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暗戳戳
“怎麽可能?”喬廈本能覺得不相信, “又沒人和他說過這事, 他怎麽可能把你和日半聯系起來?”
“操,是我大意了, ”顧知閑滿臉悔恨, “我一時激動, 在他面前顯擺了幾次,唱了幾首我自己的歌。他估計平時也聽過日半, 所以我一唱他不就發現了麽?”
顧知閑簡直想打自己幾個巴掌。
這麽重要的破綻, 自己之前怎麽沒想到?!
而且,人家明顯是已經起疑心了, 所以才會來問自己!
她把那天下午和季言的對話給喬廈複述了一邊。
最後,顧知閑總結:“其實他第一個問題并不能說明什麽。如果他聽不到我在彈琴,但随手關心一下自己室友的生活, 也是情有可原。但是,他竟然問了我第二個問題!”
喬廈附和:“我覺得你變聰明了, 說得很對。”
說什麽“你寫完歌會上傳到網上嗎?”, 擺明了就想試探她是不是一個獨立音樂人!
顧知閑又想到,那晚他們一起吃飯的時候, 季言點的那首歌就是《某夜火車中心》。
難道, 他已經覺察出那首歌是寫給他的了?
“靠!”顧知閑越想越憋屈, “我顧知閑什麽時候被人這樣耍在手裏團團轉過?這個人太可惡了,明明早就看出來, 還在那邊總是暗戳戳的試探我!也不正大光明地問我!真他媽是……”
喬廈小心翼翼插嘴:“吱吱, 是你自己不想別人知道的啊……”
“……是心思重!”顧知閑一口氣發洩完, 問喬廈:“你剛才說什麽?”
喬廈看她也沒有很生氣的樣子,于是又說了一遍:“吱吱,我覺得吧,如果季言知道你可能是日半,還沒有戳穿你的話,他這人很不錯啊!你想,你本來就不想別人知道你的身份,他猜到了都不捅.破窗戶紙,不挺貼心的麽?”
顧知閑愣住。
她心裏其實也沒有特別生氣,因為季言遲早有天他會知道她就是日半。
她剛才光想着自己在季言面前,像個小醜一樣用拙劣的戲碼掩飾自己的身份——卻沒想過,如果季言猜到自己的身份,卻尊重自己不說出來,和自己一起保守這個秘密,是一件很體貼的事。
畢竟,豆莢上猜她身份的樓都有一千多層高,可是季言沒有透露半點出去。
“哎。”
她站在原地愣了良久,然後發出一聲短促的太息。
顧知閑很少這樣惆悵,這種嘆息簡直不像她自己。喬廈滿臉震驚,看着她:“你變了。”
顧知閑迅速回魂,翻了一個白眼:“怎麽,還不允許我嘆氣了麽?”
“有啥好嘆氣的?”喬廈也回她一個白眼,“那個冰山對你這麽暖,這時候你不應該興奮地大喊,覺得自己馬上就有睡到他的希望,然後在我面前顯擺了麽?!”
顧知閑:“……操,你說的有道理,我覺得我可能完了。”
“怎麽了?”
顧知閑想了想:“我突然覺得,我好像也沒有那麽想睡到季言了。他對我這樣,我有點不安。”
喬廈:“???”
今天是怎麽了,吱吱突然開始傷春悲秋長籲短嘆,還說自己不想睡季言了?
照她的經驗……這是墜入愛河的前兆!
她一把抓住顧知閑的手,激動道:“他是誰?地下室的哪個民謠歌手?!”
顧知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什麽地下室的民謠歌手?”
“別騙我啦,”喬廈促狹,一臉“你別想騙個老司機”的表情,“你這樣子,明顯就是對誰動心了。快說,是誰?!”
“哎,”喬廈的眼睛很毒,顧知閑也知道瞞不過她,老實交代,“是我一個粉絲。”
喬廈瞪大眼睛:“我的媽呀,現在一個粉絲都能撩撥你的心了?!吱吱,看來你真的是缺男人了!”
顧知閑:“……”
喬廈的好奇心早就被她勾了起來:“是哪個id?我要去看!”
“不說。”
“啧啧啧,”喬廈感慨,“這個名字很悶騷啊。”
她說着就拿出手機,登上豆莢看,沒過一會兒就找到了“不說”和顧知閑的對話。
“哎呦,”喬廈說,“這個人不錯啊。”
顧知閑:“……”
喬廈用誇張的語調道:“‘永遠不必體會饑餓、貧窮和絕望’,哎呦,真酸,真心疼,真感動,我都羨慕嫉妒得要死了!”
“呵呵,”顧知閑看着她冷笑,“演技這麽浮誇,你還想繼續做演員?”
喬廈一聽“演員”這個詞,尖叫一聲:“啊!吱吱!你不說!我還忘了和你報喜了!”
她一下子忘了“不說”和顧知閑的這茬事,直接把手機扔到一邊。
顧知閑斜眼:“你有喜了?”
“……不是啦!”喬廈說,“是今天剛有人給我打電話,讓我去演《烏合之衆》裏的一個角色了!”
顧知閑一愣。
“就是季言拍的那個電影?”
“嗯,”喬廈點頭,滿臉興奮,“我本來還覺得自己沒戲了,結果今天才知道,《烏合之衆》劇組還在演員培訓階段,并沒有開拍。之前演我這個角色的小明星棄演,所以就我上啦!!!”
顧知閑也為她由衷得高興。
喬廈在片場混了這麽多年,因為拒絕陪.睡,一直拿不到什麽好角色,沒有什麽起色。如今拿到出演《烏合之衆》的機會,也是她這麽多年努力的饋贈。
她問:“什麽樣的角色?”
喬廈說:“一個女的。”
“……你這不是廢話嗎!”顧知閑無語,“我問你這個角色幹什麽的?”
“男主的妹妹。”喬廈想了想,補充道,“一開始被砍成植物人,最後男主把她氧氣拔掉,讓她死了。”
顧知閑把本來要脫喉而出的尖叫祝賀聲吞了回去。
男主的妹妹?她以為是什麽重要的角色呢?原來就是躺床上演植物人?!
喬廈見她的臉色有點難看,連忙道:“其實這個角色還是很重要的!從頭到尾都是床.戲,還是重要線索人物,比演那些小成本垃圾片的女一號好多啦!我很滿意的!”
……還床.戲?
顧知閑勉強扯出一個笑,鼓勵她:“這是你的一大步!開心就好!”
這件事一說完,喬廈的思維跳回了剛才的“不說”上去。
她問顧知閑:“诶,那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我也不知道,”顧知閑搖頭,“我只是覺得,和季言在一起的時候,總是離他很遠。但是不說只和我說了這麽一句話,我卻覺得,我們似乎已經認識多年。”
喬廈又是“啧啧啧”一聲:“我原來真沒看出來你是這麽文藝小清新的一個人吶。不過,反正這是自由年代,男歡女愛麽,都是你情我願。再說,你和季言還沒捅破窗戶紙呢,你要是不想睡他就不睡呗,誰都不欠誰。你原來不是挺潇灑的一人麽,現在怎麽這麽優柔寡斷的?”
顧知閑想了一想,也是。
喬廈繼續暗戳戳地幻想:“我覺得這個’不說’很溫柔诶,說不定比季言還要好看!你選擇他,也值得了!”
“好了好了好了,”顧知閑揮手,打斷情感專家喬廈的長篇大論,“我可能就是缺男人了,所以那個’不說’關心我一句,我就思春了。不行,等季言拍完《烏合之衆》再看,說不定睡一覺我的春心蕩漾就被治愈了。”
喬廈表示贊同:“活好最重要。”
兩個人嬉笑了一陣子,商量着出門好好搓一頓,慶祝兩個人事業的進步,順便染個頭發。
喬廈正在興頭上,約了一家附近最貴的美發沙龍,大手一揮就請顧知閑去染發。顧知閑的紅發染了有一陣子,她自己也有些膩了。
沙龍在一家私人會所的樓上,私密性很好。兩個人慢悠悠地走過去,剛到門外就有專門的美發師迎過來。
喬廈跟着她的美發師走了,留下顧知閑一個人。
“Hello,我是Danny。”又走過來一人,是喬廈給顧知閑約的理發師。
他十分熱情地迎上來,上上下下看了顧知閑一圈,撩起她的頭發仔細看了看。
“顧小姐,你的發質很不錯呀,就是之前的染發劑不怎麽好。今天到了我Danny手裏,我保準你舒舒服服地出去!”
顧知閑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倒被他逗樂了:“哎呦,好啊,你看我用什麽顏色合适?”
Danny走到遠處,仔細端詳了片刻,說:“其實,我覺得紅色就挺合适的。”
顧知閑笑:“哦?真的?”
“我從你的眼裏看到了一股如火的熱情和倔強,”Danny語氣誇張,雙手上下揮動,“顧小姐,你就适合大紅色,燃燒,飛揚!”
顧知閑:“……行,都聽你的。”
兩個人正說好,一起往沙龍裏走去,卻有一個女人在同一時間推門走進了沙龍。
“Hey!Danny,”女人叫住他們,“我趕着要出差,你能給我插個隊,快點幫我做個頭發嗎?”
顧知閑轉頭看過去。
那個女人一身黑色的職業休閑裝,踩着細細的高跟鞋,妝容一絲不茍。她的臉上帶着禮貌疏離的微笑,向她抱歉笑笑,又轉而走向Danny,對他說:“就上次那個一樣。這次很緊急很重要,請務必幫我做好。”
顧知閑抱肩站在一旁看她。
她的态度很好,也很有禮貌,好到沒有一絲挑錯的地方。可是那種生而居高臨下的距離感與優越感,從她的舉手投足之間有意無意流露出來,假,太假,讓顧知閑無端不爽。
Danny也轉頭對她抱歉道:“顧小姐,你能不能等一等?葉小姐比較急,我幫她先做頭發,很快就……”
“不行。”
少女的聲音堅定,清晰傳入葉欽恬的耳朵裏。
她一愣,轉頭看過去。
旁邊的少女紅發赤烈,在室內和煦柔光的照射下,仿佛春夏之交開滿野花的山坡,充盈着跳躍的生命力。
只是,她的眼睛,有些冷。
葉欽恬有些尴尬,但還是維持着禮貌的微笑:“小姐,我真的很急,請你讓一下我好不好?我可以多付給你一些錢,把你介紹給其他的美發師也……”
“我說,”顧知閑一字一頓,目光有些冷,又慢慢重複了一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