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幹一架
幾天後, 顧知閑一個人辦理了出院手續。
季言和喬廈已經回去繼續拍攝《烏合之衆》了。所有人的安排都井然有序,她也并不想讓他們的人生因為自己而被打亂。
離開N市之前,她幫郭琴去找了一趟律師。
N市算是二線城市,有名的律師事務所就是那麽幾個。她找到處理這類案件領域最好的律師, 本來以為人家還不太可能有空見她, 沒想到電話打到辦公室, 對方當場就點頭同意。
顧知閑走進去的時候還在納悶:難道郭琴殺死劉正軍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所以別人都覺得她可憐來幫她嗎?
沒道理啊。
楊律師是個看上去很溫文爾雅的男子。他請顧知閑坐下,詳細地問了當時的情況, 然後說:“公訴方應該會以故意殺人罪或者故意傷害致人死亡罪起訴你的母親。”
顧知閑問:“會判幾年?”
楊律師一推眼鏡:“你母親應該是有主觀意向去殺人的。如果這樣的話,那肯定要十年以上甚至無期。”
顧知閑一皺眉。
“但是,”楊律師一個大喘氣, 來了個轉折, “我們可以以過失致人死亡來為你母親辯護。當時只有你們三個在場,而且被害人還死了。我們完全可以說你繼父是在主動攻擊你的過程中,不小心撞到你母親手中的水果刀,失血過多才死去的。當然,我們也可以一直用無限正當防衛的理由來辯護,總之, 你母親現在還是很有希望量刑較輕的。”
他解釋的很清楚,顧知閑一下子有了信心。
“好,”她點點頭,“這樣下來,律師費要多少?”
她有些緊張, 怕楊律師張口說個天文數字。來之前,顧知閑也上網查了。律師費一般都要上萬,像楊律師這種名律師,肯定會更高。
楊律師笑道:“五千。”
???
顧知閑覺得自己耳朵好像出問題了。
“五千?”
楊律師笑眯眯點點頭:“三千預支付,還有兩千在案件審理結果出來之後再支付。”
顧知閑擡頭看了看。
今天這個律師事務所應該沒有搞什麽優惠活動吧?
便宜到不可思議。
她掐了自己一把,痛的。
顧知閑問:“今天的律師咨詢費呢?”
楊律師道:“包含在委托費裏面的。”
簡直匪夷所思。
她皺眉,遲疑道:“楊律師,那……我現在付錢了?”
“等下,”楊律師轉身,拿出一式兩份的代理合同和授權委托書,“您簽一下這個,然後交給我們就好了。”
顧知閑接過來看,心裏還是沒底。
今天這一切……都透露着詭異的氣息。
別的不說,就他剛才說預支付三千塊錢,就奇怪透了。
他好像知道自己口袋裏只有三千塊錢一樣。
她擡眸,飛快地瞥了一眼楊律師。對方依然微笑看着她,顧知閑腦補無數小白兔簽了有問題的協議掉入大灰狼嘴巴的橋段,全身發毛,低頭就把合同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最終,她灰心喪氣地得出一個事實——
沒有問題。
楊律師問她:“顧小姐,現在可以簽嗎?”
顧知閑心一橫。有問題也無所謂了,反正她沒什麽好輸的,什麽也不怕!
想到這裏,她點點頭,在兩份合同和委托書上都簽了名,然後回遞給楊律師。
一樁事畢。
顧知閑走出律師事務所,長長地呼入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
她能為郭琴做的,只有這麽多。母女一場,互相傷害,互相折磨,現在也算仁至義盡。
那麽現在,她終于可以掙脫那腐朽的家庭,勇敢大步向前走。
“啊——”
站在路邊,她長長大喊一聲。
路人紛紛側目。
叫喊過後,顧知閑覺得心裏舒坦多了。
她将腳邊的背包扔到肩上,踩着一雙平底鞋,穩穩地,向火車站的方向走去。
*
回到帝都,顧知閑回家放了東西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地下室”看大家排練得怎麽樣了。
趙山河今年的全國巡演馬上要開始,現在樂隊每天都在排練,非常忙碌。
推開排練室的門,顧知閑覺得氣氛有點不對。
剛才還彈得好好的,真真卻突然停了下來,轉頭對阿通說:“你這個鼓點太慢了啊,你要聽着貝斯的節奏。你這麽慢,我伴奏根本彈不對。”
阿通一臉莫名其妙:“我确實在跟小二的貝斯啊,你自己問他。”
小二也點頭:“我覺得他彈得沒錯啊。”
樂隊裏就是這樣。當兩個人似乎開始站在同一戰線批評質疑另一個人的音樂能力時,氣氛就很微妙了。
真真的面子有些落不下去:“本來就有問題,你們他媽耳朵行不行啊?這裏的三拍子他根本沒有打出來,而且他這兩天總是這樣……”
小二打斷他,語氣略微不善:“他沒有打出來?真真,我看你最近你找茬找的有點多吧?”
趙山河在一邊勸:“好了,我們繼續排練吧。”
真真站在趙山河身後,對小二撇了撇嘴。
就算站着那麽遠,顧知閑都能看到真真唇畔的一絲不屑譏諷。
剛才她進來的時候……
他們彈奏的音樂,确實沒有一個月前那麽和諧好聽了。
小二本來就對真真不滿已久,如今看到他明顯的挑釁,火“蹭”地一下起來了。
“我日你媽!”他擡起上巴,對着真真皺眉罵道:“你這兩天他媽的沒女人草,心裏不爽是不是?你他媽把火撒在我們身上算什麽男人?!”
戰火被點燃,就再難平息下去了。
真真聲音刻薄,冷笑更深:“我算什麽男人?你看到那個日半來了,魂都沒了,你還說我?!”
他們兩個沒看到進來的顧知閑,阿通是看到了的。
他連忙從架子鼓邊站起來,走到小二和真真兩人之間,把他們隔離開來。
“真真,你把日半牽扯進來幹什麽?”他又轉向小二,“你向真真道個歉吧,莫名其妙發什麽火?”
說完,他還向小二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顧知閑來了。
然而,怒火中燒的小二完全沒get到他的眼色。
年輕人,又是做獨立音樂的年輕人,從來都是不拘小節肆意飛揚的,一不爽就幹架。如今真真講到顧知閑,小二更是憤怒。他還記得把身上的貝斯拿下來,輕輕放到一邊,然後走上前,正對着就朝真真的臉揍了一拳。
“操.你媽!”他吼道,“你不就因為她一個女人做音樂做的比你好所以心裏嫉妒嗎?!你他媽天天就知道說他媽酸話,狗.日的心思多得要死,就他媽不是男人!”
小二罵完,似乎覺得已經沒有什麽話能表達自己的憤怒,一拳又是砸在真真臉上。
真真也不管身上還背着吉他,直接上前,也開始幹架。
顧知閑在一旁,聽到真真的吉他“咚”“咚”地撞來撞去,心裏痛得要死。
要打架先把吉他拿下來啊真是的!
不過看小二那個樣子,估計真真這段時間是真的很過分,冷嘲熱諷的。小二心裏火憋大了,今天有了導火索,一下子都爆發出來。
不過,真真向來也不給自己什麽好臉色看,現在小二又處于上風,所以顧知閑也不打算去勸架。
趙山河和阿通一邊拉了一個人,終于把糾纏在一起的兩個人分開了。
場面稍稍安靜下來,小二和真真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顧知閑。
真真看到顧知閑,冷笑着啐了一口:“你這個賤.婊還知道回來?!”
趙山河怒喝:“真真,夠了!”
顧知閑臉色未變,聽他說下去。
“老趙,我只是心痛而已,”真真一抹嘴巴邊的鮮血,“你看看,自從這個女人加入地下室之後,我們獲得了什麽?什麽都沒有!反而變成這個樣子了!!!”
他轉頭看向顧知閑,繼續冷笑:“日半,你好本事。你一來,就讓我們地下室四分五裂。”
“你說我?”顧知閑一指自己,一挑眉,“好本事?”
“沒錯!”真真怒瞪她,“你做的那個什麽垃圾音樂,當時我就和老趙說了,讓他別叫你來,你特麽就是給民謠丢臉的!你他麽也……”
“我特麽怎麽?歌寫的比你好聽你就嫉妒了?”顧知閑瞥他一眼,輕描淡寫,“我寫的歌比好多人的好聽,也沒見誰在那瞎逼逼。就你這個傻.逼,還在這裏浪費力氣嫉妒我。”
“你……!”真真被她的态度氣得說不出話。
“沒用的。”顧知閑一撩紅發,“蓋棺定論還是好人長命,大家全憑本事。你他媽別在這裏白費力氣,整這些有的沒的。”
她驚訝地發現,現在她的心已經不會被這種莫名其妙的傻.逼激起很大的波瀾了。
“……操!”真真憋了半天,罵了一嘴。他掙脫阿通的束縛,拎起一旁的吉他就往門外沖去。
“砰!”
一聲巨響。
全世界都安靜。
小二早就冷靜下來了,在一旁目瞪口呆:“日日……你他媽也太帥了吧!”
顧知閑覺得自己的頭又“凸凸凸”痛起來。
她揉了揉太陽穴,伸出手:“誰有煙麽?給我一支。”
趙山河沉默着遞給她一支煙,小二從口袋裏拿出打火機,幫她點上火。
顧知閑狠狠深吸一口,慢慢吐出。
真他媽爽。
煙霧缭繞中,她聽見趙山河說:“日半,今年你去巡演吧,我不去了。”
顧知閑擡眼,對方的臉看得并不真切:“那你呢?”
“我啊,”趙山河說,“你不是不想參加《最強歌手》嗎?我去。”