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孽障

翌日。

燮郡王府擡兩口大箱子送到重華樓,藍星将一瓶跌打藥油給謝橋。

謝橋毫不客氣的收下。

權當他送禮是為昨日的失禮,賠禮道歉。

容三奉輔國公的命令,請謝橋去福壽堂。

謝橋來的時候,福壽堂坐滿了人。朱氏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她只見過名義上的父親大老爺容闕和大夫人,還有一旁的柳氏。柳氏身旁的二老爺容譽與最下面坐着的三老爺容霖、三夫人鄧氏,謝橋第一次見。

另一邊的少年、少女中,她只見過容嫣,其餘都不認識。

朱氏沒有發話,誰也沒有自作主張的替謝橋介紹。

謝橋不以為意。

鄧氏今早從娘家回來,輔國公将謝橋喚來,便是商議認祖歸宗的事宜。

輔國公端着茶杯飲一口茶水道:“今日請你們過來,有一事要說。當年走失的嫡長孫容華,已經找回來。下個月初十是黃道吉日,讓她認祖歸宗。”對冷沉着臉的柳氏道:“你負責宴請各府夫人,将容華帶在身邊周旋。”

算是讓謝橋在各位夫人面前露臉兒。

柳氏冷笑一聲,陰陽怪氣的說道:“我看此事暫且放一邊,府裏剛剛出事就大辦喜事兒,我這心裏頭膈應得慌。再說,生哥兒生死未蔔,我衣不解帶的照顧他,哪裏有空張羅宴客?莫要到時候有疏漏,叫人看笑話!”

柳氏過門三四年不曾有孕,将庶女抱養在膝下,這才生下容生。

容生是柳氏的命根,往日裏全因容生而處處忍讓。如今容生出事,她便也毫無顧忌。

“認祖歸宗是大事,怎能耽誤?”鄧氏細聲細語道:“生哥兒病重,二嫂難以分身。正好我閑來無事,也能替二嫂分擔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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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卻是很不服氣,她才走多久?府裏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誰管家也沒差,只是這樣大的事,該知會她一聲罷?

柳氏冷眼斜睨鄧氏。

鄧氏細長的眉眼一挑,笑意漣漣道:“說不準這喜事兒一辦,生哥兒病就好了?”

朱氏一記刀子眼射向鄧氏,正欲多說的鄧氏立即噤聲。

“等生哥兒好了再說。畢竟不是多光彩的事,宣揚出去徒惹笑話。”朱氏一語雙關,撫了撫袖口精美的纏枝繡紋,慵懶的擡眼看向衛氏:“你說如何?”

才經容晉的事兒,衛氏正夾着尾巴做人。即便心裏不願謝橋認祖歸宗也不敢多言,眼下朱氏的話正中下懷,哪裏會有異議?

“但憑父親、母親做主。”

朱氏看向輔國公。

輔國公如何不知她們心中所想?

一意孤行,固然可行。

只是,家宅怕會不寧。

一時心中難以決斷。

謝橋仿佛局外之人,冷眼旁觀。

“你們說完了?”

衆人齊齊看向她。

“方才你們都發表完自己的意見,也該聽聽我對認祖歸宗的想法。”謝橋環顧一眼衆人,無奈的攤手道:“我眼下也沒有這個打算!”

“你說什麽?”朱氏意外的看着謝橋。

衛氏亦是難以置信。

“我不願意。”謝橋清冷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淺淡的笑容:“若無其他要事,我先走一步。”

開玩笑!

她娘都沒有葬進容家祖墳,祠堂也沒有牌位,她認哪門子的祖宗?

容闕握着茶杯的手指發白,面色鐵青,将茶杯掼在小幾上。怒道:“孽障!”

謝橋笑意盈盈:“莫不是您想我認祖歸宗?”

“你——”

謝橋諷刺的睨他一眼,轉身,觸及容嫣複雜的神色,勾了勾唇,拂袖離開。

衆人看着爽利離開地謝橋,緩不勁來,這超乎他們的意料。

她不是該費盡渾身解數認祖歸宗,成為名正言順的名門閨秀?

他們拒絕、推诿,她不是該委屈、難過?

還是……以退為進?

想到此,朱氏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

……

重華樓

春雨偷偷打開兩口箱子,俱是滿滿的藥材。

并不是她認為的金銀玉器。

擡腳踹了幾下,并沒有發現謝橋主仆站在門口。

“綁了!”

謝橋忍耐春雨到極限,若規規矩矩,她倒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未免替換掉春雨,重新安插進不知是誰眼線的人。

如今她協助管家,自然有權選婢女。

春雨一驚:“你敢!我是大夫人送來的人!”

謝橋冷笑道:“大夫人昨日裏擡一口箱子送來,裏面有绫羅綢緞、金銀玉器、頭面首飾。我的財物都是你在看管,這些東西在何處?不是你這刁奴昧了去?”

春雨瞪圓雙眼,面色漲得通紅。

大夫人哪裏會有這麽大的手筆?不過是想要誤導二夫人,這才做做樣子罷了。那口箱子從院門口擡進來,立即從後門擡走了。

“把她送到牡丹院去!”謝橋可不想髒自個的手,哪裏來,哪裏去。

“大夫人是你的嫡母,我是她的人,你不能這麽做!”春雨見謝橋動真格,驚慌的喊道。她被送回牡丹院,哪裏有好日子過?

明秀嫌她聒噪,随意扯過八仙桌上的抹布塞進她的嘴裏。

“唔……唔唔……”春雨胡亂踢蹬掙紮。

提着食盒進來的春竹,瞧着明秀捆綁春雨拖走,面色變了變。

做起事來,愈發謹小慎微。

“小姐,二小姐在外求見。”春竹聲調發抖,到底是春雨的事吓到她。

謝橋皺眉,這位是抱養在柳氏膝下養大的庶女。

“請她進來。”

容姝身着白色對襟雙織暗花輕紗裙,頭戴兩朵紫色絹花,清麗脫俗。一颦一笑,令人賞心悅目。

“大姐姐。”容姝福身行禮,柔聲道:“阿姝唐突拜訪,望大姐姐莫要見怪。”

她的一舉一動都怡然得體,并不做作,令人反感。

謝橋搖頭:“不會。”容姝她的溫柔并非裝出來的,而是從骨子裏流露而出。

可見她有極好的涵養,在這輔國公府裏算是難得一見的一股清流。

“母親她今日的話,希望大姐姐不要放在心上,她心裏也很苦。生哥兒出事,到底是牽涉到你,雖然解除誤會,母親心裏怕是一時難以釋懷。”容姝替柳氏說一番好話,這才道出今日來的目地:“我聽聞大姐姐醫術了得,特地來請你給生哥兒治病。母親請的名醫、太醫都說準備後事。只有你說還有一線生機,我相信你定能治好生哥兒。”說罷,容姝跪在地上。

謝橋趕忙将她攙扶起來:“生哥兒的情況很棘手,我也沒有太大的把握。”看着容姝紅了眼圈,淚水在眼眶裏打轉,苦笑道:“我盡力。”

容姝破涕為笑,帶着謝橋朝聽風閣而去,卻碰上怒氣沖沖,來興師問罪的大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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