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掉馬了
“不說”的留言是這樣的。
“在連盒飯都買不起的時候, 當然是面包溫飽更重要。”
這句話說得随意, 但是顧知閑卻一下子想到了剛來帝都的那班火車上,身無分文的她和季言, 窘迫至極。
确實……
那時候, 自己想的, 不過就是一份盒飯而已。
她想了想,回他:所以你認為應該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不說”很快回複:不。
顧知閑疑惑:那是什麽?
“不說”:雖然我希望你的音樂越來越好, 但我更希望你生活幸福, 永遠不必體會饑餓、貧窮與絕望。
顧知閑看着屏幕上跳出的這句話,怔在原地。
她想起, 很多年前,爸爸還活着的時候,常常帶着她出門玩。雖然貧窮, 但他們走遍了整個N市的鄉野,看遍了整座城市的風景。
爸爸是個溫和的男人, 把她捧在手心裏疼愛, 從來沒有對她說一句重話。他總是喜歡把她高高地舉到肩膀上,在她一串風鈴般的笑聲中, 仰頭對她說:“囡囡, 爸爸只希望你以後一直這麽開開心心的, 永遠沒有煩心事,好嗎?”
他只希望自己做一個普通卻快樂的人。
連他生病去世之前, 把自己叫到病床前, 握着自己的手, 也只叮囑了一句話。
“囡囡,答應爸爸,一定要永遠開心。爸爸會一直看着你的。”
那時候她回答了爸爸什麽?
她好像一直在哭,死咬着嘴唇不答應他。因為她覺得,如果把那個“好”說出來,爸爸就會走了,她将永遠失去她爸爸了。
她沒有答應他,但他還是走了。
顧知閑露出一絲苦笑。
怪不得。
當年,她沒有答應爸爸,所以他去世後的這麽多年,她過得一直不開心。
自從父親去世之後,又有誰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郭琴和劉正軍一筆糊塗賬算不清,而劉正軍和他兒子只會惦記她兜裏的錢。梁安劈腿,盧煥翻臉,喬廈雖然對她很好,但她更關心的,自然是她們兩個人能不能拼搏出一個錦繡前程,而非什麽虛無的快樂。
沒有人。
從沒有一個人,對她說這樣的話。
他希望她可以過得安适,沒有煩惱。縱然最開始他喜歡的是她的音樂,但現在,他希望的卻是她這個人可以擁有無憂無慮的生活。
顧知閑的心上長出碧綠的藤蔓,迅速地被一層柔軟的感動包裹。
能說出這種話的男孩子,應該是個很溫柔的人吧。
第一次,她對這個“不說”産生了些許好奇。
一個……擁有她爸爸影子的男人。
她的眼角有些溫熱。
拿起手機,她回複了一個字。
“好。”
也許是她停頓的時間太長,“不說”已經退出豆莢,很久沒有回複她。還沒有到站,顧知閑索性點進“不說”的主頁,看看他的生活是怎樣的。
嗯,聽過的音樂全是民謠,看過的大部分是和電影有關的專業書和改編成電影的原着小說,而看過的電影……
顧知閑被那個數字震驚到了。
看過的電影-4037部。
平均每部電影90分鐘,那他起碼得不眠不休整整看253天才能看完。平常人哪有這麽多時間看電影?
——這人是個電影編劇。
顧知閑在心裏做出最後的判斷。
電影編劇是個離她很遠的職業,更為“不說”的身份增添了幾分神秘遙遠的色彩。所以,她對這個“不說”的興趣愈發濃厚了些許。
這一個多月以來,第一次,她想睡季言的強烈欲望竟然被這個溫柔陌生的“不說”沖淡了一些。
提出“不說”的主頁,他還是沒有在小站裏回複自己。
顧知閑擡頭看車窗外掠過的街景。
她相信,如果有緣,他們一定會見面的。
一定。
*
回到楓島花苑的出租屋,喬廈竟然在客廳裏大聲放着音樂,正歡快地蹦着迪。
聲音震耳欲聾,顧知閑捂住耳朵沖喬廈大吼了一聲:“大白天的你發什麽癫啊!”
喬廈一見她回來,興高采烈地關了音響:“吱吱吱吱吱吱!你終于回來了!”
顧知閑換上拖鞋:“我再不回來,估計你就會被鄰居砍死了。這種噪音污染,我根本忍不過三秒鐘,直接提大刀殺人了好嗎?!”
喬廈滿臉釋然:“放心好啦,吱吱!當時我找房子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到這個了。這個房子的隔音效果超級好,就算你找野男人在房間裏做.愛尖叫,季言在隔壁房間都不會聽到的啦!”
隔音效果超好。
顧知閑的腦中突然閃過一線靈光,那其中似乎有一個下午的殘影。
飛逝得太快,她一下子沒有抓住。
“我說,房子隔音超好,算你找野男人在房間裏做.愛尖叫,季言在隔壁房間都不會聽到的。”喬廈重複了一邊,奇怪地戳了戳她,“怎麽,你還真想紅杏出牆了?”
顧知閑沒理會她,用力回想。
那天的對話在記憶裏浮現,畫面如潮水般湧到眼前。
“下午你在彈琴?”
“是我,我在寫歌。”
“你寫完歌會上傳到網上嗎?”
“你是說那種獨立音樂人麽?我?怎麽可能啊!”
當時,季言不過看似随意地一問,然後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想到這,顧知閑眼睛微微眯起,那森冷的表情讓喬廈吓了一跳。
“你在想什麽?又有誰得罪你了?還是又看上什麽想睡的人,真紅杏出牆啦?”
“紅杏出牆個屁!”顧知閑用力一拍喬廈的屁.股,“卧槽!我他媽剛剛發現!我可能掉馬了!”
喬廈一時沒明白過來,“掉啥馬?”
“我覺得,”顧知閑滿臉嚴肅,正色道,“季言他,可能,也許,大概,可能,知道我就是日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