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不想和親九
俗話說得好,傷筋動骨一百天。
雖然方唐修煉的無名內功心法對內傷有着一些額外的治愈功效,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內傷就已經完全好了,但她畢竟還有外傷在身,于是,将近三個月之後,每天被奶嬷嬷慈祥的喂補湯的方唐終于脫離了苦海——雖然說每天花樣不同、出自小禦廚之手的補湯味道确實不錯,但是,味道再好也改變不了它補湯的本質,天天喝頓頓喝的方唐表示,最近一段時間,她都不想再聽見補湯這兩個字了!
剛被太醫宣布傷情完全康複的那個中午,還沒吃午膳的方唐被小皇帝一道口谕召到了禦書房。
說起來,自從宋慧宗全權處理政務之後,方唐就沒再去過禦書房的,做一個公主和一個長公主還是有區別的,尤其是在與皇帝的關系相差甚遠的情況下。
跟在宋慧宗的貼身太監小柳子身後進了禦書房,方唐偷偷打量着很久沒進過的禦書房,心裏有些唏噓,,基本上沒有什麽變化,依舊是那些桌椅,那些奏折,想來小皇帝應該也就是把內室改成了自己心儀的樣子。
不過,原本先帝專門為永安擺在旁邊的軟榻不在了,倒顯得有點空曠——那玩意現在在永安的宮裏呢!
方唐行過禮之後,宋慧宗就遞給她一本折子讓她看。
這是來自北方守邊将領的密信,其中寫道,近些日子,匈奴大大減少了對宋朝的騎兵騷擾,并且,根據暗樁的消息,最近匈奴的各個部落開始向單于所在地靠攏,疑似正在為戰事做準備。
方唐還沒看完就知道匈奴這是準備向宋朝宣戰了,只是不知道,小皇帝準備怎麽處置這件事。
于是,她擡頭向端坐在龍椅上的小皇帝看去。
就在這時,小柳子輕輕進來,低頭道:“陛下,長公主殿下,小顧将軍到了。”
方唐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就看到正在批折子的小皇帝扔下了筆:“宣。”
好吧,她已經差不多能猜到小皇帝打算幹什麽了。
小顧将軍進了禦書房,行過了禮,宋慧宗就帶着二人去了偏殿,偏殿已經被人清理過了,現在這裏只放了一個巨型沙盤和兩個屏風。
果然,方唐在心中默默道,小皇帝這是相比較一下他們兩個人的兵法誰的更高強呢!
不出方唐所料,宋慧宗單手指向沙盤,對二人解釋起來:“這是模拟沙場所建造的沙盤,有着各種各樣的地形,兩邊各有一座城池,你們二人躲在屏風後面,輪流發令,每人率五萬軍隊,先攻占對方城池者獲勝,勝者就在一個月之後,出發前往北部邊防。”
不得不說,對于這種模拟戰場的沙盤,方唐有點驚訝,不過,也就是一點點就是了,真正的戰場需要考慮的事情,不僅僅有将領的水平和地形,還要考慮天氣和士氣等方方面面。沙盤雖然能夠檢測一個将領的水平,但卻不準确。
不過,對于現在這種事情來說,足夠了。畢竟,一方面是在戰場浸淫幾十年的戰神,一方面是年紀輕輕、經驗不足的小将領,方唐只需要注意自己的水平,別露出不符合永安身份的破綻即可。
一番無聲的戰争之後,方唐毫無疑問地占據了對方的城池,小顧将軍心服口服,當即就領了奔赴南方邊疆的聖旨走了。回到禦書房正殿後,宋慧宗遣散了宮女太監們,只剩下他與方唐兩個人。
坐在龍椅上的新帝似笑非笑地看着方唐:“朕倒是第一次知道永安不僅在武功上天資卓越,而且在兵法上也深有領悟,竟然連将門之子小顧将軍都不是你的對手。”
方唐心知小皇帝是起了疑心,可是她并不知道自己哪裏露了餡,按理來說,小皇帝與永安并不親近,知道她同樣擅長并兵法後,應該頂多會有些驚訝才對,為什麽現在表現出來的卻像是他在懷疑永安的身份呢?方唐不知道是她自己的問題,還是小皇帝的問題,不過,這并不妨礙她裝作不明白的樣子,畢竟根據小皇帝的語氣,他應該只是有一些懷疑。
方唐一臉的理直氣壯,“皇兄這是什麽話,臣妹自小跟随老顧将軍學習兵法,連老顧将軍都誇臣妹天資聰穎,遠遠勝于小顧将軍。再說了,臣妹與小顧将軍年齡相差并不大,為什麽到了皇兄嘴裏,臣妹就應該輸給他呢!”
新帝啞然,且不說永安不僅僅只學了武功與兵法兩樣,平常還會學習公主的禮儀,偶爾還會與他一同聽太傅講國家政事,而小顧将軍自打會記事時就開始專心鑽研兵法,就光是按照正常的思路,在兵法方面,即使是随意找出一個人來,他也應該覺得小顧将軍比較擅長——在這種事情上,難道不應該是男子天生占優勢嗎?
宋慧宗在心裏尋思着:難道真的是永安非比尋常、天賦驚人,而不是他料想中的與他一樣重來了一輩子,或者幹脆換了一個人?
“好吧,”新帝面上苦笑,“是皇兄的錯,永安可是宋朝最尊貴的公主,當然應該比小顧将軍厲害很多。皇兄這就寫聖旨,永安三天後就出征吧!”
方唐收起面上的點點嬌蠻,恭敬地接過聖旨,一本正經地行了一個大禮:“臣,必将血洗匈奴,護我邊防,揚我皇威,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臉威嚴的宋慧宗受了方唐這一禮,就恢複了平常略帶漫不經心模樣:“行了行了,午膳的點也過了,朕知道你與李禦廚私交甚篤,就不留你了,自己去禦膳房找點吃吧!”
方唐喜滋滋的行了個禮轉身就走,這份口谕簡直就是一個難得的恩典,禦膳房算是宮裏的重要地方,先帝在的時候,她仗着先帝的寵愛,想進就進,如今新帝登基了,她還一次沒去過呢,今天去找小禦廚,正好讓他多做點好吃的,安慰一下她喝了将近三個月補湯的肚子!
迫不及待的進了禦膳房,這裏還是一片和諧的鍋碗瓢盆聲,方唐心裏有些唏噓,不過,看到小禦廚之後,她就完全顧不上那點小傷感了——單獨的小廚房裏已經擺滿了美味佳肴,其中尤以病號吃不得的辛辣為多。還沒進屋子就被香味勾引的喪失了理智的方唐嫉妒的看向了正在煲湯的小禦廚,故意陰陽怪氣:“真是令人嫉妒啊,屬于禦廚的午膳。”
李禦廚無奈地笑了,雖然背對着門口,但內功深厚的他,早就根據腳步聲知道了來人的身份,更何況,能夠随意進出他的小廚房而不心虛的,也只有那麽一個人而已:“這些本來就是為長公主殿下準備的,只是沒想到,陛下竟然允許您來禦膳房。”
方唐洗着手,無所謂地回答道:“約莫是對我今天的表現很滿意,犒勞我一下,順便讓我來跟你告個別而已。”
俊秀的禦廚端着湯的手一抖,點點湯水就撒到了他的手上,頃刻間那修長的左手就變了紅,但他卻沒有絲毫在意:“陛下準你帶兵了?”
“嗯,”光明正大的撕了一個麻辣雞腿偷吃的方唐坐在桌子邊随意的回答:“三天之後,往北走。”
青年沉默地舀了一碗湯,用右手推到方唐面前:“可惜,我今天應該給你做嬌耳的。”
“無所謂的,”方唐動作很流暢的把碗推到另一邊,“你知道我對這些習俗不太在乎的,更何況,于我來講,你這頓飯更和我心意。”
禦廚嘆了口氣走到另一邊,又伸出右手把湯碗推到了方唐面前:“自古踐行食嬌耳……殿下不可胡鬧,這是護養湯,你數月不食刺激食物,得先喝一碗才行。”
方唐不樂意的喝着湯,小聲嘀咕着:“最近喝湯喝的我看到湯就難受……還是像現在這般多做點辛辣的,更和我心意。”她是真的不在乎這些習俗,畢竟不論是她還活着的時候,還是作為周文琴的時候,都沒有這種踐行食嬌耳的習俗。
迅速地喝完了這碗湯,方唐眼巴巴地看着小禦廚,小禦廚嘆了口氣,轉身從溫在火上的陶罐裏開始取菜。端上最後一道菜的時候,徒勞地說了一句:“殿下切莫貪嘴,小心傷了腸胃。”
已經開始大吃特吃的方唐敷衍的點了點頭,抽空道:“你也吃呀。”李禦廚無奈地看着她,突然想到什麽,轉身向後面的小院子走去,邊走邊答:“殿下先吃着,我去取點酒來。”
正滿足的享受着美食的方唐眼前一亮,酒,她已經很久沒沾酒了,尤其是小禦廚的酒,由于先帝重病逝世等一系列事情,她已經将近十個月沒有嘗到了。
過了一會,拿着酒壇子回來的李禦廚就見到了眼巴巴地坐在那裏,摸着酒杯心不在焉的吃菜。
年輕的禦廚輕笑了一聲,邊拍開酒壇口的封泥邊道:“這酒還是去年春天我釀下的,本身後勁就有點大,現在時間又有點長了,估計更烈了,你可慢點喝。”
碧綠色的液體凝成水柱,進了潔白的酒杯,被酒香勾了魂的方唐早就聽不到他在說什麽了,只是毫不在意的點着頭。碧綠色的液體剛剛倒滿杯子,她就迫不及待地端起來嘗了一口。剛入口時清涼甜美,滑到咽喉後反而辛辣無比,方唐幹脆地一口悶掉了酒杯中的酒,沉醉般的發出了一聲嘆息。
其實小禦廚不知道,方唐最喜歡的就是烈酒了,當年作為周文琴,年輕的時候每年有一大半的時間都在邊疆,軍隊裏的酒雖然味道沒有小禦廚釀的好,但烈度卻是一等一的高。當時,出征之前喝酒鼓氣,收兵以後喝酒放松,贏了喝酒宣洩,輸了喝酒振奮,冷了喝酒,熱了也喝酒,雖然量一般不多,但卻實實在在讓她愛上了烈酒。
進入這個任務世界以後,別說喝烈酒了,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喝酒的機會都很少,最多是在宴會上,先帝才會讓她嘗一兩口果子酒,甘甜是甘甜,但是卻一點都不烈,非常适合小娃娃喝。即使是後來長大一點,與小禦廚交情好了,能夠偶爾偷偷喝點酒,也多是度數不高的花釀——畢竟小禦廚花釀釀的比較多。
所以這一次,還真的就是方唐在這個世界第一次喝這麽烈性的酒。辛辣的液體滑入胸腔,這種熟悉的感覺瞬間喚醒了方唐關于戰場的記憶,豪情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