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地心宮中葛生貪杯之下,早教桃花酒醉得雙眼朦胧,腳步踉跄,自騎了那只看守宮門的老蝦只在宮中亂走,也不知撞壞了多少珊瑚欄幹,打碎了多少水晶杯盞。

這一瞬忽然心血來潮,手指暗挽靈訣,始知水生終于遇上不測,當下酒早醒了七分,跳下地來,兩只小腳亂跳,叫道:“水生哥哥莫急,俺這就來了!”

奔到老蚌門口,小手只管不住價地亂拍,但一遇上禁制,便有五色星火随生直冒,又哪裏打得開?許久方想到此宮乃是前輩仙人舊居,只好靜心跪下,全意求禱。說來也怪,那老蝦本是宮中故物,雖未能修成道行,卻也頗知人意,似是曉得主人有難,連抓帶拱,将水生撞得連翻三個筋鬥。

葛生翻身起來,正在叫嚷,只看眼前立了一塊非金非石,色同寶玉的石牌子,也是仙緣湊合,細看竟是一行一行的蝌蚪文字,逐漸顯現出來。

葛生細讀之下,不由大喜,始知前緣天定,那“水月神尼”竟于得道飛升之時早料得今日之劫,算中這一塊“渡厄界牌”該由自己所得,不僅注明了用法,同時竟将此宮來去的一些法門也一一道了個約略。

葛生性子毛燥,按那真訣将界牌化成巴掌大的一塊,正想收好,方想起自己卻連一件衣裳也沒有,也不在意,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卻将界牌化得更小,卻藏在了指甲中,以法訣打開水宮蚌門,直飛出去!

方一鑽出寒潭,忽聽“崩”的一聲巨響,前邊一處飛崖前突然爆出千百萬團鴿蛋大的火焰,藍幽幽的一片,雪濺玉碎般,齊齊攏住一個白發蒼蒼的青衣老者。

葛生心下驚慌,使出“木石潛蹤”之法隐了身子,便見那老者兩道淩厲的目光似有了感應,冷厲地向自己隐匿之處射來,竟如有質之物,刺得肌膚一燙,待要躲開,那老者卻又若無其事收回目光,複又合上,雙手合什,趁那藍焰臨身之前,猛地自內往外虛虛劃了一個圓。水生看得明白,老者一雙瑩然如玉的雙手卻彈出十只金黃色約有三寸長的指甲,恰如十柄小巧的匕首,于虛空中畫出的圓圈輕輕轟地一聲,頓時金光燦爛奪目,化成一個護身金環,與那藍光相觸,不住冒出紫色煙霧,任那藍焰如何密集如雨也侵不入分毫。

葛生明白這個金環并非肉眼所見的虛物,實則是昆侖絕頂千年松脂的精華提煉而出後所成的柔絲,以本命真火鍛煉而成的“莊嚴神帳”,不受妖污所侵,護身最是有用,不用說這老者便是昆侖名宿“白發先生”了,只不知他為何沒與先前遇見的兩個昆侖弟子遇上?

正疑惑間,白發先生一聲冷哼,道:“水月法師,咱們今日看來不見個真章,誰也走不了!”

那藍焰中忽然現出一個模糊的身影來,哈哈笑道:“這無愁峰本就是咱們陰陽山所盤據的地頭,便是寶物出世,也理應咱們所有,哪輪到你們插上一腳?你們昆侖一派假意采藥路過此處,流連不走,當咱們山主不明白其中的意思麽?”

白發先生喝道:“大膽妖徒住嘴!這無愁峰寶物出世,本就是無主之物,有德者方可居之,哪能容得你們妖派得手後興風作浪?”

水月法師嘿嘿直笑,身子于藍焰中漸漸凝成人形,道:“咱們所料果然無差,只是僅憑你們昆侖一脈來的幾人便想從陰陽山來去自如麽?”語音陰陰森森,一道烏色劍光自手中飛起,直取白發先生。

來勢既然淩厲,白發先生也恐傷了自家法寶,右手一指,一道金燦燦的劍光應手而出,半空中抵住烏光。

這邊廂兩下争鬥得甚是急烈,葛生卻挂念着與水生悄悄繞開,才行了兩步,又見個灰衣老尼盤坐于地,一般地“莊嚴神帳”護住身子,卻與兩個相貌一模一樣的黑袍漢子亦在比劍,滿空劍光縱橫馳騁,一金一銀,随那劍光爆出一團一團火花,四下濺迸,煞是好看。

這處比劍與那白發先生又有不同,纏住天花神尼的兩個漢子,看似一左一右,兩道雪也似的劍光周身相繞不住飛轉,其實卻一實一虛,使的是魔道中的“分身大法”,威力倍增,但那天花神尼恰恰仗着多年禪修慧眼,不為所動,一意靜坐于地,只是閉了雙眼,一柄金色劍光不住四面飛行專一抵住實質的那柄敵劍。

鬥不多時,黑袍人略顯焦躁,咬破舌尖,呼地噴出一口血氣。那血氣才落入空中便化成一個個哭嚎不止的厲鬼,黑煙彌漫,一口一口噬向老尼。老尼的莊嚴神帳在衆鬼利牙之下竟顯得有些抵敵不住,漸漸由丈餘寬收縮成三尺有餘的一個小圓環,且愈有随時爆破的可能。

天花神尼也不出聲,忽然雙目一睜,站起身來,手中拂塵一絲一絲脫手飛出,卻化作一枝枝青青的荷梗,又由荷梗飛快地生出蓓蕾,轉瞬便是一朵朵蓮花于空中綻放,旋即凋謝。

葛生看出這是佛門最為講究禪緣的“天花緣”,休看是一朵朵虛幻的蓮花,其實每一朵花的開謝俱暗藏了生死玄妙,最是無所不容無所不抗,果然只見那些厲鬼一遇上花瓣便紛紛煙消雲散,撲擊之勢大為減弱。

漸漸瞧得有些心驚,也不知這兩人若是發現自己的行蹤又該會如何出手?

他不肯貪看這難得的戰局,借着木石潛蹤之法游開身子,徑往絕壁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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