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矯情逼
顧知閑冷冷看着中年婦女,目光森涼,氣勢逼人。
旁邊圍觀的吃瓜群衆屏住了呼吸,緊張地觀察着事态發展。
兩人對峙了許久。
終于,中年婦女先行落敗。
她極其不情願的撇了撇嘴,避開顧知閑的目光,問:“多少錢?”
顧知閑伸出五個指頭。
“五百?”想到那一萬二的吉他,中年婦女一下子緊張了,連連揮手,“我沒那麽多錢,你別想騙錢!”
顧知閑擺手,懶得和她廢話:“五十。”
這樣的落差讓中年婦女目瞪口呆。
她愣了一會兒,确定顧知閑真得沒有在耍她,忙不疊地掏出五十塊錢,扔到顧知閑的手裏。
顧知閑将錢慢條斯理地裝進口袋。
乘務員見兩個人私了了,揮了揮手,讓看熱鬧的人群散去,然後自己也走了。
季言靠在車廂壁上,眸色幽深,低頭看顧知閑。
顧知閑背起琴箱,拿起行李箱。這個床鋪,她不想住,也是住不下去了。
她轉上火車走廊,正思量着要不要去餐車窩一晚上,一旁緘默的季言開了口。
“要不要去我那邊?”
聲音不大,但顧知閑可以清晰聽見。
“去你那邊?”顧知閑看了一眼季言面無表情的臉和他身後長長的車廂,攏了攏紅色連衣裙的吊帶,點點頭,“好。”
季言轉身,默不作聲,帶她走到自己的車廂。
他的床位是個下鋪。
經過剛才那麽一鬧,已經快到睡覺時間。車廂裏燈光昏暗,昏昏沉沉随着軌道有節奏地晃動着。
顧知閑将自己的東西放好,坐到窗邊的床沿上,擡頭笑了一下:“今天我就坐這邊窩一晚上,還謝謝你收留我啊。”
季言抿了抿唇,對她勾了勾手:“起來,你睡床上。”
“那怎麽行!”顧知閑擺手,“本來就是你的床,我坐這兒就行了。”
她一點都沒有挪動屁股的意思。
季言微微蹙眉。
他上前,抓住顧知閑的手腕,将她從床沿上拽了起來。
他的手指修長有力,骨節分明。顧知閑被這雙手一晃,一時沒緩過神來,就被拉了起來。
季言的語氣依然平平,但是卻擁有讓人不容拒絕的力量。
顧知閑輕輕“啊”了一聲:“那怎麽行,我不就是鸠占鵲巢……”
話還沒說完,季言長腿一邁,已經越過她坐到了床邊。
“你睡吧。”他一只手将被子抖落開,拍了拍雪白的被單。
顧知閑覺得自己再客氣下去就是矯情了。
她站在原地,沖季言露出一個真心誠意的笑容。目光觸及地上的琴箱,她突然蹲了下去,打開琴箱拿出吉他,順勢坐在季言身邊。
“我唱首歌給你聽吧。”
說罷,也不管季言同不同意,撩撥了一下琴弦,她開始自顧自地吟唱起來。
“街頭那家廉價的旅館/名叫萬能青年旅店/老板娘是個漂亮姑娘/能滿足你的任何心願/占蔔算命解夢/追求心愛的姑娘
但她不會撸.管/也他媽不約炮/那些孤獨的夜晚/你要一個人/自·慰到天明……”
——是很久之前欠他的那首《青年旅店》。
季言靜靜聽着,沒有打斷她的演唱。
顧知閑擡頭,撞進季言的眼睛裏。
火車一路向北,在軌道上飛馳。窗外昏黃的燈影投進車廂,慢慢被拉長,最終融入地上的陰影中。季言漆黑淡漠的瞳仁與暗夜融為一體,偶爾投映出黃黃舊舊的燈色,他整個人都包裹着落寞的溫暖。
顧知閑莫名想哭。
相比這段時間她兵荒馬亂的生活,這輛列車裏的時光安靜緩慢,在這一刻,她都不想停下來,只想永遠唱下去。
主歌結束,她右手指尖攢起,用力掃弦。
“……哦/萬能青年旅店/一個孤獨的地方/你看見窗外的他們/都還是年輕的模樣
哦/你突然問自己到底要不要自由/你突然感到一陣的悲傷/你說有點想哭就流出了淚水/
滴落在草地上長滿了墓碑……”
你說有點想哭就流出了淚水,滴落在草地上長滿了墓碑。
顧知閑的聲音有些哽咽,有些沙啞,有些脆弱。
季言的眸光微動。顧知閑有些寡淡的臉唱起歌來變得生動飛揚,但此時的樣子太憔悴無助,碰撞出一種奇異的美感。四周的光線都昏昏沉沉的,空氣裏飄着喑啞輕柔的歌聲,他恍若處在一個夢境裏。
季言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去觸碰閉着眼唱歌的少女。
顧知閑閉着眼,恍然未覺。她仍然在用力掃弦唱着歌,眼眶發熱。
這操蛋的生活,也只有音樂才能治愈。
這時候,上鋪有人叫了一聲:“要睡覺了啦,別唱了!”
這一聲喚回了季言的理智。
他一下子收回了自己快要觸到那頭紅發的手。
顧知閑從音樂中被拉回現實。睜開眼睛,她迅速低下頭擦去了眼角的濕潤,沖上頭喊了一句:“大叔,不好意思啦。”
“沒事咯!”那人探頭,“小姑娘,唱得還不錯。”
顧知閑露出一抹笑,“謝謝。”
說到音樂,她總是會開心起來。
顧知閑轉頭,看到坐在一旁的季言面無表情,也贊同地點點頭:“好聽。”
——不僅好聽,而且很像,幾乎以假亂真。就連他這個粉日半很久的歌迷,都根本聽不出來顧知閑唱的《青年旅店》和日半唱的版本有多大的差別。
聽到季言的誇贊,顧知閑眼角微翹,唇畔的笑意加深:“之前我欠你的,現在還給你了。”随後起身,将吉他複又放回琴箱裏去。
季言看着她的背影,一個念頭突然油然而生。
她不會……就是日半吧?
出道以後,除了在豆莢小站上傳歌曲以外,日半從沒有參加過任何公開的音樂活動。所以,現在全網都沒有人知道,日半這人到底長什麽樣。
這麽想着,他對着顧知閑脫口而問。
“你是不是日半?”
顧知閑背對着他,忙碌擺弄吉他的身影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