說:“即便不是在原來的地方,只要十裏飄香還在,他爹的念想就會在的。”

這句話還是沒有寬慰方墨蘭的心,她隐隐有種不安,像極了有什麽事情發生一樣。

有琴畫看着外面也不禁皺了眉頭,這是很難得的表情,她從來不會皺眉頭。

方墨蘭看向有琴畫問:“姐姐,你也……”

“應該是了吧!”有琴畫說。

這樣啞謎般的對話,恐怕只有她們二人才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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