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沉默

向美此刻像是一只受驚的小貓，眼神閃爍，縮成一團。

禿四拎着她的肩膀半拖半拽地扔進了屋內。

向美的身體摔在羊毛地毯上，一擡頭，被茶幾的一角磕破了頭。

鮮血順着額頭緩慢流下，一直淌到脖子。

沙發上是個男子，他翹着二郎腿，很是惬意地悠蕩着翹起的那只腳。

“公子，人，帶來了。”禿四在後面卑躬屈膝地說。

“帶她來有什麽用？我要的是向美那女人！抓她妹妹幹什麽？”說着，那清秀的男子低下頭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向美，淡淡地問道：“你姐姐呢？她去哪了？”

向美心中暗笑，果然，連他都認錯了人，只要他認定自己是向善就可以了，這樣才能保住性命。

但是對于向善來說，這是她第一次見他，所以還要裝得像些。

她臉上的血還在往下流淌，向美如不自知一般，疑惑問道：“你是誰？”

禿四在後面大吼大叫道：“你……”

男子一揮手示意他不要插話，他蹲下身，伸手捏住向美的下巴，直視着她的眼睛，像是要将她的身體看穿。

向美心中有些發虛，至少這個男人曾與她在床上同床共枕多年，萬一被他認出來，後果不堪設想。

不知道被盯着看了多久，向美的後背已經被汗水打透。

他不會是……認出來了吧？

“果然很像，但你終究不是她。”男子松開了手，他捏了半天，估計手也酸了。

“禿四。”

禿四在後面立馬應了一聲。

“去找吧，找不到活的要死的也行，找不回來你也別回來了。”說完，見他還傻愣愣地杵在原地，呵斥道：“可以滾了。”

禿四連忙滾了出去。

他這是什麽意思？

向美猜不透他，支開了禿四是為了做什麽？

“你和你姐姐長得真相。可你終究不是她，她的眼睛裏都是沉着與冷靜，而你卻只有迷茫與呆滞。”

向美咬緊了下唇，原來在他心中，自己是這樣的。

“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你是我姐姐的……”她沒有說下去，但是依照話風，已經能知道她要說什麽了。

“情夫嗎？不，她是我的情婦，如果沒有我，你們姐妹兩個早就死了，可惜哦，你姐姐真的薄情，竟然背叛了我，我哪裏有苛待她？包括你在內！”說着，他站起指着此刻坐在地上的向美，憤然道：“包括你，我都愛屋及烏地照顧了，她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呵呵……”

他又坐了回來，看着地上的女人，嘴角勾起冷笑，說：“雖然阿光沒了，但是還有你，有你在，你姐姐不會跑遠的。”

“阿光？”向美學着向善的語氣說：“難道，阿光是你的孩子？”

“不然呢？”

“原來如此，那你就是我的姐夫了？”向美假裝恍然大悟并笑着說出後半句。這後半句，她可是帶着私心的。

男子面上沒有波瀾，不否定也不應聲。

“阿光是你殺的？”向美繼續問道。

良久的沉默，他不再說話，只是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背着手望向遠方，不知道在想什麽。

向美看着他的背影，這個話題看來是接不下去了，要換個話題來說。

“那你找姐姐是為了什麽？我姐姐去哪裏了？”

他轉過身來，說：“你當真不知道你那個姐姐做了什麽事麽？”

向美沉默不語，眼神迷離。

男子依舊背對着她，說：“如果你姐姐肯回來，我興許會念在舊情的份上，原諒她，甚至可以放你們姐妹一條生路。”

“真的？！”向美脫口而出，說完她便後悔了，這樣豈不是暴露了她知道內情的事實？真是該死！

“你看，你是知道，你和你那個狡猾的姐姐一樣，不過你們都是裝成這樣而已，我已經習慣了，甚至有些喜歡上這種感覺。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了，可能是中了你姐姐的迷魂記吧，哈哈哈哈……”

向美更加用力地咬住下唇，小聲嘟囔着說：“我只知道一點點，姐姐向來什麽都不跟我說的。”

他像是來了興趣，回頭問道：“那你說說，你知道什麽？”

向美嘆了口氣，像是有些為難，說：“這個……如果我說了，你可不可以不殺姐姐？”

“可以。”

“就是……我有次偷聽到，姐姐打電話叫人把一個東西藏起來，藏到一個連她都不知道的地方去。”向美說完，心驚膽戰，因為這就是事實。

她心裏怎麽會不明白呢？這位禿四口中的公子便是這個倒賣團夥的負責人了，從上面的保護傘，到下面街邊的拐子，都是以他為紐帶在運轉。

來來往往，每日都有太多的事物要操持。所以，他有一個賬本，是手寫的，記錄了這十三年來一切的賬務交易往來。

可是這個賬本失竊了，正是向美偷走了。

向美想到這兒，會心一笑，這個賬本此刻藏在哪，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不過是在街上随便找了一個流浪漢，給了他二十塊錢，讓他把這個賬本随便丢到某一個地方，然後再也不要來找她。

流浪漢照做了。

向美還是不放心，在火化了阿光後，又去郊區的橋洞下找到了那個流浪漢，看着他吃完下了毒的包子後，才放心離開。

這下，再也沒有人能找到那個賬本了，包括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藏在了哪。

她拿着賬本也沒有用處，只是為了讓他們恐慌而已，她本來也沒打算去向什麽人告發，她心中也知道的，上面互相都有利益往來，就算告發又能怎麽樣？不過是一樣自投羅網罷了。

倒不如以此來報複他。

向美看着他的背影，他已經轉過身繼續深沉地望着窗外。

她知道，此刻的自己是以善善的身份活着，那麽這個男人是不是真的動過情呢？即使偷了賬本，他都肯放我一命嗎？

還是他已經看出了破綻，故意引誘呢？

向美思來想去，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這個男人的心狠手辣，她是見識過的，尤其是對于背叛過的人。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的，她曾經也相信過愛情，相信這個男人即使拿她做一個情婦，也是真的動情的。

直到……阿光。

一想到阿光的慘死，她再也無法相信了。

一切都是假的。

想到這兒，向美的眼中噙滿了淚水，她知道善善向來很少哭的，所以強忍着不敢發出聲音，可是哭總是忍不住的。

男子聽到了聲音，回過頭，看她哭成這個樣子，眼中泛起柔情，他就是這樣，一雙勾人的眼睛，騙得向美團團轉。

向美知道被發現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坐在地上放聲大哭，把這些日子以來的委屈和不甘心都釋放出來。

男子緩緩走過來，竟然蹲下身抱住了她。

如曾經的很多次一樣，他都是這樣抱住她。

向美一瞬間回憶起了太多的往事，心中五味陳雜，一時驚住。

“公子……”向美學着禿四的叫法叫道。

“叫我言哥就好。”

向美假裝怔了一怔，說：“我男朋友也姓言，你叫什麽？”

他松開手，望着向美哭紅的眼睛說：“言辰。”

向美當然知道他叫什麽，只是此刻她是頂着善善的名字活在他面前，第一次，她以善善的角度來重新認識這個男人。

言辰……

和善善的男朋友言默只差了一個字呢。

也是好巧。

作者有話要說： 也是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